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子雖是口中這般說話,但臉上卻有些尷尬,張入雲見了如何能不知,當時便剖白道:“當日紅葉禪師曾囑我替她索回十三盤節,但小弟多年功行難有寸進,至使到的最後也只收得五面,最後一件威力至大的昊月鉤也是假手於人取回。我今番特意繞了遠路,不曾將兩年前奪得的霜、火二節交於她手,就是怕紅蓮一將十三盤節到手,便行法祭煉復原,所以想與兄長商量一番,日後怎生應對。”
聞聲老道人已笑道:“呵呵,老弟原來和我一樣,也有些懼怕你那妹子!不瞞老弟,昨天我剛與那紅蓮大妹子打個照面,她那眼底寒光一掃便將我打得背上寒兢亂戰,原來她如今已將蠍尾湊齊,照此推論,若得複合,這丫頭功力還得大進一番。現今還有你和百草兩人能夠剋制與她,如被她再得了功候突飛猛進,這二雲觀裡以她本事最強,紅蓮妹子又火性,若出了亂子誰能制她,唉!想來着實有些可慮!”
張入雲見老哥哥忌諱的卻是紅蓮鬧事,心中苦笑,忙在旁分辯道:“兄長所慮的倒不是入雲最擔心的,我只怕紅蓮復了本來,卻容易沾染邪氣,她上一番好容易躲過天劫得悟修行後,已犯了嗔癡開了殺戒。我只怕她今後易近妖邪,再墮魔劫,把千年道行葬送。”
聽得兄弟心中所慮的是這一層心思,老道人也不由皺了眉一番思索,一時二人久對無果也想不出個對策,到底浮雲子氣性不夠張入雲沉穩,多時不得妥善計策,乾脆拍了一記大腿說道:“即然想不出個善法,我看兄弟也不用太過記在心上,到底你我與紅蓮百草四人哪一個不是熬得幾重辛苦才得今日,雖是各有各的苦法,但最終數中有定,四人也得聚在一處。紅蓮妹子有百草兄弟扶持,諒縱有些變化,也不至太過,何況還有你這救了性命的兄長在旁,頂多你自此後費些精神,時時看顧於她,等其得了大法,歸了宗元,便不礙事了!我呢!這幾日裡也將《內景元宗》精義教授於他姐弟二人,助長他兩人一些靈氣,也好修身靜心,靈臺清明,不使拙墜!”說到這兒,老道人又撓了撓後勺腦自言自語道:“再不然就找個比她更厲害的鎮住她,呵呵,只怕這般人可沒地方尋去!”
最後一句話倒將張入雲提醒,腦海裡第一個便是浮現隱娘俏影,心中忖道:“若是隱娘在世,雖則本領上不敵紅蓮,但必有法子剋制於她!”只是隱娘身葬百花谷,哪裡能夠應援。再又想到秦紅雪,欲領紅蓮前往進見,求其上清正法渡化,只是紅蓮自被鷗鷺子所傷與武當派已成水火,如何能得前去。何況要她受制於人,本就是犯其嗔性的大事。正在張入雲連番思謀,兄長浮雲子見他連連皺眉,苦自琢摩,想着他纔回觀不過一日,見其操心勞累,於心不忍,勸慰道:“入雲你也不用如此煩惱,你多年奔忙,纔剛回觀不宜過多操勞,且先多多休息,此事我二人才合了百草小弟一同從長計議就是!”
未知道人話音未落,其兄弟已然舉首,面上露了些古怪,卻又有些輕鬆道:“有勞兄長掛懷,小弟方纔已想到一人,想過幾日再外出一次,去去就回,順便也爲兄長丹爐一事問些下落。唉!算來也是我的魔障,終究到了日頭應該還上纔是!”他一番話將老道人說來個糊塗,但從義弟臉上古怪又能猜得出其分,正在琢摩,又聽他請自己於這兩日先授紅蓮姐弟《內景元宗》以拖延一些時日,好容自己將月前收煉的龍陽盡全功消化容納。
老道人聞言自是滿口答應,當日裡便將自己兩年多來修煉所得悉數搬出,引百草二人觀覽擇優修煉。果然紅蓮只在二雲觀中過了一夜便欲找義兄去取剩餘兩節蠍尾,幸是被百草勸阻,於她解釋若得正經道法護持,金鉤復原更添威力,而一旁又有浮雲子正宗道法相引,這才終按下性子與百草一同進修起《內景元宗》來。如此張入雲得了空閒,當時便在二雲觀內尋靜室閉關精煉,直化了月餘功夫纔將一身內外功夫與龍陽煞氣盡納了一處。得此一番造化,張入雲一身道法雖還不曾修得和光養蘊,不露鋒芒,但已得水火相濟,體內真力自此後源源不絕永無止歇。
待少年跨步出屋,穿回廊,入庭院,就見二雲觀中所有人等都在後花院內作耍,便是派出護衛的祝玉柔,與新收得靈龍女,還有山下救治少年的阿蠻也盡在其中。見張入雲比自己預料的還早出關兩日,浮雲子知他自此神功已成,再無阻滯,心上高興,忙高了嗓子賀喜。衆弟子聽聞,忙也伏身道賀。張入雲不慣如此行爲,早將五指拔弄,便生得氣勁將一干人盡皆扶起。未逞想,阿蠻今得也列在衆人羣中一同拜賀,見張入雲出指扶動她,卻繞了幾個身,重又跪下。見她出此行狀,衆人都曉得些意思,卻不明言,只臉上掛了笑,退過一旁。
可不料張入雲最不喜如此張智,見她反覆跪下,反將大拇指一按,但聽嘭的一聲,剛氣催處,已把阿蠻膝下打了一個窟窿,一時勁風頓起,把個阿蠻小小身子平空震上了半天。再聽他冷聲道:“有話便說!衆生平等,哪個不是赤條條來去?如你這般作聲作色,反倒叫人看了討厭?”
