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細細的針管扎進我的皮膚,注入我的血液裡,我漸漸失去焦距視線變得模糊,終於閉上眼睛。跟以前一樣提前練習的死亡,練習着練習着不知道哪天可能真正的會死去。
我做夢了,我夢見一個小女孩,很小很小穿着很可愛的衣服站在我的牀邊,她扎着精緻的羊角辮。可是她長得卻很猙獰,手指甲十分的長看上去可能是更類似於爪子的東西,她有獠牙,長大嘴巴在牀邊不停的想抓我,可是明明我就躺在她面前她卻無論如何都抓不到我。我恐懼的看着她,想尖叫,卻怎麼也叫不出來。
我不確定我是在做夢還是真的看到了什麼東西,因爲我的意識非常的清醒。
“救我!”我終於叫出聲來,“救我!!!救救我!!!”我也不知道是在夢裡還是現實中,終於叫出來了,可是......
沒有人應我,難道真正是在夢中麼?爲什麼我的夢都如此真實?
小女孩聽到了我的叫聲,轉過身去向門外走去,當她走到門口的時候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間我看到她的身高急速長高。她就像一個生命體被吃了什麼催長的激素藥,一秒鐘長大了十多年的光陰,她的臉竟然和我一摸一樣。
她看了我一眼,走出了門外。
我看到門外還有一個人,那是個很瘦的男人,那個男人抓住她的手牢牢的握在手心裡,他們一起離開了。
那個男人的背影,很黎落很像,可是那麼短的時間我分不清楚到底是簡碩黎落還是陳溢張訊一,因爲他們的背影實在是都太像了。
“救我......不要走......”
我流着淚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緊接着我的手也握住了,很溫暖的觸感,我睜開眼睛看到了小姨那張佈滿血絲的眼睛和沾滿淚水的臉。
“女兒啊......”我看着小姨的臉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我也知道她也有很多得話想對我說可是千言萬語說不出口。
我要怎麼對她解釋,難道要我說,小姨你別傷心您相信我真的不是想自殺是你兒子把我扔到窗子外邊的,真的是您兒子不關我的的事,你說我怎麼可能有那種想法呢?真的真的,您老人家一定要相信我!
我擡眼,看到了依然坐到角落玩IPAD的張訊一。那還是面無表情,幾乎都沒有擡起眼來看我一下,不過清晰可見的是他臉上大小不一的傷痕,完全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親愛的,有必要嗎?
我們去玩命運最後還不是被命運玩成了這個樣子,你說,有必要嗎?即使我們沒有辦法去主導去改變,低眉順眼的去接受的同時請你也不要以傷害自己爲前提去反抗好嗎?就像一個死刑犯在法官宣判的時候大聲嘶吼自己是被冤枉的可是公正並着無情的法官還是會冷冰冰的說,“反抗無效”這樣會顯得比較狼狽一些,即使我們在命運面前從來都沒有風光過,可是我還是想輸也輸得有風度。
不要跟我唱“就像一部電影原諒慘敗的票房,我已如乞人不需要形象。”
小姨知道自己失態了,怕在我面前表現得太傷心反而會給我心理壓力,擦了擦臉上還未乾涸的淚水,柔聲問道,“餓了嗎?餓了的話想吃什麼我讓張訊一那死小子給你買去。”
我想了一陣,其實是在整理自己混亂的大腦,最後對小姨說,“挺懷戀你每次在家裡給我和小一做的那個什麼水晶餃子的,不知道怎麼的生死一場就特別想吃,怕等會兒吃不到了吧。”
“啊?”小姨爲難的看着我,擡手看了看手腕上奢華的手錶,“我還有點事情,要不晚上做了給你送來行不?”
我笑着點點頭,只聽見小一在那邊冷哼一聲,“虛僞!”
小姨表情僵住了,握着我的手也緊了緊,我把另外一隻手覆在她的手上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去和小一計較。
那孩子畢竟都是孩子了,你還能責怪他什麼呢?是不是?
小姨提着包包站了起來,走到小一面前用力的奪過他手中的平板電腦狠狠的砸到了地上,屏幕被砸得四分五裂,“張訊一,你姐今天被弄成這個樣子全敗你所賜,少給我說風涼話,要是你用點心,跳下去......”
