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帝七年,漢軍以傾國之兵進入太原郡,出戰匈奴與韓國聯軍,取得一連串夢幻般的勝利。廣武城(山西省代縣西南陽明堡鎮)一戰,擊敗匈奴左賢王與韓軍聯軍;晉陽城下,漢軍裡應外合擊敗匈奴左谷蠡王,破解晉陽之圍;離石一戰,再敗匈奴右賢王;銅鞮一戰;徹底擊潰韓軍。韓軍主帥朱進戰死,那韓王信獨自敗走大漠,其部將兩員趙籍將軍曼丘臣、王黃另起爐竈以自重,收攏殘兵擁立趙王后裔趙利爲趙王,據守軍事重鎮馬邑。
匈奴騎兵就像二戰時的德軍坦克部隊,漢軍大多是步卒,爲何能一勝再勝?那橫掃草原無敵手的匈奴鐵騎怎這般不經打?
原來天氣轉寒,一場大雪幫了那劉邦的忙。雪地溜滑,匈奴騎兵不能策馬。而漢軍有陳倉之戰雪地作戰經驗,備下大量釘子鞋,戰馬都換上了帶釘子的鐵掌。以漢軍人數之衆,匈奴戰馬飛不起來,豈有不敗之理?
漢軍贏得的是戰場上的勝利,犧牲的是大漢帝國精英戰士的手指。此時正值隆冬季節,氣候嚴寒,漢軍士兵不習慣北方生活,凍傷很多人,其中凍掉手指頭的就有十之二、三。
匈奴軍節節敗退,那匈奴大單于冒頓親自領兵陳於代谷(今山西省繁峙縣至原平市一帶),阻攔漢軍北上。而漢軍將大本營設在晉陽。
失去的地盤幾乎都奪了回來,匈奴人也有退軍之意,這仗還打不打?
不打,那被匈奴擄走的數萬百姓將淪爲奴隸,還有大批的財物被匈奴白白搶去。待漢軍大軍退後,匈奴還將再度襲擾。打,匈奴各個部落已紛紛向代谷趕來,劉邦將面臨的不再是十萬匈奴鐵騎,將會是二十萬,或許還會更多。
劉邦也是老革命一員,深知“兵者國之大事也”不敢輕易與匈奴決戰。故而派出使者去代谷議和,商談兩國交好,以財貨贖回百姓之事。那使者另外還有個使命,就是探查敵情。
使者派出十幾撥,一輪輪的談判都是爲收集情報。收集來的情報一模一樣,皆是戰馬羸弱,士卒均老弱病殘,連欄內的牛羊都瘦弱不堪,可擊!
經過文景兩代積累直到漢武帝才能實現的強國夢那劉邦就想做到,接連的勝利刺激着他的神經。“像當年的蒙恬大將軍那樣,重創匈奴,讓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聽了使者回報,劉邦按捺不住就要進軍代谷。
最後派遣的使者回來,就是奉春君劉敬,諫劉邦遷都長安的那位隨駕郎中,卻提出異議。
“兩國相擊,此宜誇矜見所長,今臣往,徒見羸瘠、老弱,此必欲見短,伏奇兵以爭利。爲臣以爲匈奴不可擊也。”
劉邦不聽其諫,大罵劉敬道:“耕夫,靠饒舌而得顯貴,安知軍國之事,敢妄言沮吾軍?”將劉敬抓起來囚禁在廣武城,準備凱旋後進行處罰。
這情節與三國時官渡之戰前有點相似,袁紹謀士田豐因諫被囚,都是真言逆耳惹的禍。
談判談了十幾輪,有什麼事談得這般艱難?不要說是一代梟雄冒頓,就是有一點頭腦的士兵都會懷疑。劉邦在冒頓眼皮底下玩手段,反而是自家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劉邦想的是效那蒙恬建下豐功偉績,那匈奴大單于冒頓同樣也想揚威吐氣。“活捉漢天子,將中原臣服在匈奴鐵蹄之下!”對這一戰冒頓期盼已久。
劉邦發動的是一場雪地長途突襲,準備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代谷給匈奴軍致命一擊。能承擔突襲任務的只有騎兵。漢軍三十餘萬,那騎兵卻少得不對稱只有四萬。
“兵貴神速”那也要對手沒有察覺,而匈奴人已經設下圈套。劉邦雪地裡的急行軍劉邦依然嫌慢,急於功成的他不停地催促御用車伕夏侯嬰全速趕路。
