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的墓園佔地並不大,從李安國手握大權之後,便開始興建,並將李氏能找到的父祖輩的墳瑩都遷到了這裡。說起來也是可憐,李安國出身寒門,發達之後,能找到的祖墳也不過是父輩和爺輩,這從家廟之中那廖廖無幾的供奉的靈牌便可見一斑。
早先的爺爺輩墳瑩四周早已經是冠蓋如雲了,倒是李安國的墳墓周圍,這些松柏纔剛剛植下去,顯得有些不成氣候。
一直以來,都是李澤在這裡守墓,按理說是三年,但因爲李澤的身份特殊,如今大唐正準備大舉南征,所以便以三月代三年了。
還有一個人也是應當來守墓的,那就是李湛,李安國的幼子,而且該守三年。不過呢,李澤大手一揮,直接便讓李湛回家了,理由當然是現成的,李湛身子骨太弱了,在家裡都要大一羣人照顧着,哪裡能在墓園裡受這個苦?
李澤作爲李安國如今的嫡長子,既然發話了,別人自然也是沒有話說。
不過爲了表示孝敬,每隔上十天,桃姨娘便會帶着李湛親自過來一趟。
對於李澤的這個決定,桃姨娘是感激萬分的。讓李湛住在這樣的茅廬裡三年,她哪裡捨得?桃姨娘也從這一件事上,看出來李澤是真心疼這個小弟弟的。
今天墓園裡很熱鬧,桃姨娘過來時,卻恰奉夏荷也帶着李澹,李寧一起過來看望李澤。
李澹六歲,李寧卻是與李湛同年,三個小傢伙碰在一起,倒是以李澹爲首,身後跟了兩個小尾巴。
“他們叔侄三個,倒是很相得。”桃姨娘看着夏荷將一疊厚厚的卷宗擺在了桌上,知道他們二人有公事要辦,便站了起來:“我去照看他們三個!”
“有勞姨娘!”李澤微笑道。
“四郎言重了。”桃姨娘站起身來,匆匆離去。
看着桃姨娘的背影,夏荷道:“這是一個有福氣的。”
說起來桃姨娘還真是有福氣的,由一個沒有名分的通房丫頭,到如今身份顯赫的故鎮州郡王的側妃,雖然李安國沒了,但她卻有一子一女傍身。女兒李馨嫁給了金滿堂之子金不換,而金滿堂在李澤麾下的份量不言而喻,不管是因爲李湛,還是李馨,李澤都要給予這個姨娘足夠的尊重。
“知輕重,懂分寸,自然就會有福氣。”李澤道:“所需軍費都已經籌劃到位了嗎?”
“這是所有的統籌帳目。”夏荷將面前的卷宗推到李澤的面前,“我爲你準備了兩年的軍資。兩年之內,拿下長安,則不會對整個北地的經濟有太大的影響。當然,影響是不可避免的,畢竟戰事一開,大量的民夫要被徵召,商路要被斷絕,好在現在我們往西北,東北以及海外的收益,在逐年增長,可以彌補絕大部分的損失。”
“興許用不了兩年!”李澤拿起卷宗翻了番,道:“辛苦你了,這幾年爲了在不影響北地經濟發展的大局,又要籌措如此多的軍費,你可是被罵慘了。”
夏荷嫣然一笑:“他們要罵便罵去,反正也不敢當着我的面罵,既然是背後罵,我只當不知道便好了。也怪不得他們,誰讓你這位相爺,秉承着做事只看結果不管過程呢?但凡要做好一件事情,便自然是需要錢的。有錢好辦事嘛!沒有錢還要把事做好,他們不敢罵你,只好罵我了。”
李澤大笑,伸手拉住了夏荷的手,“真是難爲你了。”
“用公子你的話說,就是痛並快樂着!”夏荷道:“前幾天公孫長明與我去商議事情,末了,就是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他說什麼了?”
“你也知道公孫先生說話一向繞來繞去的,不過最後的意思我是聽明白了,他是在勸我儘早地找一個人接手戶部的事情呢!”夏荷道:“說再過上一段時間,我或者就不適合再做戶部尚書了。”
“你怎麼想?”李澤饒有興趣地看着夏荷。
夏荷壓低了聲音,輕聲道:“公子,你要當皇帝嗎?那夫人自然便是皇后,我總得是一個貴妃吧?”
