“我沒騙你啊!”
眼下伸手不見五指,對方的聲音從黑暗裡迎面飄來,我手上一緊,將頭壓過去,低聲的囑咐他小點聲,要是敢故意驚動了外面,我就立即開槍打死他。
我一時沒再出聲,屏氣凝神的豎起耳朵朝外面聽了聽,也不知道是誰在外面弄出了動靜。大歲摸黑去查探,這石室裡黑的跟身處一汪黑水似得,也不知道他那邊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我見外面也安靜的出奇,聽不出什麼動靜,便繼續對他說道:“都這時候了,還在這裝,穿山甲都說了,他根本沒有提前安排你來這裡,並且他當時也不知道這座宮殿的確切位置,又如何能指引你來到這裡?”
“我……我真沒騙你,真的是他指使我的,不行,等下他回來了,我可以與他當面對質。”
我這下算是完全亂了陣腳,這傢伙如果真的有問題,現在自然是心裡清楚的很,他現在根本無法再僞裝下去。但是自我們制住他以來,他幾乎是沒有絲毫的就範,好像真的是我們錯怪他了一樣,他的說辭一直都很堅決。
一束光亮突然閃現,明顯是外面有人開了照明設備,我頓時一驚,隨後便聽見大歲的聲音傳來:“你……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是誰啊?”我喊了一聲。
“是無名回來了。”大歲回道。“還帶來了洛地生。”
“走。”我壓着人便連忙朝外面走去,只見無名手裡提着彎刀,站在那裡,地上躺着的正是洛地生。
現在那小子手裡沒了槍,無名也在這了,實在是沒必要繼續始終用槍指着他了,我將人帶至牆角,讓他蹲在那別輕舉妄動,便回身去查看洛地生的情況。
“放心吧,這個是真的洛地生。”大歲見我有些猶豫,知道我可能是被那幫動不動就施展什麼幻象催眠術來掉包的人,弄的開始都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所親眼見到了。
“你怎麼能確定他就是真的?”我反問大歲。
“首先,俺已經檢查過了,他身上沒有表,其次,逗從他身上聞到了棺材板的腐臭味,說明他和棺材板接觸過,應該是真的無疑了。”
我聽大歲說完,頓時釋然,附身用胳膊將洛地生勾起來一些,找大歲要了水壺,給他餵了點水。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真洛地生,和之前我和大歲帶出來的假洛地生,不論從神態氣色還是奄奄一息的昏睡之狀,基本都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性。
我將洛地生重新放平躺好,正準備問無名,接下來該怎麼辦時,突然看見她手裡提着的彎刀,頓時心下一凜,忙問她這時候還提着刀幹什麼。
以我對無名的瞭解,她的彎刀只有在必要的情況下,纔會出鞘,用完就會立即回鞘收起來,認識她這麼久,還沒見她有過一直提着彎刀的時候。
“我進入地洞之後,那裡連一個活人也沒有,只有洛地生一個人躺在那裡,刀還沒有吻血。”無名淡淡的回道,隨即擡頭看向牆角,她視線的方向正是那個二丫手下蹲着的地方。
出刀必見血,這是她的規矩,這個我自然清楚,可是也正因爲這個規矩,她從來不亂出刀。既然她在進入地洞之後,讓彎刀出了鞘,那麼當時一定有讓她必須出刀的先決條件擺在那。
“二丫人呢?”無名盯着那個蹲在牆角的二丫手下,眼神中寒光畢現。
我知道她想要幹什麼,便讓她連忙打住,緊接着將我和大歲進來之後發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簡單對她交代了一番。
“也就是說,你們現在還不能確定此人是否是一個掉包替換者?”
“沒錯!”我怕無名爲了讓彎刀吻點血好收回鞘中,而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當下站起來擋在她與那人之間,才繼續說道:“他身上只有一塊腕錶,大歲也聽了,沒有什麼問題,那就是一塊單純的機械手錶。最主要的是二丫還安然無恙的留在原地,從這些跡象來看,我們沒理由懷疑他是假的。”
“那你的意思是大歲有問題了?”無名直截了當的將這一問題脫口而出,而這也是我現在極爲想要弄清楚的問題。
我示意無名先等一下,然後便對一旁有些發愣的大歲對質了我和他約定的暗號。因爲按照我和他的約定,只要其中一人離開了自己視線之外,哪怕時間再短,重新見面的時候,也要對一下暗號,以確認對方沒有被掉包。
“揮鏟月中天。”我問。
“汗入土中棺。”大歲極是不悅的答道,語速極快。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別忘了,這個暗號,可是你要跟我約定的。”我見大歲擺出一副臭臉色不知要給誰看的表情,心裡也是很惱火。
“俺不是說暗號的事兒。”大歲揮手一擺。“現在俺沒辦法證實那小子有問題,你倆就開始懷疑是俺有問題來了?”
