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去已然無路,滿眼都是圓溜溜黑乎乎的小沙珠兒,別說什麼草木了,就連半塊雞蛋大小的石頭也看不見。
想來也是,那道道天雷狂落不息,整整數千年來從未斷絕。
別說什麼草木巨石了,若無峰頂道劍,怕是整座大山早被炸平了!
不過,若無道劍在此,也惹不來這般雷劫。
咔!
咔嚓!
轟隆隆……
道道雷鳴震耳欲聾,離着山巔尚有好遠,那不可一世的雷威餘勢仍震得四下時空呼呼亂顫。
嘩啦啦……
一道沙浪遠從山頂層層瀉下,一路衝過沙石邊界又往前鋪展了半尺多遠。
看來,用不了多久,整座雷雲山就將變成一片沙丘漠海。
咔!
咔!
一道道雷光接連不停,紛紛從幾乎蓋在山頂黑壓壓的雲層中狂落而下,金白交雜續連成線。
正如了塵所說,那每一道驚雷都宛若入道之劫,遠非尋常可比!
以他微微五境修爲別說被直接劈中,怕是遠遠震一下,都要傷及臟腑!普通凡俗更會立時斃死!
若是沒有那道隔音法陣在,那山下的雷雲寺乃至整個雷澤縣都將成爲一片生人勿進的絕死之地。
正因如此,雷雲寺無需設防,更不用阻誰來此——有本事踏行而入的攔不住,攔得住的自然也死不了。
轟!
轟隆隆……
雷聲激盪,震顫不停。
遠處天邊烏雲罩頂、金線浮生,眼前四外黑沙滾滾、層浪如潮。
倒也是處難見風景!
林季也未踏空,倒揹着雙手逆着層層沙浪直往前行。
呼!
猛然間,大風驚起。
遠處山巔突然閃出一道高大身影。
火紅如血的長髮迎風蕩起,宛若一面猩紅大氅般呼啦啦的飄在身後。
手中握着一柄明晃晃的長杆大刀,三尖兩刃白亮晃眼。
紅髮如血,白刀映月,巍然立在一片茫茫黑沙間,分外鮮明!
天落驚雷,霞光悽藹,那一道孓然獨立的身影,竟是如此壯美!
林季停住腳遠遠的望了一眼,心生嘆道:“想必這就是了塵口中那個終年守在雷雲山上,抓捕雷魁的怪人吧。”
對面那人影凝立片刻,一見林季不退不逃,緩緩的舉起刀來。
嗖!
緊接着下一刻,也不見他如何動作,更看不見半絲踏空掠步的痕跡,竟然一閃而至落在林季面前。
二話不說,舉刀就砍!
啪!
眼見寒光落下,林季伸出兩指死死夾住刀鋒,緊盯着對面那張棱角分明紅須飛揚的面孔,微微一笑道:“刀冷心暖,乍出還停,看似無情卻有情!”
那怪人身懸半空,微微一愕。隨而呼的一下拔出刀來,怒然一轉。
呼!
大風突起,狂沙爆卷!
直向林季斜腰砍來。
當!
林季拽出天聖之劍橫點刀頭。
那刀氣稍稍一偏,落在一邊。
砰的一聲,炸起一聲同雷巨響,百丈狂沙四射而出,竟在林季身側炸出一條深有人高長約百丈的赫然大溝!
黑沙如雨狂落而下。
那怪人落在林季對面十丈外,面色微驚重新打量了林季一眼。
隨而,兩手一緊,長刀上下瞬間亮出一層淡白光暈。
“殺!”
一聲怒吼,騰空躍起,那刀鋒前端驟然聚起一片月牙狀的刺眼白光!
足有十餘丈長,寒氣森然!
沿途四外粒粒黑沙盡然白霜,塵土飛揚的半空中接連炸出道道破音脆響,一道道裂痕亂起飛揚! “破!”
林季長劍一抖,怒聲叫道。
劍蘊青光迎面斬落!
咔咔咔!
天落驚雷,連響不絕。
鏘鏘鏘!
震聲落耳,蕩破長空!
天地爲之一暗,
大山爲之一顫!
那潑天而下的茫茫黑沙,連連紛落許久這才停了住。
山頂沙丘中赫然生出一座百丈大小的圓形巨坑。
正在當中,青紅相映,兩道人影凝目而望。
刀劍相交,微微錚鳴。
可那劍鋒刀口卻是都不約而同的朝向自己!
林季和那怪人都是微微一愣!
方纔那怪人來勢洶洶看似霸道無比的第一刀,僅有五境之力,而且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刀鋒乍現時還稍稍停了一瞬。
林季微微伸出兩指就夾了住。
隨即那怪人又震風而起,施出六境巔峰之威。
林季蕩劍一磕,架在一旁。
直到這時,那怪人才正視林季,一聲大吼刀影狂出!
此時道韻昭然,已是入道巔峰之境!
可眼見刀鋒逼近林季身邊時,那怪人卻又調轉了刀頭收起半招,未曾痛下殺手。
同樣,林季也是如此!
刀劍背向,俱藏其峰!
了塵說的不錯,這人看似兇惡形若瘋癲,可卻心懷良善,並無惡意。
一見人影揮刀就砍,卻招招留有餘地。可能他僅只是想把人趕下山去,免得再近一步被雷所傷。
與其說他在此巡守雷雲,倒不如說他在救護衆生。
哪怕那所謂衆生皆是心懷貪妄之輩!
面對如此之人,如此之心,又怎會殺念萌生?
林季收起長劍,拱手做禮道:“在下林季,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那怪人方纔一刀已然顯出巔峰之力,可林季看的出他仍有餘力:雖未道成,也是半步之遙!
天下道成微微寥寥,半步之遙屈指可數。
此人既在雷雲山頂終日守護數百年,想來早已成名。又懷這般心境,自該受他一聲前輩之稱。
那怪人緩緩收起長刀上上下下掃量半響,略自生疑道:“三聖洞的天劍,太一門的北極功,秦家的藏劍式,還有浩然……你小子到底是什麼人?”
“監天舊部,狗兒下屬。”正這時,遠在山巔有人喝道。
林季扭頭一看,山頂處站着個乾瘦老者,手捏着菸袋輕飄飄的吐了口雲霧道:“巍兄,看來監天司還真是人傑輩出啊!沒成想,這小子竟也入了道境!”
正是化名不偏的霍不凡!
霍不凡又抽了一口,斜掃林季道:“你雖也入了道境,可稱他一聲前輩倒也不冤。你可知他是誰麼?正是有史以來監天司首位天官,赤血狂刀魏延年!”
“伱的老上司方雲山就是魏兄從死人堆裡撿回來的孤兒小狗子,沈龍是他手把手教的徒弟,就連高羣書也曾是他的下屬。除卻浩然驚天的蘭先生,魏兄可稱監天第一人!”
林季一聽,肅然起敬。
從天七所談及的監天舊事寥寥幾語中,足可知此人耿性如何。
如今一見,果然不負其名!
林季再一拱手道:“見過前輩!”
“怎麼?”魏延年掃了林季一眼道:“你也是爲了道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