“跳下去的就是我對不對?”小一擡起頭看着小姨冷笑着說。
不知道怎麼的,這孩子今天看上去特別的不懂事,他跟他媽關係最好了,不要爲我鬧到這一步。
小姨用手抹了抹眼淚,啞着嗓子對我說,“女兒我等會兒做好餃子給你送過來,一會兒就好,別再做什麼傻事了,乖啊。”
我點頭。
小姨走了出去,張訊一盯着地上ipad的殘骸發呆。
我掀開被子從赤着腳從牀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小一面前把電腦從地上拾了起來放到了桌子,然後蹲在他面前從下仰望他的角度看着他。伸出手觸碰她臉上的傷口,一點一點一道一道,我覺得我之間劃過他的臉龐流血了。
我觸碰到的是一根根鋒利的刺,不是皮膚。
“小一啊,姐姐不該騙你。姐姐也沒有像跳樓,真的,你怎麼會以爲我想跳樓呢?你不是說要和我一起去英國唸書你還等着我生孩子給你當舅舅嘛,所以我怎麼可以輕易的就去死呢?”我的手很快就被他的手握着了,淚水觸不及防的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別騙我!”他冷眼看我,捏住我的手十分用力,像是恨不得把我的手捏斷,“若果說真的是那樣,我去就去把黎落殺了,反正他現在要是不活了,弄死他也正好一了百了。姐,我現在發現我真的很討厭你,不不是討厭,是恨,我恨你。可是我又不能殺死你,你是我姐。既然不那麼愛黎落我只能把對你恨轉嫁到他身上,我可以殺死他,所以你不要逼我。”
“小一啊......”我看着他緊抿着嘴脣,面容愈發冷峻,我才發現,我一次決定我不是那麼瞭解他。
關於我對他臆想的都是我自認爲的,我認爲他是陽光的內心沒有一絲陰暗都是我肉眼看到的他單純的一面他的一舉一動,現在對我而言應該是再我面前僞裝出來,原來小一,和我像和我不像的,都是如此。
第一次發現我犯了個極大的錯誤就是沒有用正確眼光去直視他,現在後悔了,來不及。
我決定小一逐漸在走向陳溢的那種,而且一去不再回來。
“那你昨天那樣對我,不過是想要全世界都來幫你懲罰我罷了。可是你可以用很好很安全的方法啊,你那麼聰明不會想不出來的,你那麼的拼死一搏把我你黎落的性命都押在上面,我能理解成爲你是衝動了做出來的事情,即使我自己都不相信。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開始預謀,拋開一切把我掛到窗子外面,連我想都不敢想,什麼時候開始......”
他閉上眼睛,放開了我。站了起來,背對着我,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問,“你現在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我也站起來,從看他的背影。我們之間的距離一步之遙,可是相隔天涯,我知道這句話出現在這上面會有很多人嗤笑我土得可以,但是請原諒我的詞窮,我真的再也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此情此景。
我伸出手張開雙臂,做出想要從後面相擁過他的姿勢,只是做做罷了,我不會去抱他,至少在這個時候。
“不陪姐姐嗎?”我輕輕的問。
我的聲音就像一絲細細的線,被外面吹進來的微風掙脫得四分五裂,再也找不回來。
窗子被釘子釘得牢牢,聽說整個醫院都的窗戶都被釘上釘子,就是害怕類似狀況再次發生,醫院作出了措施有的時候也可以省得承擔一些不必要的責任。有的事情看似無私,實則殘忍得可以。
因爲被釘子了窗子只能微微開一條小縫,灌進來的風在我身邊都形成了龍捲劇烈,吹得我連魂兒都找不着了。
什麼時候又找着過呢?
小一沒有回頭,聲音聽上去不帶任何情緒,空洞得嚇死人,“留給你倆時間,你又在裝什麼?”說着他走到門口打開了門,在關門的那一剎那對我又說,“我說的是誰你應該清楚。”然後碰的一聲關上了門,只剩我一個人赤着腳站在空蕩蕩得房間裡面動彈不得。
救我......
救我......
誰可以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我跌坐到了地上,看到了桌子上竟然有收音機,伸出手扭開了開關,裡面傳出來了沙沙的聲音,除了雜音什麼都聽不到。
我幻想那年那月那日那個雨夜的聽過的那首歌,那個寧靜喑啞的男生低聲淺吟,《尋人啓示》。不知道怎麼的,那首歌漸漸的傳進了我的耳朵的裡,那個男生的聲音就在我的耳邊那麼的清晰,我記得他唱歌時候的模樣,我記得他的歌聲,我甚至能看見他的樣子。他好像就在我的面前,我彷彿手指一伸過去就能觸碰到他冰涼無瑕的臉頰。
即使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我無能爲力,只能任由那歌聲在我耳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