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香閣外。
楊雪唯一就是化魔後的裝束,臉上掛着清晰可見的淚痕,跪在靈香閣門口。而在她的身前,楊靜很安詳的躺在一張鋪了紅色被褥的木板上,一個紅色的繡花枕將她的頭枕了起來,雙手放於小腹。
若不是她臉色煞白,胸腹之間靜若一灘許久未動的水,沒有人會認爲她已經死了。
白玉和沈逸天緩步走了出來,身後兩三米之外,是面色靜如水的上官子凌。
白玉和沈逸天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滿滿的疑惑。
“你這是怎麼了?”白玉陰陽怪氣的問道。
楊雪唯只是低着頭,身如木雕,一動不動。
“要不然,我們把她擡進去吧?”白玉衝着躺在地上的楊靜努了努嘴,對沈逸天說道。
沈逸天想了想,點點頭,彎下腰,將楊靜抱起,轉身朝着裡面走去。
楊雪唯一聲不吭的看着身前,只有一張被褥的木板。
“淚雨愁殤千古恨,自取其辱與誰恨?一念之差終成錯,悔恨淚水誰能擦?”上官子凌看了楊雪唯一眼,說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自己選的路,自己走完,自己種的因,當知是何後果!”
說罷,轉身走了進去,只留楊雪唯獨自一人跪在靈香閣門口,請求雲心的原諒。
………
京城大街某處偏僻的巷子裡,洪語坐在客廳裡,手裡繡着一條梅花手絹,時不時的抿嘴一笑。
門外腳步聲響,一個穿着黃衣低花領的女孩,手裡拿着一條真絲粉色的空白手絹,站在門口轉角處,踮着腳往裡看。
洪語餘光瞟見了這個女孩,於是轉頭看了過去,先是微微一怔,隨後放下手中的東西,走了出去。
“你……怎麼來我家了?”洪語奇怪的問道。
黃衣女孩微微一笑,站直了身子,說道:“我來看看你,順便問問你,那天……是不是和太子一起回來的?”
洪語一愣,點了點頭,警惕的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黃衣女孩又是微微一笑,甩了甩手中的手絹,說道:“也沒什麼,就是想來跟你說說,太子是太子,他不是屬於你一人的!”
洪語只是微微嘆了口氣,神色沒有任何波動,淡淡道:“我知道,太子殿下是屬於天下的,不是屬於我的,但也不是屬於你的。”
黃衣女孩微微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
“秀然……”洪語見她沒有反應,便輕喚一聲。
許秀然一下子驚醒,看了洪語一眼,神色異樣的說道:“你不用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不會失敗的,太子妃之位,非我莫屬!”
說罷,一甩內白外黃的長袖,一轉身便走了。
洪語站在原地,看着許秀然離去的背影,微微低頭心中暗想:我們四個從小,都被父母用特殊方法養大,不允許跟任何男子接觸,哪怕說句話都不可以……我們的命運,註定是被安排的……我們的存在,只是爲了成爲,不可能成爲的太子妃嗎?
擦擦眼角未流出的淚水,轉身進了屋,剛踏進門檻,就聽到右邊傳來了蒼老的咳嗽聲。洪語急忙整理了一下心情,走了過去,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裡面破舊的牀上躺着一個年約六旬,鬚髮皆白,臉色蒼白且滿臉皺紋的老人,正一手撐着脖頸,一手捂着嘴,正咳得面紅耳赤。
“爹,爹,你怎麼又咳血了?”洪語見父親咳得滿手是血,不由得一急,連忙跑了過去,從袖子裡拿出一條粉色的真絲手絹,輕輕爲父親擦拭着嘴角,眼眶淚水流淌。
“傻丫頭,生老病死,誰不會經歷一次啊?哭什麼……咳咳……”老人一張口,便是聲音無比的沙啞。
看淡塵世生死的語氣,彷彿某座寶剎的高僧一般,不但不爲自己即將離世而感到傷心,反而安慰起女兒來。
此心,試問世間有多許?
“爹,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的病治好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爹……”洪語輕輕爲父親擦拭着如樹皮般手上的血,眼中的淚水一滴一滴往下落。
老人卻虛弱的搖了搖頭,咧嘴一笑,臉上的皺紋都堆積在了一起。
“這麼多年來,什麼藥也吃過了,依舊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這就是命……而我呢,也該走了,不能再拖累你了……”
“爹……”洪語擦擦眼淚,說道:“你不要灰心,或許皇宮裡的御醫,有辦法治你的病。”
老人聞言,只是淡淡一笑,無力的擺了擺手:“不用了,生死有命,以後你……你也別再給我買藥了……咳咳咳咳!就算我死了,只要你過得好,我也含笑九泉了……見到了你娘,我也不用低着頭了……”
“爹,你說什麼傻話呢,語兒不准你離開,語兒不想沒有爹……”洪語滿臉淚痕,淚珠如潮水般不停歇的往下滴,哭得梨花帶雨,天見猶憐。
“唉……”老人仰面躺下,口中長長的嘆了口氣。
突然間,門口傳來了一個溫柔甜蜜的聲音。
“請問,有人在嗎?”
洪語愣了一下,連忙擦擦眼淚,走了出去,來到門口,看到來人,微微一笑:“姐姐,你怎麼來了?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家在這的?”
水靈只是淺淺的一笑,說道:“文軒告訴我的,所以我閒着沒事就來找你。”
洪語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微微一側身,給水靈讓開了一點,水靈玉足輕啓,邁着蓮步走了進去。
剛一走進,就聽到老人極力掩飾,但又非常沉重的咳嗽聲。水靈聽力非常,一下子就聽出了聲音的來源,不由得奇怪問道:“這是,你父親?”
洪語看了一眼那房間,輕輕點了點頭,連忙走到木板桌旁,倒了杯茶,雙手處於這端到了水靈的面前:“老父重病多年臥牀不起,敞廬簡陋破舊,茶水清淡無澀,未能招待好姐姐,還望姐姐莫怪。”
水靈接過茶水,口中說道:“怎麼會呢,倒是你,別太拘束。”
洪語聞言,抿嘴一笑,招呼水靈下坐。
水靈卻不坐,轉頭看着老人所在的房間,那裡,依舊時不時的傳來咳嗽聲,時而重,時而輕。
洪語見此,因爲水靈嫌自己家太過貧窮,不夠乾淨,怕弄髒了自己的衣服,於是洪語走到長凳旁,用自己的長袖擦了擦,一擡頭,卻看到水靈朝着那個房間,緩緩走了過去。
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頓時急了,如果真讓水靈進去,看到躺在牀上的老父,可能會讓自己在水靈心中的好印象瞬間全無,如果是這樣的話,別說是當太子的側妃了,只怕見個面都難如登天。
而此刻的水靈卻不知道這麼多,不知道,才這麼短短一分鐘的時間,洪語已經胡思亂想了這麼多。
眼看着就要將門推開了,洪語卻急忙跑了過來,擋在了水靈的面前,着急忙慌的說道:“那個……姐姐……你還是這邊坐吧,老父一介草民,受不得姐姐的看望……”
水靈聞言,奇怪的看了洪語一眼,也沒有多想,一轉身走向了木板桌,將茶水放到了桌上,坐了下來。洪語見此,心中鬆了一口氣,也走到桌邊坐了下來。
“令尊的病……是怎麼回事?”水靈看着洪語的眼睛,想從她眼中看出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