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場中,項寶兒猶在高興。場外歡呼喝彩之聲,不絕於耳。
一羣匈奴族少女,手捧鮮花來到場內,將項寶兒簇擁起來。少女紛紛向項寶兒獻花。項寶兒兩手已捧滿了花,仍有少女往他手中硬塞,叫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張開口吃吃憨笑,樣子十分滑稽。
冒頓對項追笑道:“追女俠,你看你哥已迷倒不少女孩子呢。”項追“撲哧”一笑,說道:“你看他那美滋滋的傻樣。”冒頓道:“你還說他粘了鬍鬚,就沒有女孩子喜歡他了。現下有這麼多少女向她獻花呢。快看,有更瘋狂的來了。”
只見一位少女,硬抱住項寶兒,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留下一道深深的脣印。少女手捧一杯酒,說道:“布爾古德,勇敢的雄鷹,我親愛的勇士,請讓我爲你獻一杯酒。”項寶兒哭笑不得,眼光向項追瞅來。項追也不搭理他,將俏臉扭過一旁。項寶兒只得放下手中的花,接過酒,一飲而盡。
左賢王蘇合乾咳兩聲,說道:“姑娘們,下一場比武要開始了,請下去吧。”衆少女咯咯笑着,退了下去。蘇合宣佈:“第三場比武,用武器上馬對搏,現在開始!”
這一次各部落推出十六位勇士,泰半乃是武將出身。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均在這批人中。另有太子麾下拓木與哈赤,與大王子旗下勇士布爾古德,左谷蠡王烏赫巴獸及一幫萬騎長。
弓馬弓馬,戰場中,最具殺傷力的還是武將馬上廝殺的功夫。故這一場比武最爲重要,決定了誰最後能夠勝出,成爲匈奴族第一巴特爾,贏回那匹寶馬踢雲烏騅。
冒頓讓一名軍士擡上項寶兒的兵刃——百戰寶刀。衆人一見這刀,均感驚奇。只因項少龍發明刀後。雖有少許人仿製,卻未曾流傳開。這漠北草原上,很少人見識過刀。
※※※
卻說張良得知那阿力師傅正是自己要找尋的世外高人倉海君,不由大喜,乃問:“你師傅住在哪裡?”阿力道:“我師傅就住在崖上,姑娘如何知道我師傅名號,到這沒人敢來的懸崖作甚?”張良道:“你師傅是我父親一位故舊,我專程來找你師傅,請帶我去見他。”阿力道:“不知家師現下在不在崖上,或許去山巔練劍也未可知。也罷,姑娘請隨我來。”
張良隨那阿力到了崖邊,又見到那條長有百尺的軟索。
上次張良攀這軟索,已透支全身的力氣,勉強到達崖頂。此時只覺渾身乏力,已無信心再攀一次。張良不由犯愁。
阿力見她犯難,笑道:“姑娘可是覺得上崖困難。不妨,讓我拉你上去。”這崖高達百尺,張良疑道:“你如何拉我?”阿力不答,兩手抓起軟索,“噌噌噌”直上直上,矯捷如猿猴一般。不一會已上到數丈。山風凌厲,沙石瀰漫,阿力卻似渾然不覺。
張良衝少年喊道:“你真能啦!爬得這麼快!”少年扭頭回應道:“我爬這繩爬慣了,有時一天要爬好幾次呢。”
不一會,阿力已上到崖頂。呼喊道:“姑娘,抓緊繩,我拉你上來。”
那長達百尺的繩,再加張良的身體,是何等沉重?那阿力居然要徒手拉張良上去!
張良將信將疑,緊抓住繩索。阿力便雙手扯繩,硬生生將張良拉起一丈。張良又驚又喜,“這少年手勁竟這麼大!簡直力能拔山。看來自己不用再吃上次那番苦楚了。”
阿力將張良扯到崖頂,長喘一口氣。張良問道:“你可是累了?”阿力點點頭:“有一點點。”張良又問:“你手勁怎這麼大?”阿力臉上露出童稚般得意的笑容:“我這是天生的,舉起幾百斤重的東西就像玩耍一般。”張良問道:“你最多能舉起多重?”阿力道:“我從沒試過。”
張良不由對這少年感到好奇,問道:“人都有父母,也就有姓。你怎會沒有姓氏?只叫阿力?”阿力閉起眼,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我從兩三歲起,就被師傅帶到這山崖,也不知道父母是誰。”張良又問:“你可記得在你兩三歲前,你在哪裡?”