誰想阿蠻自在二雲觀中修習近兩年功夫,又受了白陽圖解,內外幾是皆修,被張入雲震上半空中,只如一片浮葉與空中幽幽飄蕩,待離地三尺,忽又一拎身,便是重得伏在地上。只是此一回卻是單膝跪地,不如剛纔倒地拜伏。衆弟子見她露了這一手輕功都得一驚,只爲這般身法,向是張入雲平日最擅長的,不想今見阿蠻也是一般的迅猛絕倫,乾淨利落,幾如自己師叔一般佳妙,二雲觀裡再找不出第三個人去,焉能不驚。張入雲見她果然一年來功行精進,且又得內慧,心上也是佳慰,見她換了單膝跪地,這才和了些聲音道:“有什麼話快些道來,我與你紅蓮百草兩位長輩還有遠行一遭,不要耽誤我三人物程!”
阿蠻得此話,這才換了身,當時跪下與張入雲叩首道:“小蠻打擾先生,只爲求先生能受我做個弟子,好與先生學藝,從今後做個有用的人!”
張入雲笑道:“我有什麼好教與你的本事?再說你這一年多來,也受了些我二雲觀中的本領,只你現在這一身功夫,縱是行走江湖也已綽綽有餘了!”
阿蠻聞言連忙搖頭道:“小蠻求先生教授的非是這些技擊練氣的本領,而是想求先生教我如爲丁山三個童子施救,能得治病救人的醫術!”
張入雲不想她會有此一說,疑聲道:“這是爲何?實與你說,我並不通藥理,上一回施術也純是與自己修行一途相關的旁末伎倆!”他這話一出口,忽得醒悟阿蠻的心意,不由回望一眼身旁兄長,果見老道人也是對着自己暗暗點頭。
而阿蠻見張入雲推辭卻是有些心急,當時深叩一記,便見身前已顯了一個深坑,額頭浮土深印,急聲道:“只求先生教我!我……,小蠻以後想做個女郎中,好治病救人,再不收窮苦人一分看病錢!”
聽得阿蠻一帶一些裝飾的直言,倒讓張入雲張了面孔,半日不曾言語,左右想不出個拒絕的話來,最後只得一聲苦笑。一旁浮雲子見狀,知事已做成,忙命阿蠻行了重禮。只是他生性詼諧,至此不忘調笑,仰天打個哈哈道:“呵呵!你這小丫頭也是嘴硬!當日教你拜師你不願意,放着大師姐不做,卻偏要做個小師妹?唉!真是不懂經營算計啊!”一番話說的阿蠻炭臉也得一紅,不經意回忘了一眼靈龍女,好在這位師姐比自己年長,倒不算冤枉。
至此時,靈龍女才領了阿蠻上前,重又與其師行禮,只是知道張入雲不慣做作,只深揖一記做罷。並回稟香蘿二人已然平安送到山東老家,雖是途中小有阻難,但都不曾涉險,安然渡過。張入雲見靈龍一月不見,雖在幾千裡往還多歷風霜,但人物並不見萎頓,反因此身形挺撥了許多,氣質也有些變化,甚是欣慰。上前吩咐道:“你一路辛苦,且在觀中休息一日。不巧的是我今日就要起身外出一行,今後你且隨你浮雲師伯請教,你祝師姐道法精深,也好請其授益指教。好在我此一去不久,快則五六日便得回返,阿蠻是你師妹,也要好生管教,不要容她生事!”說完又得阿蠻一番訓誡,便要上路。
浮雲子見自己兄弟急於上路,問道:“兄弟這一回是去往哪處?可也說出來讓我知曉放心纔好啊!”他話裡有些古怪,好似已知其弟去往何處,故意刁難。
張入雲聞言一紅,抱拳道:“兄長且在山上勞心照顧,弟去去就來,至於去往何處?一是弟月前說的百花谷。另一處……,咳咳,也與兄長煉丹一事有關?早晚數日便回,還請兄長不要掛懷!”說着便領了紅蓮百草尷尬起身,一時飛逃也似直往西方去了。但留得老道人手捋五柳長鬚長笑,一衆門人驚愕不解。
再說紅蓮在二雲觀中隱忍一月,幸有《內景宗元》修煉好打發時間,可心上總是掛念剩餘的霜、火二節,今見張入雲只一出關便領了自己去取,正趁心意,一路上正待高興,不料卻聽兄長說道:“妹子還請稍耐心火,我三人且往西方走一遭,一來去接一羣人物再往百花谷取雙節,如此也好攜衆人認認路,省一番手腳,二來也爲浮雲子大哥煉丹一事請教前輩真人,好從容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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