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落!”我聽到後面有人在叫他,那個聲音也帶着無窮的無奈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我心底某個棲息了十多年的聲音匹配。
我拉着黎落的手,那是一隻沒有一點點溫度的手,指着正想我們急急忙忙跑來的那個人說,“你看到她沒,她就是小漓。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她是這輩子最愛你和你這輩子最愛的人,不要瘋了。好好對她,你們會幸福的對不對?好了,快過去吧,不然她該傷心了。”
我看着他的淚水瘋狂的涌出眼眶,胡亂的落下,那種把痛苦演繹到了極致的表情讓我幾乎崩潰,“求求你不要騙我,小漓到底在哪裡?求求你,幫我貼尋人啓示好不好?我一定要找到她......我一定要找到她,你幫我貼尋人啓示好不好?”
好,我去幫你貼尋人啓示。可是我要去哪裡怎麼樣幫你貼?連你自己都不記得她的樣子地址和號碼?我就算貼出去了你要去哪裡找到她?還不如你自己用心把你的尋人啓示貼進你自己的記憶裡,一天一天一寸一寸的貼,貼滿,總會找到她的是不是?
可是你找到了她,她可能已經記不得你了。她可能已經找到幸福嫁爲人婦,摟着丈夫牽着孩子站在你的面前問你到底是誰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面先生?那時候的你又準備怎麼辦?何不如大家都不找,丟了就丟了,不見了就不見了。
你是何必我又是何必?
不要折騰了好不好?我的生命已經再也承受不起你的一點點晃動。你瘋了,你傻了,這麼重大的責任全部都落到了我的肩膀上你可知道我的擔子又多重。去折磨錢芮折磨你自己,求求你別再來折磨我了。我承認我是想見你,看看你的近況,可是我發誓我在見到你的這一刻是真真實實的後悔了。
我,鄭艾漓,以後,再也不想見到黎落了。
真的再也不想了,你消失好不好?我恨不得當時你跳樓下去是被蓋上了的白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能說能哭能動。
原諒我,承受不來。
我用力的甩落他的手,因爲力道過大將他人都甩出去了好遠,他搖晃了幾下沒有站穩跌坐在了地上。錢芮皺着眉頭過來將他扶起,我最後了他們一眼,快步的逃開了。
我跑的很快,埋着頭捂着臉流着淚,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連歉都懶得道了,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向前跑去。
我跑到醫院門口,遠遠的看着小一蹲在路邊抽菸。我看着他他也看到了我,馬上扔到了煙向我跑來。
“你你你你,你怎麼啦?病房鬧鬼是不是啊?把,把你嚇成了這個樣子?”他用袖子給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鼻涕口水之類的,又順了順我亂糟糟的頭髮,問道。
我搖頭,吸吸鼻子,“沒有,就剛剛出來的時候看到一隻死老鼠。走吧走吧,回家了回家了。”
我隨口亂掰敷衍他,一邊說一邊還在哭一邊又扯着他去提東西到門口去攔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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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的看了我一眼,攔了車上去,也沒有多問。他不用想,真的想都不用想,一眼就知道我發生了什麼。遇到了什麼人,他叫什麼做什麼得了什麼病。
而那個人於我又等同於什麼。
他在車上看了一會兒窗子外面,因爲等我哭夠,可是我確實哭起來就沒完沒了,把他都哭得不耐煩從褲兜裡掏了一張紙巾出來十分嫌棄的遞給我,“擦擦,媽說中午吃去吃飯,你別弄得這副模樣回去,她指不定又要罵我什麼好話。”
我哭着把他手中的紙拿了過來,可是怎麼擦怎麼擦我的眼淚還是一直不停的流。
“你他媽的能別哭了麼?你是哭那廝沒死你傷心還是哭那廝活着你高興啊?!別哭了。蘇蘇姐打電話過來了,你自己接還是掛?我可不想再去替你撒什麼謊了?”小一瞪了我兩眼把他那拼命在響的電話死了命得往我手上塞。
我繼續嚎啕大哭,把他的電話接過來,劃了好幾次都沒有劃開屏幕,他又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一把搶過去幫我接了起來,“喂,蘇蘇姐啊。我姐在這。她剛剛肚子痛,這會兒不舒服我幫她接呢。嗯嗯嗯,對對,剛辦了出院手續。你說什麼?後天那女的一審。好好好,她舒服點了我就讓她打電話過來和你商量個時間你們好去看看那女的。好的,她沒什麼事。嗯,她舒服點了我就讓她打給你,好別擔心。嗯嗯,拜拜。”
“你別哭了,姐。要快到家了,不然我媽看見了傷心了。”小一掛了電話自己拿了一張乾淨紙巾仔仔細細的幫我擦臉,口氣瞬間溫和下來了,很誠懇的對我說。
聽着他的話我就更想哭了,我知道他不是想說他媽看見了傷心,其實是想說他看見了更傷心。
就像他問我,姐,你是不是不幸福?姐,你是不是不快樂?姐,你憑什麼讓他們這樣一直欺負你?