“你是喜歡當戶部尚書還是當貴妃?”在夏荷面前,李澤是最自在的。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很多事情,李澤願意跟夏荷說,反而不跟柳如煙講。概因爲夏荷從小就被他薰掏着,教育着,她的真實的思想,倒是與李澤最爲接近的一個。
“我其實更喜歡做事的感覺!”夏荷道:“公子,就算你當了皇帝,我當了貴妃,我也不想在深宮裡窩着,那會憋死人的。我想夫人肯定也是耐不住性子的。”
“你想以貴妃的身份去兼着這個戶部尚書?只怕那些大臣們不幹!”李澤道。
“戶部尚書自然是當不成了。”夏荷有些失落地道:“我倒是很喜歡與這些數字打交道的,不過既然做不成了,便也只能罷了,到時候,我去武威書院教書吧!一邊教書,一邊好好地研究公子寫的那些關於金融、經濟的書。很多東西,我現在都是雲裡霧裡,完全不得要領。武威書院裡都是些精英,我一邊教書,一邊與他們商討,指不定能領會更多。”
“隨你!”李澤道:“人活一輩子,重要的便是開心。就像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跟你說過的那樣,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做自己開心的事情,如果我們真走到那一步了,還不能隨着自己的心意做些事情,那又有什麼意思呢?”
“到時候武威書院會搬到長安去嗎?”
“到時候武威書院就該拆分了。”李澤道:“現在的武威書院太大了,當時候該當把他們拆分成一個個的專業的書院,不過只需要大量的銀錢,也只能一步一步的來。”
“金融會計書院一定要搬到長安去!”夏荷道。
“沒問題。”李澤一攤手道:“那你想好了由誰來接任你的位置嗎?”
“接理說,孫雷是最合適的,不過他的資歷淺了一些。更重要的是,他的背景太單薄了一些。所以只能先讓王明義頂一屆,讓孫雷輔佐於他,然後再由孫雷接任是最妥當的。”夏荷道。
“王明義那小子不是一直不想當官的嗎?雖然現在他掛了一個戶部侍郎的位子,但他的興趣還是在做生意上吧?”李澤道。
“仍然讓他掛着這個戶部尚書的頭銜,事嘛,便讓孫雷去做。不然孫雷到時候頂不住其它各部的壓力的。公子你想想,其它各部的頭頭腦腦,隨便一個拿出來,都能把孫雷壓得死死的。但戶部又得讓一個懂行的人來做,換一個人,只怕一時之是連帳目都看不懂。”夏荷搖頭道:“王明義腦袋大,頭鐵,正好在前面頂缸。”
李澤不由失笑:“你這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嫡系,不惜出賣王明義啊!這小子是頭鐵,但可不蠢,不見得肯幹?”
“到時候我跟王溫舒說。”夏荷一笑:“王溫舒一定願意讓他的兒子做這個位置,哪怕是過渡性的。”
“這事兒可以緩緩,等我們打下了長安之後再說吧!”李澤道:“公孫老兒他們幾個,這段時間一直神神秘秘的。”
“就這十幾天,內衛便又抓了好幾撥刺客。”夏荷有些擔憂。“其中一個,已經潛到離這裡只有十餘里了。”
“我知道。”李澤道:“這些人要是能走到我跟前來,倒是稀奇了。朱友貞現在落了下乘了,居然想用這種手段,當真是貽笑大方。”
“這是一本萬利的事情,失敗了,不過損失幾個死士,萬一成功了呢?”夏荷道:“內衛已經加大了對外圍的防護了。”
“我這裡沒有什麼問題,倒是你們,出入真要小心一些。回去的時候,讓桃姨娘帶着小湛去相府住吧,隨便找一個理由。莊園哪裡防護並非沒有漏洞。”
“好的。”夏荷點了點頭:“我們你倒不由擔心,現在我和澹兒寧兒出來,隨行的衛士都是數百,除非對方有一支軍隊,否則哪裡能對我們有什麼威脅?其實每到這樣的時候,我倒是極羨慕夫人的,她那一身功夫,刺客即便走到了她的身邊,也只有送人頭的份兒。”
“你的一支筆,可不輸給她的那支槍。”李澤道:“各有所長,春蘭秋菊,各有各的風韻。”
夏荷眉毛微微一挑,顯得有些得意。
“還有一個月,你就可以回去了,而前線,也要動起來了。”夏荷道:“想必現在,夫人在江南,已經開始動手了。”
“鄂州,自然是要先拿下的。”李澤道。
兩人正說着話,夏荷卻瞥見田波自外面大步而入。
“田波,不會是又抓住了刺客吧?”夏荷問道。
“不是,夏夫人!”田波微微一躬身,道:“公子,袁昌八百里加急傳回了消息,我軍已經拿下了龜茲。”
“爲什麼是袁昌?”李澤微怔。
“薛平離開了西域,正在往回趕!”田波道:“袁昌在密信中道,薛平辭去西域都護的摺子還在路上走呢,但薛平在發出這份摺子之後便緊跟着啓程了,臨走之時,將西域之事,盡數託付給了袁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