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莽山,雪玉崑崙山極南,爲四季南來暖風吹拂終年靈氣不散,萬物呈春,花香滿徑。唯有山高奇險,風力不顧之處方顯北國風光,玉雪照映,銀花漫坡,端地是冰國萬相,恍如靈山仙境。且隨山勢陡峭幾致一坡一景,自下而上四季分明,翠鳥異獸往還其間,論人間奇秀也不過如此。
時至紅日高升卻見天外浮來祥雲一朵,只紅的怪異,及至到了山前細打量竟是如女兒家塗妝用的胭脂一般顏色。待煙霞散盡,陡然顯出兩位嬌俏豔麗的女子。二人都是一般的綾衣長裙,雖是人比花嬌,但一身上下卻少有珠玉首飾只兩耳上綴了四隻珠花,項前多了一片由水晶繩穿系的金葉子。再看二人眉眼間乍看嫵媚橫生,但細觀腰項挺拔,通身上下如有流玉霞光,竟是玄門正宗教下。且兩人俱是一臉的喜態,待雲霧散盡,見滿眼百春光,便起身往山間四朝野遊走,興致甚濃。
可二人才剛舉步不久,就聞其中一着青衣的女子笑罵同伴道:“你這丫頭,師傅要你辰時到山下等候,現在午時都過了一刻了,你還敢在這裡放野,看過會兒見了師傅怎麼交待!”
另一着藍衣的女孩也回罵道:“就你會說,要不是你膽子小,非要用胭脂雲趕路,我們早就到了太莽了!”
青衣女笑道:“你這丫頭好大的膽,我沒有向師傅說你四處撒野,你倒編排起我的不是了,你我功力尚淺劍術未能大造,這胭脂雲又能乘御又能護身,是師傅師叔臨行前多番交待你我要隨時伴身的。咱倆兩日前動身,本刻早一天就到,要不是你非要在中途捉什麼穿雲獸也不會耽誤到這個時候纔到太莽,結果靈獸沒到手,還害得我也陪你擔不是,待會兒見了師傅可別指望我幫你徇私!”
藍衣女倒似有持無恐,只回道:“這你倒不用擔心,咱師傅的脾性你也不是不知道,知道滇南一地真的有穿雲獸只怕自己還要去一遭呢!待會我見了他老人家只說路上爲此事耽擱,師傅他一高興不但不爲責怪,反還能得一兩句誇讚呢!我只恨我劍光太弱連個披毛的野獸也不擒不到,更恨猴子可惡,早知當地有此異獸也不先知會我二人一聲,不然行前你我有多些準備也不至於空受了一夜的雨露還白忙了一場!卻還要做好人直到你我起身才說,害我和你耽誤了這許多時辰。”
青衣女聽了冷笑道:“哼,你別忘了,這次夏師叔也許諾要來,你可仔細着點,這事夏師叔不知道還好,但被她知曉了,可有你知道怕的時候!”
藍衣聽得同伴這般說話纔有些心急,當下連忙換了臉色道:“好姐姐,你可別嚇我!你也知道我是最膽小的,經不得嚇,到時師傅問起你可多幫我遮掩着些,再說當初我提議獵獸的時候,也沒見你阻攔,到的山下卻又來這一套,提起來你還是我師姐,大家又是自小的姐妹不比平常,怎麼也不照看我一點!”
青衣女見她服低又樂道:“你還算膽小啊!衆多姐妹裡就你一人性情最頑劣,若不是搬出夏師叔來,你還不上了房一般的野!何況這太莽山上藏了上千怨鬼,雖還未到時辰發作,但你我到了此地終是要小心些纔是,平日價都見從弟子們山外行走風光,別到了我二人初次出山便落了架,我這是爲你好,在外歷練總是穩重小心些爲上!”
藍衣女被女伴教訓,心裡明白,口上卻不願服人,又辯道:“這道理我當然明白,只是說起來大師姐和六師妹都已常年在外行走卻從未逢一敗,師門下賺得好大的風光,你我論起來還是二師姐三師妹,怎麼倒反得入山七年上才得第一次允准結伴下山,更可恨連七師妹那般小的年紀也都得下山雲遊兩年了,且還處處行善修了無數外功。這一次你我下山要不能一將小小的穿雲獸捉了獻給師上,也顯得你我太不濟了!”
青衣女見師妹還在爭強好勝,便又刺諷她道:“你這丫頭好大的口氣,‘六師妹’這三個字你也叫的出口!那不過是師叔爲人謙和,硬命了人家尊你一聲三師姐,你倒真坐大起來了。這三年來香龍妹子功行日進千里,怕就是大師姐也已比她不上,老七雖然年小但卻是身具異賦,一年功夫抵得上你我二人十年苦修。你也不看看你脖子上還掛了五師妹的護身寶物,纔出了師門一會功夫你便當真自己是當世劍客來了!”
藍衣女一番說教把個師妹臊的青一陣紅一陣,只是自家姐妹說的實是句句在理令她不能反駁,直尋思半天也沒個錯漏處。一時情急倒翻了臉爭鬧道:“和你個傻丫頭真的是沒處說合,怎說你我二人也是一同進身的姐妹,雖說大家姐妹交好,但你我情份與別人又重一層,遇事不替我分憂,反倒樂見得譏笑我!真氣死我了!”
青衣女見狀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那一聲二師姐叫的心不甘情不願,萬幸我比你大着幾天,若讓你這小蹄子做了我的師姐還不知道你整天怎麼禍害擎帶着我爲非作歹呢!”
二女自幼孤苦爲父母賣入豪門爲奴,十多年情份直比親姐妹還要親近三分,且性子相近都是大膽好事的,青衣女雖說處處教訓自己這位師妹守正,但其中倒有七分是在與她作耍。一時被師妹氣上頭來回罵她,卻也一些不惱,此時兩人將事說破,倒又都樂了起來。這太莽山真是人間奇秀,待二女爭鬧夠了卻又飽覽起山間景色,靜候其師顯身。
可時隔好久也不見乃師的蹤跡,二人這纔有些着慌,要知兩人的師傅雖是近來道法日益高強,但終不改平日裡心細膽小的性情,遇事周詳,安排妥當,論理怎樣也不該到這個時候還不現身,正在二女心焦處,卻聽得山峰上奔雷也似的聲巨響,二女這才大驚失色,再不敢做耽擱,立時祭起胭脂雲往峰頂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