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擺弄好的繩索,一腳踢下洞裡,然後把鐵棒插進洞穴口的一處巖縫裡,轉而又將限滑器扔給我說道:“這個長度,之夠到達下一個驛站的,我們的路還長。”
“兩百米還沒到底?”我舌頭一伸,正在安裝限滑器的手都開始抖了起來,雖然早已知道這無底洞深的出奇,但絕沒有想到會深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這繩索原先是四股小指頭粗細的繩子擰成一塊的,現在被拆分成兩股開來,一下子就顯得細了很多。現在周身黑灰亂飛的情況也漸漸好轉了起來,不似剛走到洞中時那麼的嚴重,能見度也好了起來。
“這繩索的強度,一下子減少了一半,還能不能承受我們兩個人的體重?”我將限滑器安裝好,不無擔心的將繩索朝她晃了晃說道。
“放心,摔不死你。”說完,她便一個縱身躍下,朝洞中扶搖而去,依舊是那種速度極快的自由落體,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我頭頂礦燈的光照範圍之外。
我還是靠着限滑器的輔助,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往下探去,當一個又一個只能看見一半的米數標閃過我的眼前,我只能說,那是一根根鋼針,生生的在往我眼裡扎。我當下困惑的反倒不是這洞底到底有多深,而是現在距離洞口已經有多遠了,這樣的深度,想靠徒手爬上去,簡直猶如天方夜譚。這時無名的身影,別說看見,連感覺都感覺不到了,孤身一人懸在這無底洞中,聽不見任何聲音,摸不到任何風動,彷彿時間都靜止了一般。
經過漫長的下墜,我在無數次的低頭俯視之後,終於在礦燈的光照下,看見了繩子的盡頭,也看見了無名所說的驛站。那是一個撐在洞壁上的棧臺,用的全是水桶粗的圓木,表面也和上面那個雙層石室底部的圓木一樣,浸了一層比豬皮還厚的油脂。不過令我感到不安的是,繩子的盡頭,距離棧臺還有一大截,少說也有五米遠。這棧臺的面積,要真是站在跟前看,估計也小不了,這點用已經站在上面的無名來做參照,就可以比對出來。可這棧臺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也就是剛好夠落腳的屁大點地方,讓我從這鬆了繩子跳下去,我還真有點不敢,我怕沒夠準棧臺,一不小心掉進了洞裡,那可就玩完了。
“你準備在那吊到什麼時候?”無名看着我懸在半空,老長時間都不肯下來,估計是有些不耐煩了。
“這他媽也太高了,一個不準,要是掉進了洞裡,你回我老家養活我爹孃下半輩子啊?”我有些站着說話也疼腰的味道朝他吼道。
我剛說完,便驚悚的看見她卸下大弓,拉上一箭朝我對過來。“不要亂動,我來幫你。”
我盯着寒氣森森的箭頭,頓時無比恐慌的朝她吼道:“你想幹嘛?別亂來啊姐!”
我這話音剛落,只聽嗖的一聲,一股強烈的氣流從我的頭皮擦過,這瘋女人竟然真的射過來一箭。我頓時心跳一緊,連人帶繩便一起掉落了下去,整個過程猶如電光火石一般,我他媽連喊一聲的功夫都沒有。
當屁股跌落在堅硬的圓木上時,我已魂飛幾丈遠,大腦一片空白,楞在那裡回不過來神。大約又過了半晌,我這才漸漸的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當下爬起來,將手中斷了的一小節繩索狠勁的一甩。“大姐,你好歹給個心理準備行不行,我沒你那本事陪你瘋。”
“過程得服從結果。”她指着我站在棧臺上的雙腳。“我只是幫你完成了一個,你沒有能力去完成的過程。”
“行了,我說不過你。”我現在發現她不僅身手了得,這嘴皮子也很是讓人無語,當下便不再與她鬥嘴,卸下揹包拿出水壺喝了起來。
這時她從揹包中拿出一個麪包扔給我。“在這把飯給解決了,一會就沒功夫了。”
我接住麪包狼吞虎嚥起來,說實話這肚子還真的餓了,我一邊吃着一邊問她:“現在沒繩子了,我們再怎麼下去?”我又朝頭頂指了指。“繩子也夠不到了,我們現在是上去無路,下去無門。”
“再下去就不需要繩索了。”她淡淡的說道。
“嗯。”我一愣。“不用繩子怎麼下去,跳下去?”我說完還伸頭朝洞底看了看,依然是黑不見底。
她也拿出水壺灌了一口。“過程我會幫你完成的。”
我把最後一口麪包塞進嘴裡。“什麼意思。”我感覺她又在預熱着什麼瘋狂的舉動,心下又開始極度的不安起來。
“其實這真的是個無底洞。”
“你的意思是,這“無底”不是形容詞,而是事實,這就是個沒有根本沒有底的洞?”