他卻不知,將要面對的不止是二十萬匈奴軍馬,而是多出一倍。調遣四十萬匈奴騎士,對匈奴也是傾國之力。這一戰冒頓是志在必得。
劉邦率騎兵先到達平城(今山西省大同市),此時漢軍步兵還未完全趕到。劉邦急於奏功,率騎兵北上。一進入包圍圈,早有準備的冒頓立即揮動軍馬對漢軍來個攔腰斬。步卒截斷在後,突得太前的劉邦的騎兵被圍困在白登山。
誰說匈奴馬瘦?漫山遍野只見那一匹匹戰馬膘肥體壯。西面的是清一色白馬,東面是清一色青馬,北面是清一色黑馬,南面是清一色紅馬。誰說匈奴皆是老弱病殘?那控弦策馬之士,哪個不是身形矯健的鐵血勇士?陣容之齊整,匈奴人展現的強大實力,讓匱乏戰馬的漢軍將士好不心驚膽顫。
好在是雪地不利騎兵的發揮,好在漢軍先登上了白登山佔據地利。要不然劉邦早就玩完。
冒頓並不想強攻做無謂的犧牲,只將白登山團團包圍。漢軍內無糧草外無救兵,天寒地凍,不怕你劉邦不投降。
這一圍就是七天七夜,剛剛做天子一年的劉邦頻臨絕境,《漢書—匈奴傳》記載:平城之下亦誠苦!七日不食,不能彀弩。大漢江山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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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冽的寒風,漫天的飛雪,呵氣成冰,白茫茫的世界。
白登山腳下,匈奴大寨前,飄忽着一個白色的身影。身形鬼魅,足底踏過,雪地上不留半點痕跡。
踏雪無痕的上乘輕功,非等閒之人能夠做到。先天真炁已快突破第九重的韓淮楚,這一年來輕功又有大進。
冰天雪地之中,白色不易被人發覺。韓淮楚故而換了一襲白衫。
來到太原已經兩個月,目睹了漢軍與匈奴軍的幾場戰役,韓淮楚卻一直無法得見那深藏在漢營大帳內的“辛妃。”
以前出入那劉邦的金帳如家常便飯,而今身在草莽,才知道要見到心愛的追兒一面是那樣的艱難。韓淮楚只有耐心地等待機會。
劉邦是個享受派,這廝行軍打仗身邊總有妃嬪侍奉,這一次突襲代縣到那最危險的烽火前線,天寒地凍,居然還帶着辛妃。他壓根就沒有設想一下若是兵敗,那傾國傾城的美人落到匈奴手中,會受到怎樣的凌辱。
結果辛妃也隨他一起,被匈奴大軍圍困在白登山。
山上是戒備森嚴防備匈奴的進攻,山下是連營百里團團圍困。韓淮楚依然難以見到他心愛的追兒。
凌晨時分,天矇矇亮,在韓淮楚的視野中,從匈奴的一座營寨,悄悄走出一位土人。一身毛皮,頭戴氈帽,腳底是長可及膝的深筒皮靴。只是那驕驕不羣的丰姿,看出他絕非一般的土人。
時隔多年,大帥哥陳平也步入而立之年。也不知他是如何保養的,那倜儻的模樣幾乎沒有什麼變化,故而極易得女人的歡喜。
這是匈奴大單于最寵愛的朝霞閼氏的營寨。那朝霞閼氏也是位巾幗奇女,能騎會射,武功頗爲了得,是那草原上第一美人。十六歲時芳名便傳播整個草原,慕名前來求親者擠破門檻。她卻心志奇高,非大單于不嫁。
而今她終於如願以償嫁給了草原上的雄鷹——偉大的撐犁孤塗大單于。那冒頓對她十分傾倒,一個月裡幾乎有半個月都是宿在她寢帳內。對此朝霞閼氏已經十分滿足。
哪知陳平送來的一幅畫讓她大驚失色。那畫中的漢家美人,讓自恃貌美的朝霞閼氏自慚形穢。那謫仙般的姿容,自己是個女子尚且動心,別說男人見了一定會心旌動搖不能自持。
陳平口稱這只是大漢朝美人中的一位,中原似這般的美人還有許多。若是大單于吞併漢家天下,恐怕她專寵的地位不保云云。
女人真是好騙,尤其是心地純真的女人。這幅畫上的美人早已亡故,就是那西楚霸王項羽的愛妃虞姬。朝霞閼氏其實大可放心,佳人曠世,如今已經是香魂一縷,中原哪裡還能找到第二人能與她相比?
