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銘面若死灰,他哪裡懂打仗,這不是要他去送死嗎?!可是看着太子那陰沉的背影,他一句話都不敢說。直到太子消失不見,他才快步朝成思吉走了過去。
“成將軍,你一定要幫幫我,向太子說幾句求情的話啊,我還要向皇后娘娘效命,不能死在戰場上啊!”
“千大人還是好好的把握這個機會,戴罪立功!”成思吉一甩衣袖也快步離去。
這一次,霍光之反,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他自己還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呢!
……
五更時分,天授宮內燭火未熄,宮人們戰戰兢兢的在一旁侍候着。
大胤的帝王此時伏在案邊,凝眉沉思。
他的手中捏着一份從西北八百里加急傳來的戰報,朝中衆臣,尚不知西北之亂,但是這個消息,也瞞不了多長時間。
他就這麼一直沉默,眉宇緊緊的擰在一起。
“陛下,國師大人求見。”
“宣。”
殿外,一道清冷如月的身影緩步而來,一身白衣勝雪,連日的奔波也未見他染絲毫風塵。
白子陌停在軒轅天十步開外的地方。
“陛下。”他緩緩低了一下頭,靜候吩咐,他被軒轅天從西北之地急召了回來,卻不知道究竟是爲了什麼事情。
“朕想知道,九皇子的七絕咒,究竟有沒有破除?”
“回陛下,先師曾在七絕咒的基礎上加固血咒,眼下九皇子只是通過七絕蠱的以及天寂真氣,破了加固的血咒,七絕咒不會在每年發作一次,但是七絕咒並未破除。”白子陌清冷的聲音響起。
“七絕蠱一般只有七年的壽命,朕知道。”軒轅天的聲音緩緩響起,這也是爲何浮溟一族的大祭司會七年一換的原因之一。
“如果,他強行破咒,天寂真氣能抵擋得住七絕咒的反噬嗎?”他接着又詢問了一句。
白子陌緩緩搖了搖頭,“天寂大成一切都是未知,更何況九皇子現在天寂尚未達到頂峰,不過有七絕蠱的幫助,有將近七年時間……”
軒轅天深吸了一口氣,白子陌未說完的話,他已經明白。
未知,就是這種未知的事情,才讓人心裡不安!
如果,白子陌都不能與九皇子對抗,恐怕整個大胤,都找不出能與九皇子匹敵之人。
“退下吧,你暫時留在宮中,不必再回西北。”軒轅天吩咐一聲。
“是。”白子陌退了下去。
他的步伐在走到無極宮前時,微微停頓了一下,擡起頭,看着眼前彷彿高聳入雲的九重宮厥。夜空無垠,星芒萬里,輕煙繚繞與世相隔……
而這裡,卻也無不透露着與世隔絕的清冷,時光彷彿到了這裡都靜止不動。
他擡步走上臺階,一千多個的玉階高聳直上,直到看到無極二字,他緩緩停下腳步。
站在此處,他可以眺望到極遠的方向,但卻看到不到西北之地。
千玥……也許,能護你周全的人,一開始就不是我。
白子陌的身影沒入長長的甬道,他的身形停在了一個古老的青銅鑄的門前,撥動了一下門上的機關,一股寒煙頓時從那個縫隙裡冒了出來。
他的身形有一絲猶豫。
或許,師傅說的沒錯,他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國師。
只有摒棄雜念,一心一意爲大胤着想,才能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國師。
他的手,緩緩按在那道厚重的青銅門上,緩緩推開,走了進去。
厚重的青銅門緩緩合上,彷彿隔絕了一切過往。
……
天授宮內,軒轅天緩緩站起身來,朝宮外走去。
不知不覺,來到了一片漆黑的琉華宮。宮門未鎖,甚至連一個值夜的宮人都沒有。
他推開虛掩的宮門,緩步走了過去。入目,是一片荒涼,至從九皇子走後,這裡再次變成一片空寂。
“掌燈。”他的聲音也兀自多了幾分寂寥。
大殿內,燃上了燭火,照亮了眼前的所有景物,入目的,便是一副栩栩如生畫象,畫中的美人淺淺一笑,溫柔的注視着他。
他瞳孔一縮,似有此沉痛的別開雙眼。
“退下!”他朝身邊的宮人沉聲命令。
所有的宮人魚貫退了下去,整個空曠的大殿,就只剩那一身龍袍的尊貴身影。
他緩步向前,王冠上的珠翠發出一聲脆響,在這大殿中迴盪,久久不絕。
“二十多年了。”他喃喃自語,“傾兒,不愧是你的骨血,如今,他已回到西北之地,收服了西北的勢力,朕的心裡竟然有些欣慰。”
畫中的女子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像是在與人對視,軒轅天終逃不過那道目光,直視着那張畫像上的女子。
他眼底,多了幾分少見的沉痛。
“朕明日便會下令,派人前去查探清楚,就謀反一事爲他正名,並且會撤出駐紮在西北的兵力,賜他北翼王的封號。”軒轅天看着畫像上的女子,一字一句的說道。
“如果,朕認定他謀反並下令誅殺,山河破,皇權傾,已然開始應驗。”
“朕終將要除去這個大胤千年基業的禍患!”