“或許有,但至今沒有一個活着的人,到過洞底。”她將東西收拾好,我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睛,她的彎刀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在了手裡。
“沒有底……那我倆下到這來幹嘛?”我盯着她手裡的彎刀,駭然的又說道:“你……你拔刀做什麼?”
我只見她手下提着銀晃晃的彎刀,面色沒有任何表情的一步一步的朝我逼近。這棧臺雖說容納兩個人沒有問題,可你想找條退路,那明顯是不可能的。我稍稍退了一小步,就已經到頭了,再挪動一分,我就變成了到過這無底洞的人了,只不過是個死人罷了。
“你到底想幹嘛?”我見她在我面前停下,伸出手來,有些莫名其妙又感覺有些瘮的慌。
“把手給我。”
我不知道她到底要幹嘛,不過一個美人向我伸手,我怎麼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其實最關鍵的是,我和她拉着,也就不怕她幹什麼對我不利的事,最起碼她不能把我一腳給踹下去吧,不然她也得跟着我陪葬。不過我還是想錯了,就在我伸手握住她手的時候,她一把將我拉過去,然後……說真的,我感覺……沒有然後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連害怕的時間都沒有,腦子裡完全沒有了思緒,她真的一把將我從棧臺拉了下去。我當時決然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做,心裡做好了的各種準備都化爲了泡影。身子在極速的下墜,大腦中完全是一片空白,連呼吸都感覺停止了。
應該只有彈指的一瞬間,下墜的速度驟然減緩,我感覺我的身子猛烈的晃動了一下,甚至是和洞壁撞擊了一下。之後,墜落便停止了,我貼着洞壁懸在空中,下墜開始變得有條不紊起來。我定了定神,擡頭向上看去,只見她在我上面,而我倆的手,依然緊緊的拉在一起。她的彎刀,這時插在洞壁上,我看見這洞壁自上而下,有一溜細縫,她的彎刀就插在這縫裡。
這縫中不知是什麼東西,總之能聽見刀鋒切割東西時發出的呲呲聲,我們現在就是靠着切割時的阻力,來減緩下墜的速度。原先從自由下墜轉變過來,感覺落的好慢,現在時間久了,感覺這下墜的速度,其實也很驚人,如果換算成碼速,我感覺起碼也有四十碼。
我再一次被這無底洞給折服了,也信了無名這個洞沒有底的說法,因爲如此之快的速度,竟然約摸着十幾分鍾過去了,還是深不見底。
“你這個瘋子,我們這樣到底要落到什麼時候?”我大聲的朝着她喊道,我感覺我的聲音還沒有耳邊帶起來的風聲大,我完全不能肯定,她是否能夠聽得見,便隨即又朝她喊了一句。
我感覺下降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再之後竟然停了,她低頭朝我問道:“你在喊什麼?”
我看見插在縫裡的彎刀,這時被她扭轉了過來,刀鋒沒有直直的對着縫中,而是斜對着縫壁,我們就這樣掛在了空中。我看見這一幕,驚得有些目瞪口呆,這瘋女人,竟然能這樣去自由的控制下落,儼然一個活電梯!
我過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又把先前的問題,對她問了一遍,而她的回答,我只能用驚死人不償命去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