我最不想暴露在他面前的模樣,我最不想讓他看見的情緒,卻在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真切上演。我不想說他的感受,我想知道有一天小一在我面前要死要活我到底是什麼樣子,我會痛苦到了什麼程度。
換位一下,我的哭聲就立馬收住了。
即使我痛苦,即使我要死了,你也不要知道,你看見我在笑,好吧,那就在笑吧。
“姐,你知道嗎?我是在學校請假出來陪你的,明天我就要回學校了。而且我打算要是家裡沒有什麼大事這一學期都不回來了。你要清楚我指的大事,具體的程度大到你死了我爹媽死了你爹媽死了我家房子垮了這等大事。你也別誤會我是要做作的說我要在學校裡面好好學習,我是真的不想見到你了。我感覺我都快被你帶腐蝕了,你身體裡的某種東西某種情緒某種不知名的感覺在一點一點的侵蝕我的靈魂。姐,我真的把你看得越來越透徹我就越來越發現我逐漸的變成另外一個你。可是我不想讓我和你變得太爲相似。姐,你懂我說的嗎?不是說我不想去分擔你的痛苦,而是我想自私一把,我想再讓你的痛苦蔓延在我身上。因爲我會比你更痛,痛十倍不止!別怪我別怨我,儘管我知道你不會可是我還是要說,你自私了這麼久,在我面前你的所有情感一覽無餘,我知道你想有所保留可是你又不能控制,即使你知道我看見了會痛會睡不着。所以這次我想自私一把,遠離你。”
我苦笑,淚水流到了嘴角滑進嘴裡鹹到哭。小一,你爲什麼要跟我解釋這麼做這麼多的鋪墊。你的話我可以用一句總結,我不想再去揹負你身上一直以來承受的痛苦,以後的路自己走。
你知道我現在多麼想拍着胸脯自豪的說沒關係弟弟你去吧你姐身邊還有誰誰誰和我一起支撐,啊哈哈我是不會那麼容易垮下的。
可是見到了那個人在先,那個人的名字我真的無論如何也說不口。
可想而知,我是有多可憐,又是有多麼不值得同情。
車子開了門口,小姨站在門口等我們,看着我樣子嚇了一跳,扳過我的臉,“你你你你這是怎麼回事?你確定你是沒什麼事兒纔出院的吧?天啦,眼睛都哭成單眼皮了。張訊一,你給我滾過來,說清楚你姐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張訊一估計也是次次都被冤枉惹毛了,衝着小姨大吼了一聲。自己氣呼呼的先衝進了屋裡,剩我倆傻呼呼的站着院子。那鬆獅也埋着腦袋搖尾巴,叫都不敢叫了。
“來來來,咱們進去,那死小子真是吃飽了撐!衝老孃發什麼火。女兒你說你是怎麼回事?”小姨提着東西把我牽進了屋子裡,一邊罵罵咧咧數落她兒子一邊溫柔的問我讓我十分之不習慣。
“沒沒沒事。”我抽了兩下,終於憋出了四個字,這四字兒裡還有三個是一樣的。
我話音剛落後腦勺就結結實實的捱了一巴掌,“沒事你哭個什麼!剛生病回來應該笑,哭不是什麼好兆頭。快點把你的鼻涕口水給老孃收回去!都多大個人了整體哭哭啼啼的!滾去用冰箱裡的雞蛋敷一下你的腫眼腫臉,然後把自己收拾妥帖出來跟我去吃飯。麻利一點。我現在要去收拾張訊一那個不知死活的!”
說完挽着袖子就上樓去了,走路走的啪嗒啪嗒的。走樓上想起了什麼,又埋着腦袋衝欄杆縫裡衝我說,“你的手機給你放桌子上,卡也有,自己悠着用。”
我點點頭。走到茶几上果然看到了和我以前那一模一樣的電話,直接拿了放兜你懶得去細看,學着小姨啪嗒啪嗒走路的房間滾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進房間看到牀上躺着一條白色的連衣裙,果然是符合了小姨給我一貫的蘿莉風格,真是一點懸念都沒有。
我覺得很累,黎落的樣子一直在我的腦海裡面晃來晃去,不知道他累不累我反正被他要晃吐了。說吐就吐了,直接奔去馬桶,手指用力的摳住馬桶邊緣哇哇的吐了起來。一吐胃就痙攣,眼淚又不停的流。
吐夠了,哭夠了,自己洗了臉又搖搖晃晃的走到牀邊倒了上去。
還沒緩過神來手機就響了,我拿起來一看號碼有點眼熟,但是記不得是誰,疑惑着接了電話,“你好。”
我聽到那個聲音就笑了,眼淚繼續,習慣性划進嘴角,鹹到哭,“你好。”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在好奇我是怎麼知道你號碼的,未了滿足你的自尊心我可以給你三次機會讓你猜。如果沒有猜中你必須請我吃飯我才能告訴你,如果猜中了的話我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
我用被子把自己裹住,這樣一來的看上去就好像我們的聲音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面。外面是一望無垠的黑暗,只有手機燈光是亮着的,只有我們的聲音存在,整個世界,強調一下,是整個我的世界。
他的,我不知道。
“今天早上小一去店裡拿電話然後碰到剛好也想給我買電話的你,結果你倆聊上了,小姨就讓你幫我挑一個號碼,你就挑的給我的號碼和你相近,之後就記下來了。你在你們家看到我和小一回來了,算好時間就迫不及待的打給了我。怎麼樣,我說得有沒有錯?你是不是也懷疑我是怎麼知道的,就好像我在現場一樣啊?我也可以給你三次機會,猜中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