我自知這穿山甲心眼極小,容不得別人說道他,可是現在也不是耍脾氣的時候,就算你有氣,我也要把事情問明白了。這一路雖然沒撞上鬼,但是這對手可是一個比一個難對付,一個比一個神出鬼沒。我、無名還有洛地生,我們仨是所有人重點對付的目標,這着實讓我不得不多幾個心眼出來。
“無名說話一向直白,你又不是不知道,但是話又說回來,問題總歸還是要弄清楚的。”我走到大歲面前。“你也知道,我們不是在針對你,而是各路人馬,實力超強的超強,手段詭異的詭異,發現問題不弄清楚,那不等於坐視身邊放了顆定時炸彈而不管嗎?”
“得了吧你!”大歲咧着嘴回道,隨即轉身朝牆角看了一眼:“行了,你去把那小子帶過來,俺倒要問問他,老子什麼時候讓他跑這來的!”
我走到牆角,伸手勾住對方的胳膊,原本是想要將他拉起來的,可誰成想,這一碰,人沒拉起來,反倒是一下子往旁邊一歪,倒了!
我頓時嗡的一下頭就炸開了,一個猛然回頭看向大歲,在這裡,只有他頭上有一盞頭燈,因爲使用的久了,電力肯定是有些不足,光線很是暗淡。不過他大概也看見了我這邊的情況,連忙摘下頭燈,將燈拿在手裡照向我,便衝我這邊跑了過來。
“咋回事兒?”大歲見我從那小子的鼻子下面縮回了手,一臉的驚駭,連忙也伸手去試了試鼻息,罷了,臉上的驚駭轉變成一股寒冷到極致的毛骨悚然。
“這好好的人,怎麼……怎麼突然間就死了,俺離開之後,你對他做過什麼?”大歲兩眼死死的盯着我,言語冰冷。
大歲看着我說話的時候,手上的頭燈卻一直照在那死了的小子身上,就在這檔口,我看見了那小子肚子上的問題,便立即站起來,朝後退去。手上還不由自主的攥緊了那把已經上過膛的手槍,很快,便退回到了無名的身邊。而大歲一貫動作敏捷,見我起身往無名的方向退去,他便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真起身子然後竟然還鬼使神差的將槍口對向了我,並且另一支手握住頭燈,將光束直射向我和無名。
氣氛一下子緊張到了極點,彷彿四周圍的空氣都瞬間凝固了一般。
“你到了這個時候,還想往我身上推?如果你沒有問題,現在爲什麼要用槍指着我?”我站在無名身邊,緊鎖眉頭,心中驚悸之餘又夾雜着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辛酸,那是一種兄弟反目之後,殘存在內心深處的無奈。
“你寧可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俺?”大歲好像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正在用槍口對着我一樣,身子猛然一怔,接着說道:“你們倆本來就已經懷疑俺了,現在人又死了,俺死無對證,這回是跳進黃河也洗不乾淨了,俺不能不爲自己的小命考慮考慮吧!”
“你說的就好像我冤枉了你一樣,你敢說人不是你殺的?”直面槍口,要說心裡不怕,那是假的,但是縱然如此,我也沒有擡手舉槍回敬大歲,因爲有無名在這裡,我晾他不管是叫穿山甲還是什麼兩廣小太歲,總之他絕對不敢亂來。
“笑話,聽見了外面有動靜,俺就直接離開了,和那小子一直獨處的人是你吧!”大歲垂死狡辯着,依然想要將事情推到我頭上。“俺離開的時候,人還是活着的,這你不會不認賬吧?隨後你得知是無名回來了,就將人帶了出來,然後直接丟在了牆角。”大歲說着,冷哼了一聲:“哼哼,誰知道你把人丟在牆角的時候,那人是活着的還是早就已經死了的!”
我就知道他會這麼說,說實話,一開始我還有些不忍,或者說是覺得他可能有什麼難言之隱和苦衷,是不得已而爲之的。但是現在見他撞了南牆都還不肯回頭,狐狸尾巴都露出來了,還在那假裝妙齡少女,一門心思想要蠱惑人心,我這心裡頓時對他也就徹底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