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義如同被五雷轟頂。
他張口結舌地看着對面的李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爲王明仁的關係,李澈並沒有將王明義當成外人,而是很自然地將王家劃歸到了自己的勢力當中,到了翼州之後,走馬觀花地完成公務之後,便找到了王明義,說出了此行的真實來意。
王明義傻了。
他當初認爲李澤肯定是李氏族人,但萬萬沒有想到李澤的來頭如此之大,居然是節度使大人從來沒有向外公佈過的另一個兒子。
這算什麼?
王明義也是大家族出身,對於這裡頭的貓膩,彎彎拐拐,在第一時間就馬上反應了過來。心裡不由暗暗叫苦。
他一隻腳已經踏到了李澤的船上,如今在義興堂裡有股份,還帶着李澤的人往盧龍那邊跑了好幾趟,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原以爲是傍上了節度使的順風船,豈料這艘船裡有一個大洞,只不過原本有蠟堵着,這一加熱,立馬就要是翻船的節奏啊。
李澈也是七竅玲瓏心肝的,一見王明義的臉色不對,便疑惑地問道:“怎麼啦?你居然知道我有這麼一個弟弟?”
王明義站了起來,一揖到地,“少將軍,還請恕罪。”
“什麼事情?我與你兄長一向相得,他亦是我麾下最爲得力的大將,有什麼你直接說便好了。”李澈按下了王明義的手,笑道。
“少將軍,我還真識得這個李澤,只是,只是這裡頭,唉,當真是陰差陽錯,我當真是沒有想到少將軍與他是這樣的關係啊!”王明義一臉的苦相,坐下來開始從頭敘述他是如何與李澤相識並開始交往的。
聽着王明義的講述,李澈的臉色也漸漸的精彩了起來。
“這麼說來,我這位從沒有見過面的小弟弟,現在居然在橫海那邊已經佈下了完整的商業網絡了?”
王明義點頭道:“是的。不單是商業網絡,義興堂多年經營,在橫海那邊已經建立起了相當厚實的人脈基礎,每年義興堂的收入都在上漲,今年保守估計會超過二十萬貫。”
“嘿,二十萬貫!”李澈的臉色微變,哪怕是對於成德節度使李安國來說,這也不是一筆小數目,更別說李澈了。
“你還知道一些什麼?”李澈問道。
王明義想了想,道:“對了,前不久石邑哪邊不是農民暴亂了嗎?暴亂的流民不敵橫海軍,從大青山竄入到了武邑境內,不過他們還沒有出大青山,便被小公子帶着他的人盡數生擒活捉了,這些人現在被安置在了大青山下的一片荒地之上,形成了一個新的村落,叫做青山屯。往上的公文名義上都說是武邑縣令楊開所爲,可據我所知,都是小公子所爲。”
“他手裡還有一支武裝力量?”李澈皺起了眉頭。
“是那些佃戶。”王明義道:“小公子讓他的護衛每每在農閒季節便召集那些佃戶中的青壯進行軍事訓練,聽楊開說,極有章法。”
“有多少人?”
“大概五六百人吧!”王明義道。
李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起來我這位弟弟還真是不一般啊,不打聽不知道,這一打聽,當真是嚇人一跳呢!”
“哦,對了,前一段時間,小公子要求搭着我們的商隊往盧龍那邊跑了幾趟,從盧龍哪邊弄了不少的好馬,還有皮貨,牛筋等。”王明義突然想起了這一檔子事,趕緊補充道。
“呵呵!戰馬,皮貨,牛筋!”李澈臉上肌肉抽動了幾下,這些可都是戰略物資,戰馬不用說,皮貨可以製作皮甲,牛筋可以製作弓弦,現在要說他這個小弟弟沒有什麼想法,鬼都不信。有錢,有人,當然,也就有兵。幸虧自己發現得早,這要是發現得晚了,不知道他會無聲無息地發展到什麼地步呢。
當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他的嘴角噙上了一絲冷笑。
“明天,我們走一趟武邑,現在我對這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小弟弟,當真是愈發的興趣濃厚了,哈,了不得呢!”李澈大笑着一口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咚的將酒杯頓在了桌面之上。
夜已深,李澈早已去休息了,王明義卻在房間裡打着轉轉,心驚肉跳的他,反身又去找了自己的父親王溫舒,在聽了王明義的敘述之後,王溫舒也是半天說出來話來。
“這樣大的事情,你居然一直瞞着我?”他有些惱怒地看着王明義。
“兒子也是想多賺一些錢。”王明義嚥了一口唾沫,“那個義興堂在橫海那邊的確很賺錢。”
“你是想往自己的私囊之中多裝一些錢吧!”王溫舒斥了一聲,看着垂頭喪氣的兒子,又擺了擺手:“算了,多大點事啊!你不是啥都跟大公子坦白了嗎?不知者不爲罪,那個李澤也是太狡滑了,雲山霧罩地便將你套了進去。大公子心裡清楚得很,這事須怪不得你,而且他也離不開我們,所以這件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接下來,你只需陪着他便好了。”
“那李澤哪頭?”王明義問道。
“還能怎麼樣?大公子突然來翼州,節度使不可能不知道他的用意,既然節度使公開或者私下裡都沒有說什麼,咱們也就裝糊塗,只當什麼也不知道。”王溫舒沉吟了片刻道:“大公子想幹什麼就由着他幹什麼就好了。”
“那爹爹,您覺得大公子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情,那個李澤,會不會有生命危險?”王明義問道。
王溫舒搖頭:“這個倒不至於,至少現在不至於,節度使活着一天,這個李澤便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大公子如果真做了這一件事,於他的名聲須不好聽。不過聽你所說,大公子只怕是眼饞這位李小公子的生意了,嘿,一年幾十萬貫的收入,可以拿來養多少兵,置辦多少武器裝備啊!咱們這位大公子可不像節度使那樣安於現狀,他可是野心勃勃的。”
王明義點了點頭。“說句實話爹爹,這個李澤李小公子也不是一般人啊,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做成這些事情的,而且兒子與其交往,當真是如沐春風,讓人非常舒服,做人做事,相當到位,兒子去他的莊子上,看到上上下下,對他都是服氣得很啊。大公子做事,霸氣側漏,讓人心生畏懼,這位小公子,卻是讓你不知不覺之中便對他心服口服,不經意之間,便已經按他的要求去辦事了。說起來,還真是各有千秋。”
“兩位公子打架,咱們這些外人,還是不要牽涉太深,但因爲你大哥的原因,我們又不得不站在大公子這一邊,但小公子這邊嘛,也不能做得太絕,做人做事,都要留一線。回頭你派人給那個小公子送個信兒去,把這個情況說一說。話裡話外多說說自己的不得已,那李小公子看起來也不是一個尋常人物,自然明白。”王溫舒想了想,“你爹活了這一大把年紀了,像那種鹹魚翻身,絕處逢生的事情,還真見過不少。”
“是,爹爹,我連夜派人去。”王明義欽佩得點點頭。
王溫舒這種活成精了的人物,明明一雙大腳早就站在了李澈的船上,但仍然不忘悄悄地伸出一隻手扒着李澤的這艘小船,萬一這艘船最後成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