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六歲的夏天在梧桐樹下遇見一個女孩,她叼着煙,穿着棉布裙子。
後來每次和她碰面都緊張到遠遠躲開,我知道她只是想僞裝自己很壞,因爲沒有愛。
我十六歲的冬天在梧桐樹下碰見一個女孩,她依然吸菸,穿着厚厚棉襖,
我想是時候去和她說嗨,儘管我很怕她讓我滾開。
我拉着她的手,終於走向未來,我告訴她,以後她的世界不會再有陰霾。
她點點頭,緊緊抓着我的手一直走一直走。
我也天真的以爲我會牽着她走到時光的盡頭,永久。
路途太長,年輕的時候太過彷徨。夜霧茫茫,時間越走把我們都滄桑。
我連她什麼時候走丟了都能遺忘。可我記得我一直牽着她的手從來都沒有放。
現在我要去哪裡找她,我忘記了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地址,我沒有她的相片和號碼。
她會不會也在找我,她也沒有我的名字地址相片和號碼。
你說我會不會再次找到她,她害怕孤獨害怕黑暗害怕掙扎。你說我會不會再次找到她,留她一個人真的放心不下。
我說我不已經不會再次找到她,也許她已經習慣了孤獨黑暗和害怕,我想我已經找不到她,因爲可能有人會陪她掙扎。
她會慢慢的忘了我,忘了我的所有,我也會慢慢的忘了她,因爲我即將從這個世界上蒸發。
以後,消失。永遠,再見。”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夢裡我好像聽到有人還在唱那首歌,一邊唱一邊哭,一邊對我說,“阿漓,再見。”
我說,“哦,黎落你也再見。”
然後就做了一些更加稀奇古怪的夢,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聞到了一陣海鮮粥的香味。這種飯香極大的刺激了我的神經,我一個鯉魚打挺就從牀上翻了起來,一看旁邊沒人,看看自己的衣服和昨天臨睡前一模一樣,頓時舒了一口長氣。赤着腳到廚房一看,竟然是地主在熬粥,太雷人了!我簡直難以接受他圍着我從超市裡買來就沒有用的小熊圍裙的樣子。
“喂,你搞什麼啊在我家?小一呢?”我惱火的抓了抓腦袋,實在對他的行爲難以理解。
“他說他要去補習班,就先走了。”某人悠然自得的把熬好的粥朝碗裡倒去,完全忘記了我昨晚告誡他趕緊消失的這回事兒!
我暈,這間房子到底姓鄭還是姓陳啊!
“你先吃吧,勺子在消毒櫃裡,自己去拿。”
“喂,姓陳的!你怎麼還沒走!還有,我已經幾年都沒有在家裡開過火了,你在這裡胡作非爲到底是要搞什麼!我現在真的很生氣生氣生氣,你最好馬上給我滾出去!!!”
我雙手叉腰,作茶壺狀,頭髮亂糟糟的臉也沒洗,估計現在的形象和提着板凳去罵街的潑婦根本沒有區別。
“OK,我馬上就走。”他沒什麼太大的反應,把盛滿粥的碗裡從消毒櫃裡邊取出了一個可愛的叮噹貓勺子插到裡面,遞給我手上讓我端好,然後自己拿着外套果斷的出了門。迅速的速度讓我咂舌,說實話其實我感覺有點懵,我覺得有個人在家做飯給我吃挺好得,如果再陪我吃完就更好了,這人咋就這麼信話啊,說走就走真是的......
我把碗端到了茶几上一看,發現碗上面也印成一排小哆啦a夢,和勺子是一套的,要多卡哇伊就有多卡哇伊。
媽的,老孃的喜好都弄清楚了。是不是打算追我這麼恐怖,不是昨晚還在口口聲聲的拉着我聊着他和他青梅竹馬的故事麼,機率應該不大。
我一邊吃粥,一邊開了手機。這一開不要緊,裡面蹦出來了十多個未接來電,全是董姐打來的。
完了完了,完全忘記了前幾天接了董姐的CASE。看看時間都三點過了,完了完了,指不定董姐現在已經在罵我全家十八代了。我趕忙放下了吃得正嗨的粥,手腳並用的撥通她的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她接起了,劈頭蓋臉就是一句,“阿漓,小祖宗,你說你到底要幹嘛?放你姐我的鴿子啊,好在你的搭檔也正在趕來的路上,你現在給我以最快的速度過來。能在人家到之前到就算你丫頭運氣好,快點快點!”
