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像一隻巨鷹般凌空向段飛他們的船撲來,蘇蓉微眯着雙眼,挑劍上指,藉此抵禦那人帶來的壓力,當那人快要越過她落在船的桅杆上時,蘇蓉才一躍而起,她手裡的長劍錚地一聲激顫起來,化作九朵梅花,九朵梅花前後左右飄忽不定地向對方捲去。
那人咦地一聲,扭腰轉身,手指在身前柳絮飄影般飛舞,與宮風策用的是同一招式,然而結果卻截然相反,宮風策在六朵梅花攻擊之下受傷倒地,而此人手指幻化出來的無數手指在梅花花瓣上連點,每點一下梅花便暗淡一分,直到梅花凋殘,那人手指全消,合掌斜劈在最後一朵花瓣之上。
鏘地一聲響,那人的手就像一隻精鋼大錘一般敲在劍上,蘇蓉手裡的長劍幾乎彎折,陰柔如針的內力順着劍身侵入了蘇蓉的體內,蘇蓉的身體直跌回甲板上,落地一個踉蹌,然後一口血噴了出來。
那人在桅杆上一點,轉身再向蘇蓉撲去,他已認出蘇蓉使的峨眉劍法,知道就是她廢了自己的大弟子,而且船上就這麼一個武林人,只要將蘇蓉擊敗,其他人便都手到擒來了,因此毫不留情地繼續追擊蘇蓉。
蘇蓉運功逼退侵入經脈的陰柔內力,她擡起頭,眼中一片平和,長劍再震,倏地一劍劈在了空處……
旁人還不覺怎的,那人卻突然面現驚駭,只覺隨着蘇蓉一劍劈出,自己與蘇蓉之間竟然好像突然出現了一道天塹,倘若自己硬闖的話就要粉身碎骨一般,他大吃一驚,雙掌齊出向四周亂拍,借回力生生止住自己的去勢,還沒來得及躲進艙裡的段飛只覺背後一陣狂風捲來,將他推得向前跌出,頓時摔了個滾地葫蘆。
蘇蓉淡然一笑,又是一劍刺出,那人只覺自己避無可避,只得雙掌一合,與蘇蓉硬拼了一招,只聽錚地一聲響,蘇蓉的劍片片碎裂飛散,那人也被震得倒飛起來,最後撲通一聲摔到了水裡。
段飛遭了池魚之殃,後背突然一疼,只聽艙外傳來一個軟綿綿的聲音說道:“峨眉高弟果然非同凡響,老夫領教了,山不轉水轉,下次再領教姑娘的高招!”
蘇蓉冷笑着回了一句道:“峨眉弟子蘇蓉,隨時恭候碎玉門高人賜教!”
對方兩面風帆在風助火勢的情況下燃起大火,並禍及其他風帆,甚至點燃了桅杆,兩艘船轉眼就成了江面上的兩隻大火船,失去風力之後被江水推得在江面上打轉並向下遊飄去,另一艘船若非躲閃得快,就要被這兩艘火船給撞上,現在僅剩的那條船也放棄了繼續追來,而是掉頭去救那兩艘船上的人去了。
段飛他們的船吃足了風,飛快甩開對方,漸漸地連那兩團火都看不到了,蘇蓉一直卓立船頭,手中的劍只剩劍柄,段飛來到她身邊,正要說話,蘇蓉突然渾身一抖,嘴裡噴出一大口血,然後便軟軟地倒了下去,段飛吃了一驚,急忙將她攔腰摟着,急道:“蓉兒,蓉兒,你怎麼了?”
蘇蓉喘了兩口氣,睜開眼說道:“我勉強擊退了他,但是卻觸動了舊傷,我現在就要調息療傷,半日之內切不可驚動我。”
段飛急道:“好,我先扶你到艙裡去,受傷之後不可吹風。”
蘇蓉哼了一聲,在他的扶持下站了起來,走入艙內,劉偱夫妻和劉卿芸、周氏都擔憂地望着蘇蓉,蘇蓉朝她們笑了笑,說道:“我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公子,我的劍被那人震碎,有一片碎片似乎扎到你背上了,我先爲你拔出來上藥吧。”
“你還是顧着自己吧,這點小傷不礙事的,再說還有他們呢,他們會幫我療傷的。”段飛催促道:“快,快把傷治好,否則再有人殺來,誰能保護我啊?”