那朝霞閼氏聽了陳平說詞,受了陳平的重賄,爲了維繫大單于對她的專寵,答應向冒頓吹吹枕頭風,求他網開一面,放漢天子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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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陳平師弟,就是這格調,招數上不得檯面。有時卻偏偏能管大用。上次整死那老頭子范增,也是他出的陰招。”韓淮楚望着那鬼鬼祟祟的陳平離去,心中暗笑。
這段情節連正史也沒載入,只有野史中有記載。
“那冒頓聽了他寵愛的閼氏求情,真的會放劉邦一條生路嗎?”韓淮楚此刻十分懷疑。
冒頓雄才大略素有吞併中原之心。早在鉅鹿之戰就敢親自潛入中原觀戰。怎會因一個女人的枕頭風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放走大對頭劉邦?
而史書上劉邦這一次並沒有掛掉,漢高祖還是漢高祖。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冒頓放走了劉邦?雪地中逡巡的韓淮楚默默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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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風雪之中一員將軍在揚鞭催馬奮蹄趕路。
這是韓淮楚的老朋友,信武侯靳歙。綽着一杆大刀,從平城而來,經過白登山南麓,向西而去。
從地圖上看來,白登山、平城、馬邑構成一個三角型,那靳歙去的方向正是被趙將曼丘臣、王黃佔據的馬邑城。
馬邑城中是敵非友,靳歙急着趕去馬邑作甚?而白登山下有匈奴軍把守,靳歙冒險通過又欲何爲,在路旁窺見的韓淮楚疑惑不已。
一陣吶喊響起,從靳歙殺出一彪人馬,呼嘯的箭矢追逐着靳歙。那爲首的匈奴大將,使一條丈六長流金鐺,正是匈奴名將右大將查乾巴拉。
“兀那漢將,要往哪裡去?”查乾巴拉大聲呼喊,離靳歙是越來越近。靳歙不敢作稍許停留,將那馬鞭猛衝,飛快而逃。
“看箭!”查乾巴拉大喝一聲,彎弓射出。就聽“嗖”的一聲,應弦而倒。不是身中箭,而是馬腹中箭。射人先射馬,查乾巴拉想的是隻要那馬揚不得蹄,逃走的漢將寡不敵衆就插翅難飛。
那靳歙乃漢軍驍將,眼見逃不了索性往一株樹前一靠,手持一柄大刀準備與追上的匈奴人作一死戰。
追趕的匈奴騎士近一百人,那查乾巴拉在匈奴勇冠三軍,靳歙這麼做,也只是做最後的拼命。
嘩啦一下,樹前涌出一羣騎士。各般兵器一起向靳歙招呼過來。眼看那靳歙左支右吾,即將喪命在匈奴人圍攻之下。
卻見一道白影從道旁躍出,一名白衣男子右手舞劍直向匈奴騎士身後殺來。只見寒光閃爍,當之披靡,匈奴衆騎士竟無人能擋其一合。
半路殺出的白衣劍客當然是書中的男豬腳韓淮楚。以韓淮楚如今武功之高,百名匈奴騎士只當他是練劍的玩偶。
那查乾巴拉眼見部下紛紛斃命,氣急敗壞,舞動一杆流金鐺驟馬向韓淮楚衝馳過來。
只見韓淮楚足尖一點,身軀躍起一丈餘高,如大鷹翱空,劍光直劃而過。
一蓬血箭迸起,查乾巴拉那栲栳大的頭顱從項上滾落。其餘匈奴騎士一見俱驚,撥馬掉頭就跑。
股上被刺了一槍的靳歙望着一百匈奴騎士須臾工夫敗走,驚訝萬分,不知是何方高人救了自己,竟忘了相謝,站在那樹前一動不動。
韓淮楚輕輕一笑,牽過一匹無主的戰馬來到靳歙面前,問道:“將軍還能走乎?”