董姐那邊好像很忙的樣子,應該在佈景,沒時間多罵我,就催我快些過去就OK。我只能說好好好,掛了電話就三下五除二把粥喝完了。碗也懶得洗了,麻利的隨便換了衣服,妝也就不用化了,去了那邊反正都會有化妝師來化的。
拎着包包胡亂的把電話啊錢包一類的東西塞了進去,蹬了一雙運動鞋就出了門,跑樓下攔一出租車往影樓的位置去了。
這家影樓在這座城市只能算一般,位處市中心,本來可以說是不錯,但是就因爲市中心太多的太多家競爭對手了,所以原本的特色就被忽略掉了,不過店裡拍出來的片子確實不錯,至少不俗。老闆我沒有見過,攝影師是個大鬍子不怎麼愛說話只知道擺弄他的照相機,相對熟悉一些的就是董姐了。
一下車就衝進了店裡,果然攝影棚裡忙得一塌糊塗。佈景布得挺漂亮的,倒有那麼點海灘邊上的感覺,什麼沙子啊,椰子樹啊,游泳圈啊,都配齊了,只差一羣躺上面佯裝曬太陽的比基尼美女們了。
我躡手躡腳的走到董姐身邊夢拍她的肩膀,她嚇了一大跳,回頭撫着胸口對我說,“姑奶奶,你要嚇死我啊你!快去化妝室換衣服,化妝,快點,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說哦哦,也不再打擾她,往化妝間走去。剛走到化妝間門口我就愣了,一羣身高都在一米七以上的美女們都換好了泳衣,個個前凸後翹,身段玲瓏有致,嫵媚性感,天生尤物。我頓住了腳步,敢情今天找我這個個子剛好一米六的平胸站這一羣美女裡只是要個陪襯?!這也太我傷心了吧,第一次這麼深深的感覺到自卑啊自卑!
媽的,等老孃有了錢馬上去斷骨增高隆胸整容提臀什麼的......
我在門口猶豫着,到底是進去還是不去呢?還是臨陣脫逃,還是和董姐打一聲招呼才走呢,很矛盾啊,這關係到一個人的信譽和素質問題,也是很嚴重的!
這時,一個矮個子的女生走到我旁邊,她帶着一副金色邊的眼鏡,看樣子應該是助理,看着我不好意思的問,“請問你是鄭艾漓小姐嗎?”
我還沒拿定主意,就隨口回答她,“是鄭艾漓,不是小姐。”
“哦哦,那麼請跟我來吧。你和他們不是一組的,你是下一組。”估計眼鏡妹看出了我的疑慮,對我解釋道,“他們是性感系列這一組,你是甜美風這一組的。”
甜美風,甜美風!老孃一輩子就走能帶這張嬰兒肥的臉走個甜美風了,我真是欲哭無淚,我想走個性感路線到底是有多難啊?!這更加堅定了我要斷骨增高,隆胸,提臀,整容的信念和決心!
“恩,好的。”我耷拉着腦殼跟着這位小助理走到了最裡面的一個小化妝間裡。
化妝間有三面鏡子,一面已經坐了人,是個很嬌小的女生,說白了就是很矮啦。長相屬於跟我一類型的,也就是那種一輩子都走不了性感路線的那種,正在化妝,看我進來對我禮貌的笑了笑,印象還不錯。有一面鏡子是留給我的,我一屁股坐上去。還有一面子空着,估計等會兒還有一個模特回來,我也不多想,等着化妝師給我化妝。
“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叫安琪,你叫我angel就好了。”我旁邊在化妝的那個女孩突然對我說,我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僵硬的笑了笑,“阿漓。”
心裡在想,想不到這年頭這種天使般的名字還是這麼吃香,走到哪兒都有人用。angel就算了,安琪,不過倒是挺符合她那張臉的,確實夠天使,夠angel。
她估計剛剛一個人在這裡也是無聊得夠嗆,還想跟我說什麼,不過我實在昨天沒睡好不想和她搭話。就自顧自的打起盹兒來,她看我一臉疲憊相就也住了嘴學着我的樣子睡起覺來。
我剛剛睡着沒多久,門就砰的一下開了。我睜開眼睛想看看這位遲到了的到底憑什麼這麼囂張,這不睜眼不要緊,一睜眼就看到了陳曉明那張精緻到死的大餅臉,嚇得我差點心肌梗塞。
“嗨,好巧。”他明顯就知道我會出現在這裡,所以表現得十分的淡定,對我簡單揮了揮手。
然後腦袋一歪,對我後面的那個女的熟絡的打招呼,“嗨,angel。幾天不見,你又漂亮了很多。”
只見那個天使嬌羞的一下,輕輕的擺了擺腦袋,背後的髮型師瞪了她一眼她當然沒看見,對着陳曉明溫柔的撒嬌,“你,每次都笑我......人家看到了多不好啊。”
很明顯,我就是那個被看到不好的“人家”。我要是現在手上有個平底鍋指不定就蓋這女的頭上了,剛剛對她那點好的印象全部煙消雲散,噁心的做作女,和裝逼的整容男,明顯也就有一腿兒嘛。真是可惜了我這個如花似玉的電燈泡擋這倆中間,我現在的臉就跟那什麼似地,一陣青的一陣紫,恨不得馬上甩開正在給我編頭髮的髮型師掐死這倆丫的。
我怎麼就這麼的倒黴,被這廝昨天賴在我家不說,今天還要看他那張臉也就算了,還要看他和他的姘頭一起演一出比翼雙飛的噁心戲碼,給我個機會我馬上站起來當他倆的面就能幹嘔出來,然後拍桌子走人!
這樣的話會很不給董姐面子,也顯得我很沒風度,更顯得我是喜歡地主哥而在吃他的醋,所以,忍了忍了。
“Jack,你終於來了,你每次都遲到!”他的髮型師拿着工具包過來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上去關係不錯。
那廝一屁股站到了我旁邊的位置上,看着鏡子裡面的人解釋,“今天幫我老婆熬粥,所以來遲了,不好意思啊。”
髮型師笑了笑,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