蘇蓉嫣然一笑,這才閉目盤膝坐了下去,段飛背後的傷也被劉偱夫妻聯手包紮了起來。
船老大一刻也不敢耽擱,生怕再有人追來,一路把風帆使足了,一直回到應天城。
蘇蓉在進城前小半個時辰前才收功站起,說是暫時無礙了,段飛將大夥兒帶回家安頓好,這時天色已晚,段飛打算先吃點東西,再去拜見左都御史魏大人,沒想到他才歇下來,就見石斌來報道:“飛哥,南京大理寺評事林希元來了,正在前邊候着呢,看樣子有急事,你見不見他?”
“林希元?”段飛有些摸不着頭腦地說道:“這個愣頭青來見我做什麼?既然來了我還是見見吧,請他到我書房裡來。”
段飛不是拿架子,他已經是正四品的官,林希元不過是從八品,差得遠了,段飛若是親自去迎接,只怕林希元反而受寵若驚呢。
不一會林希元來了,他的神情與前一次截然不同,那種書生傲氣已經無影無蹤,只見他朝段飛深深一拜,說道:“段大人,下官無知,誤會了大人,竟然衝撞了大人,下官實在慚愧。”
段飛有些詫異地扶起他,笑道:“林大人言重了,些許小事,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我剛剛回來,林大人便漏夜而至,不知有何要事相告?”
林希元滿面憤慨地說道:“大人,下官已得到通知,明日大理寺出審周安一案的已經換成大理寺正薛大人,這簡直毫無道理,除非這個案子真有問題,否則豈有臨時改派出審官的道理?後來我聽人說,今日中午,有許多來歷不明的人出入三司衙門,他們拜訪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去時提着東西,出來的時候就成了空手,只怕段大人此去蘇州是白費工夫了。”
段飛緊皺眉頭,王家人反應之快讓他也有點措手不及,他們想必是從陸路快馬加鞭一路換馬趕到應天,然後用銀子到處收買官員,想直接剝奪段飛等人查案的權力,如此一來就算證人再多也沒用了。
石斌再次來報:“大人,都察院左都御使魏大人親自來訪,還有刑部尚書錢大人修書一封派人送了過來,大人,這究竟是怎麼了?”
段飛定了定神,說道:“先將錢大人的信拿上來。”
段飛匆匆展開錢如京給他寫的信,稍稍鬆了口氣,錢如京來信告訴他今天有人拿着大額銀票去賄賂他,被他嚴詞拒絕了,錢如京警告段飛要小心王家的人,最好把所得的證人證物都送去刑部安置。
“這錢大人……官聲如何?”段飛把錢如京的信收了起來,向林希元問道。
林希元道:“錢大人爲官清廉,爲人正直,段大人爲何有此一問?”
段飛點點頭,說道:“如此我就放心了,看來這個案子我們還是有一點希望的,林大人不宜久留,還是早些回去吧,林大人傳訊之義本官銘記在心,今後定有回報。”
林希元慷慨激昂地說道:“林某雖然愚笨,但自幼便讀聖人之書,修聖人之道,還懂得點是非對錯,段大人若有差遣,林某萬死不辭!”
送走了林希元之後,段飛纔去到前院,左都御使魏達先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段飛上前參見之後魏大人說道:“段飛,周安一案拖延日久,引起諸多非議,因此本官決定明日親自過刑部審案,你手裡可有什麼證據、證人?都一起交割給本官吧。”
段飛雖然早已猜到他的來意,但是心中還是忍不住一涼,王家好手段啊,不知道送了多少銀子給眼前這位魏大人,他可是都察院的一把手啊,再加上大理寺正薛大人,那也是大理寺的一把手,相當於大明的最高人民檢察院南京分院院長和大明的最高人民法院南京分院長都被王家買通了,刑部錢大人雖然送了封信來,但是誰知道是真是假?段飛有一種被羣狼環視的感覺,那心是拔涼拔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