畫中的女子依然在淺笑,但是軒轅天的聲音卻越來越弱,到了最後成了一聲嘆息。
……
千相宇帶着一道聖旨,在年底的前一天來到了西北之地。
牧噠城淪陷之後,太子便在相臨的烏拉城落腳。
這一道聖旨的內容徹底的打亂了成思吉準備好的備戰局面。就連軒轅承都不知道究竟這是何用意。
他接下聖旨,仔仔細細的將上面的內容斟酌了一遍。
難道,父皇在支持他在西北的作爲之後,卻又心生悔意?真的要留下的軒轅傾這個禍患?!
“太子殿下,皇上命微臣將此事調清楚,至於太子殿下的請求,皇上暫時擱置了。”千相宇帶着一分恭敬沉聲說道。
“調查?怎麼個調查法?”他擡頭朝一旁的千相宇詢問,眼底可見一絲怒意。
“反賊赫連欒盤踞西北之地,九殿下恐是受他所利用。”千相宇依然恭敬的迴應一聲。
“呵呵。”軒轅承冷笑兩聲,父皇的心裡恐怕比誰都清楚,如今又來授意,想拉赫連欒出來頂黑鍋!
千相宇看着太子的模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兩相比較一下,就覺得太子的各方面都與九皇子懸殊太多。
可是,不知道爲何,皇上卻偏偏選中了太子。
由此一看,九皇子命劫已過,這大胤的天,還不一定會是誰來主宰。
“千閣老遠到而來,又是年關將近,怎麼都要好好的休息幾日。我與千閣也是許久未見,一定要好好的敘敘舊,府上已爲閣老設宴接風洗塵,還請閣老賞面!”成思吉熱情相邀。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千相宇立即迴應,十分的客氣。他這個專爲皇上跑腿的內閣重臣,已經習慣了圓滑的一面。
“太子殿下這幾日身體不適,就有老夫陪着千閣老了。”成思吉替軒轅承說了一句話,怎麼說,千相宇這老匹夫都是太子的岳父,將來的國丈大人,都是一個戰線的人。
“成將軍好好的陪陪千閣老。”軒轅承說罷,擡步走了出去。
“千閣老,請。”
“成將軍,請。”
兩人客客氣氣的離開了太子暫住的府邸。
成思吉有自己的考量,他想趁着與千相宇多多接觸的機會,多瞭解一下朝中的局勢,他真的怕大胤朝會發生,有史以來第一次廢黜儲君而改立的事情來!
……
千相宇來到的西北的消息,傳到了落啼城,聚在一起幾個粗噪門頓時炸開了鍋。
“他孃的!怎麼會這樣?老了明明就是反了,還要他來查個毛啊!”卓達最先發表意見。
其他幾人圍坐在篝火前,喝的臉色通紅,無一都是和卓達一樣。
“慕白?你說是不是?”卓達的目光朝一旁的轉去。
只見遠處的紅梅樹下,一道豔紅的身影舉起手中的酒囊,一飲而盡!烏黑的髮絲與那身緋衣相互陪襯,驚豔了人眼。那絕不是一個男子,而是一位美的不可方物的俏佳人。
慕白雖是北漠血統,但是身形卻與這些北漠的漢子相差甚遠,按照千玥的話來說,他的氣質,一點都不像一身殺戮的將帥之才。
就一江南女子,適合那三月煙雨,執傘漫步在無盡的小巷,應該是哀怨又彷徨。
“我何時承認我謀反了?”他挑眉問道,盡顯乖張之氣。
“你這個,是誰帶領百姓一舉攻下城門,搶盡了我風頭?”
“我奉西北爲主,何來謀反一說?”慕白蹙眉,突然站起身來,那一身緋色的華衣隨風而起。他身形一轉,利落的躍上一旁的棗紅俊馬,揚長而去。
“這性子真的愁人,就連給他找個媳婦都難。”卓達憂心的說了一句。
“如果說,誰願意娶他,恐怕能從落啼城排隊到青海城去!”霍光附和了一句。
“霍二,你敢當着他的面說?他敢一劍劈了你,你信不信!”天水城主調侃一句。
霍光站起身來與天水城主撕打成一團,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稱呼。“打,打,老子賭十壺酒,霍二輸!”千玥聽着遠處的笑聲,嘴角也揚起一抹笑意,她挽着軒轅傾的手,漫步在無盡的蒼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