阿力眼現迷茫:“我好象居住在一個很大的府邸,裡面有很多的人。又好象住在一個偏陋的草舍,跟隨一位孤寂的老人。唉,隔太久了,記不清楚了。”
張良心想,“倉海君世外高人,收養徒弟定不會簡單。這位阿力,定有離奇的身世。”也不再多問,只道:“你師傅在哪?”阿力一指前方:“就住這裡。”
只見前方空空蕩蕩,只有一塊巨大的岩石臨崖巋然聳峙。在那岩石中,自然凹進一口洞穴深有數尺,寬有一長,穴外頻臨着萬丈深淵。張良奇道:“你師傅就住在這裡?”阿力點頭道:“正是。”
這狹小的洞穴也能住人,張良是難以想象。她走到洞旁,只見洞內鋪有一張蒲團,除此之外,還有一張似琴非琴的樂器。那樂器形似箏,有十三條弦,弦下有柱,頸細肩圓,看上去色澤斑斕。樂器上擺了一根竹做的尺。
張良精通音律,認識這樂器名叫築。問道:“這裡如何能住人?”阿力道:“家師平日就在此打坐練功,累了就枕着這築睡。”
那洞面臨萬丈深壑,一不小心就會跌落下去粉身碎骨。另時有呼嘯的寒風,砭骨的山露,哪裡是人居住的地方?而阿力的師傅,在此一住就是上十年!
張良望着這洞穴,不由喃喃自語:“蓋大俠,你何苦如此?”
阿力聞言一呆,問道:“你說什麼?你叫我師傅什麼?”
張良惑道:“你跟隨你師傅這麼多年,難道不知你師傅的名字?”阿力道:“我只知他自稱倉海君,從未知道他的名字。”
“你那師傅,就是武功蓋世的劍俠——榆次劍神蓋聶也。”張良緩緩道。
阿力奇道:“連我都不知我師傅名字,你是如何得知?”
張良答道:“他是我父親好友,曾在我新鄭家中住過幾年。幾年前有書信送給家母,故而我知道他的行蹤。”
原來這榆次劍神蓋聶,乃是戰國末年與稷下劍聖曹秋道齊名的人物。劍聖因門人衆多,廣爲人知。而劍神蓋聶,知道他的人就不多了。傳說劍聖曹秋道武功通玄,生平只遭遇過一場敗績。而製造這場敗績的,便是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榆次劍神蓋聶。戰國時的權貴好養士,蓋聶一度也在張良父親——韓相張平府中盤桓數年。
張良信手捧起那築,只覺入手十分沉重。不由滿腹疑團,“這樂器乃古木所制,怎如此沉甸?而劍神蓋聶不懂音律,怎會帶有這築,在這人跡罕至的絕壁石洞,天天枕着築睡覺。”
她拿起竹尺,試着敲擊,很快便給她摸出門道。張良冰雪聰明,音律造詣極高,竟觸類旁通,找出擊打的規律,調準音調。
張良越擊越熟練,擊築一陣已能成曲調。正在奏擊間,崖上飄然出現一位老人,年逾七旬,穿一身獸皮製成的衣服,足踏皮靴,背上斜插一柄三尺長的闊劍。神情矍鑠,雙目如電。
老人冷冷喝道:“是何人亂動我的築?”
阿力上前道:“師傅,你練劍回來了。這位是張姑娘,專程來找你的。”老人目光逼向張良:“你是何人,找我作甚?”
張良上前盈盈一拜:“蓋伯伯,我是珢兒啊。”老人惑問:“哪個珢兒?”張良便道:“家父張平。”
張良在幼時,蓋聶曾經抱過她,對她仍有印象。蓋聶一聽,怒氣頓斂,臉現慈和之色:“原來是珢兒,都長成大姑娘了,還這般漂亮。珢兒,你母親可好?”
張良面現悲痛:“家母已去世多年了。前幾年伯伯有信送到下邳,不幸家母早亡,故而那封信我與弟弟看了。”蓋聶問道:“你弟弟可好?”
蓋聶離開張平家時,張良弟弟還是襁褓中的嬰兒。
張良聞言嬌軀一震,清淚撲簌而出,抽泣道:“蓋伯伯,我弟弟死得好慘啊!”
蓋聶追問下去,張良一邊流淚,一邊將弟弟爲護韓公子成,中箭身亡之事告知蓋聶。
蓋聶將張良肩膀輕輕一拍,安慰道:“人已死去,休太悲傷。待你蓋伯伯去下邳城走上一遭,取那桓通項上人頭,爲你弟弟報仇雪恨。”
張良止住抽泣,說道:“殺個桓通算不得什麼大事,不勞伯伯動手。我今日來,不爲其他,是專程來請蓋伯伯出山,去刺殺那兇殘的暴君——始皇帝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