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人才躍起雲頭,腳下已經是萬馬奔騰般的轟鳴,二女垂首看去,只見千丈方圓的山脊已被崩蹋的冰雪敷蓋,那山坡上被生着數百株百多年古鬆,眼見被這寒雪一打盡都深埋雪下,枝斷筋折眼看活不得了。此是大自然無窮威力,縱是長年苦自修行人家也是無力相比,惜霞與措霞見了腳下千丈方圓剎時做了荒原這才知曉厲害,紛紛吐了吐舌頭,噤聲不敢再多言語。
浮雲子此時攬了兩位女徒兒甚是不雅相,當下連着一陣咳嗽,卻把二女放落在雲頭,口中還不肯放過,只罵道:“兩個笨丫頭,平日裡就知道說嘴放刁,如今遇上真陣仗卻是傻了和個豔娘手下的那羣老鴰似的,連個自家性命都不要了,待過會兒妖魅四出,我看你二人還不知道嚇成什麼樣兒!”
二女爲師長一番數落紛紛羞了個粉面生紅,措霞心性更刁頑些心有不甘還口道:“我和惜霞姐姐是一時不慎再加上平日裡歷練的太少了,所以方纔纔有些應對不及,說來這事兒師傅您也有擔待,平日裡要是帶我姐妹倆見慣陣仗也絕能夠如今天這般!”
浮雲子聽了一方糟鼻險些也給氣歪了,脣邊兩縷白鬚更是爲道人氣籲抖了個筆直,可到底他天性詼諧在人前做不慣這般勢派威嚴,縱是有氣轉瞬之間也丟了個沒影,只是將個枯竹一般的長指頭險些戳到措霞鼻孔裡頭,笑罵道:“我把你個目無師長,作惡放刁的小丫頭!編排不是倒編排到你師父老人家我頭上來了!怪道是豔娘前些日子還對我說你二人不如珠珠姐妹倆沉定,今日纔出個山門便想踩着我頭上去了!等回山我便放你兩人的假,好好侍候你夏師叔,我估摸着有個三年五載的,你這丫頭的歹性情也就能根治的了了!”
措霞聽自己師傅竟和了師姐一樣也拿豔娘來挾制自己,心裡哭笑不得,可想着豔娘雷霆手段,這可不是自己能笑得起來的。正待軟了聲氣,再與師傅求告,忽見峰頂又是一陣雪暴下來,只是此一番又有些怪異,卻是漫天飛雪閤中數千冰凌直落而下。那冰質有異飛行其間竟是悄無聲息,因自己師傅正揹着山陰數落自己,不免有些防漏,一時竟未察覺冰凌將要及身。措霞見此,心機浮動,當時故意大聲喝道:“師傅小心!”
抖手拽過乃師手臂,奮不顧身衝向浮雲子身後,直待冰凌近至身前,口中早已頌動真言將胸前金葉寶光祭動,瞬時間一團金光爆出,將個自己連同身後師傅師姐三人包攏其內,雖則千百支丈許長大的冰晶迎面衝至,三人也得毫髮未傷,只是那玉梭樣的冰凌力道好大,三人縱有佛門秘寶庇護,也被金光外巨力打的抖做了一團!
見此浮雲子吃驚不小,這措霞項上金葉乃是度厄真人成名法寶,雖是分了三份贈了晚輩威力減小好些,但就只屈屈雪山冰晶,無論如何也不能震動了這件佛門異寶,以這度厄葉之純陽剛正,冰雪幾無及身便該當在金光外被融成雪水,如此這般絕是有人背後操縱的緣故,可論時光,卻還未到太莽山妖魅出關的一刻。
老道人平日渾渾噩噩,言笑無計,但遇危則是小心謹慎,心細如髮,想到危急處,當時便換了臉色。左右掌一分,不曾命徒兒將寶光收攏,自己便已晃身出了金光外,同時眉間皺動聲氣轉了嚴厲與兩個徒兒道:“你二人速將度厄葉寶光放出聯成一氣,今日有些古怪,無怪豔娘也說她要親來此地,且安心在空中防護不要再生事非,免得我分心照顧!”說話間,提起左掌扣起一個法訣一個震動,喝聲:“風從!”但見憑空一道勁風陡起,將個漫山浮空的飛雪盡吹了個乾淨。右手長長的指甲再一點挑動,先自爲兩名女徒兒尚未佈置完備的旗幡便得御風而起,此是浮雲子最擅長的門羅法陣,雖還尚有小半缺漏,但老道人一翻顛倒搬弄一樣可發動威力,只是力量終究小些,不過如此也勝過毫無準備多矣。
惜霞措霞平日難有得見師尊嚴色,此時見浮雲子冷了面孔,均嚇得一跳,猶豫之際倒真老老實實放出寶光將自身護了個嚴嚴實實,可未想老師長才剛威嚴不過彈指功夫,便回首與自己徒兒叫罵道:“小丫頭,先說好了,剛纔你賣弄救師那一場可不算數,等回頭我再和你好好計較!”說完大袖飄舞,並不見運動劍光,便攝足於空中,圍着雪山只在片刻功夫便繞了一個來回。
對面白鯨島人物此刻也在小心戒備,知有人埋伏在左近,只是爲護得自己家弟子尚未得空施展尋探敵人。此刻見浮雲子忽得飛渡空中,其身勢至急,又不見一絲劍光,顯是飛行馭氣的本領已到上乘境界,單就這般本事,便不在向冷泉與左清玄二人之下。到的這時兩人才知浮雲子竟是身藏絕藝,二人不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出些疑惑,隱約知道眼前這個老道人深藏不露,嬉笑詼諧,論性情本領已是非常人物,異日只怕真能成個四海遊興,道法高強的修法仙俠。
再說浮雲子繞山一週,運慧眼仔細查尋,卻瞧不得敵人一絲蹤跡,知來人道法高強,藏身法術精奇。老道人天性謹小,此刻趁敵人尚未發動,自是趕緊早做應對的好。於是按落雲頭回到兩個徒兒身邊,當下也不避人卻將長長的道袍袖擺一撩,頓時玄青色的道服下忽得一陣金光燦爛。待遠處白鯨島一衆仔細看去,卻見浮雲子厚服之下竟懸了一隻金光流動,斑讕絢麗的豹皮囊,其上落滿了銅錢大小的輝斑,一看就知道是件異寶。只是相較老道人這般清淨形態實在太過張揚耀眼了些,讓人看着有些暴發戶的心態,六人中那位道童見了更是嗤鼻一笑,大有些瞧不起浮雲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