靳歙頭一顫,彷彿清醒過來。
“多謝大俠救命之恩。不知大俠高姓大名?本侯回去之後將長銘心中。”靳歙感激道。
“吾乃長沙韓淮楚,路過此方,見將軍與胡虜以死相拼,身爲漢人,焉能不救。些許小事,何足掛齒。”韓淮楚淡淡地說道。
“大俠之名,本侯記之也。今軍情緊急,容他日相謝。就此別過。”靳歙拱了拱手,腳向上一擡,就要上馬。不料匈奴馬匹皆不配馬鐙,靳歙這習慣動作竟踩了個空。一個趔趄,摔倒地上,大股上創口迸裂,汩汩鮮血直往外淌。
“此去一路上還有匈奴人攔截,看來本侯是難以到馬邑也。本侯性命是小,主上安危是大。難道天要亡我大漢麼?”靳歙以痛苦的表情看韓淮楚一眼,仰天長嘆一聲。
“那馬邑有叛軍佔據,將軍要去馬邑作甚?”韓淮楚關切地問道。
“唉,這軍國大事,原本不該對你一百姓透露。事到如今,也只有將此重任拜託大俠。大俠可願替本侯去馬邑走一遭麼?”靳歙試探着問道。
“有何不可?將軍請明言。”韓淮楚爽快地答道。
靳歙見韓淮楚答允下來,喜着解釋道:“大俠也知皇上被困這白登山,我漢軍大軍集結在平城,想要救駕,卻難以逾越匈奴阻隔。只得虛與委蛇答允那叛將的條件,只望那叛將在馬邑穿插到匈奴軍身後斷其後路,亂敵軍心,如此白登之圍可解皇上可救,我大漢不亡也。本侯本奉太尉樊噲之命送書信與叛將與之相約,奈何如今身受重傷已去不得。大俠若肯代本侯前去,就披了本侯這身盔甲冒本侯之名而去。大俠可願意乎?”
“原來如此!原來那冒頓肯放劉邦一條生路是擔心後路被抄,並不是只聽了朝霞閼氏的枕頭風。”韓淮楚聞言恍然大悟。
想如今漢軍大軍集結在平城,若是火拼下來尚不知孰勝孰敗。匈奴以傾國之力投入這場決戰,絕對是輸不起。這一次圍住漢家天子已經大揚匈奴之威,滅漢人志氣,那冒頓就要急着退軍清理一下門戶收拾那與漢人勾結的趙利了。
“追兒嫁與劉邦,自己一生幸福都毀在劉邦手中,那廝自己想着都噁心,這一次到底該不該去救他?”韓淮楚心中遲疑了一下。
“劉邦,看在那時空不得錯亂的份上,這一次就再救你一回!”韓淮楚對自己說道。
答應那叛將的條件就是與虎謀皮。而事在危急什麼條件都得答應。韓淮楚想不出來漢營中還有如此高人會想出這條奇計。
問那靳歙,靳歙說道:“是留侯張良飛鴿傳書送來的計策。”
韓淮楚聞言一呆。
那伊人張良雖在萬里之外的長安,這一場大戰因病不能參加,卻依然能運籌帷幄救那劉邦一命。劉邦何其有幸!竟得奇才張良輔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