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不說你就知道,在我們身邊有好多人,他們的生活就是編一個故事。不管真的假的,完全編在一起,講來娓娓動聽,除了這個故事,他再不知道別的了。這就是說,在他看來,自己總是這一個故事,但是別人看來卻不是這樣。在宣陽坊諸君子的故事裡,無雙一會兒不存在,一會兒和魚玄機混爲一體,一會兒又變成了一位官宦小姐。如此顛三倒四,他們自己不覺得有什麼困難。但是聽故事的王仙客卻頭疼無比,因爲他想不出怎麼能讓別人講下去。假如去找一位君子說,先生,告訴我無雙的事罷,誰知人家記得記不得;或者記得的是誰。王仙客總是爲此搜索枯腸。誰知有時不用他費腦子,人家就自己找上門來,告訴他無雙的事了。那一天早上,王安老爹把羅老闆、孫老闆都拉到他那裡去,要告訴他彩萍是個騙子,真無雙實有其人。

王安老爹雖然七十多了,尚有廉頗之勇;過去在衙們裡打別人的屁股,那也是重體力勞動,練得很有勁兒;不像孫羅二位,雖然年輕幾歲,但是成天站櫃檯,都站虛了。他們拉拉扯扯地進了王仙客的客廳,讓他看了很意外。王安老爹對王仙客說:你那個無雙是假的,你聽孫老闆對你說。而孫老闆卻說:誰說是假的,是真的嘛。這話一出口,連在裡面染頭髮的彩萍都覺得意外,連忙跑了出來,想聽聽還要說點什麼。當時她正要把頭髮染藍,把眉毛睫毛也染藍;而且用的還是熒光染料。雖然沒染完,但是我們都知道,熒光物質溼的時候最亮,除了熒光還有反光,所以她跑到半明半暗的客廳裡時,毛髮閃閃發光。羅老闆以前沒見過這樣的女孩子,見了就發起傻來。

彩萍這個姑娘並不聰明,但是她很愛王仙客,見到他愁眉苦臉,哀聲嘆氣,心裡就很難過。因此她想起自己剛到坊裡來,打扮得奇形怪狀,到街上一走,就搞到了很多消息;現在何不打扮得加倍的古怪,再到街上試一回。像這樣舊瓶盛新酒的俗招,王仙客是決不使的。但是他也懶得去勸彩萍別這麼幹。這就是彩萍想把自己染藍的原委。除了染頭髮,她還塗了個藍嘴脣,藍眼暈,袒胸露背,並且用藍紙剪了很多脣形小片貼在身上,看上去就像有人朝她潑了一壺藍墨水。這身裝扮不但怪誕,而且有迷彩效果,使你看不出她有多高,有多胖,長得怎麼樣等等,甚至連她站在哪裡都有點模糊。老爹見了這副景象,大怒道:這就是無雙嗎?而孫老闆閉上了眼睛說道:誰說不是。就是她。王安老爹聽見孫老闆管那藍熒熒的女人叫無雙,簡直氣壞了。就問孫老闆說:你說她是無雙,你怎麼認識她。孫老闆也說不清楚,拍着腦袋說:我也不知道。大概她原來就是咱們坊裡的人罷。王安說,好,就算她是咱們坊裡的人。她叫什麼?孫老闆說,您這不是開玩笑嘛。叫無雙呀。好,就算叫無雙。也不能從小叫無雙。小名叫什麼?誰他媽的知道?二丫頭?二妞子?也別光問我一個人哪!

老爹去問孫老闆時,羅老闆已經犯起了膩歪。他看出彩萍那身迷彩打扮的好處了:你不仔細看,就看不見她,仔細一看呢,就發現她腰細腿長,乳溝深深,真是好看得很。尤其是那副憋不住笑的樣子,真是好看死了。老爹問他這娘們的小名叫什麼,他就說道:叫什麼都可以的,叫什麼都可以的。而老爹簡直要氣死了,就去問彩萍:你小名叫什麼?彩萍卻說,你們樂意叫我什麼,就叫我什麼。老爹說,這就是胡扯。哪能想叫什麼叫什麼?王相公,看到了吧?她是個騙子呀。而王仙客卻皺起眉頭來說:老爹,您說她是騙子,可是一點憑據都沒有哇。

王安老爹說,我這一輩子,就沒這麼犯難過。咱們辦了多少案子,都是跟着感覺走。怎麼這回不行了呢。是幹坤顛倒了呢,還是我該死了?看他的樣子,好像是真難過。王仙客就安慰他說:老爹,我不是信不過您。可是這回您要辦的是我老婆,要點真憑實據不爲過。老爹就攏住了火,好好想了半天,終於想出個好主意來:這樣子好了。咱們打她一頓,她會招的。

王仙客聽了卻皺起眉頭來,問彩萍道,你說呢?彩萍說,豈有此理,怎能揍我。你要是把這糟老頭子揍一頓,他也會說,他不是真王安。把你揍一頓,你也不是王仙客。把孫老闆揍一頓,他也不是孫老闆。把羅老闆揍一頓,他也不是羅老闆。把誰揍一頓,他都不是誰了。王仙客聽了點頭說,有道理。王安聽見這麼說,就更憤怒了。他忽然想了起來:這都是侯老闆搞的鬼。本來都說這娘們是假的,被他一攪都改口了。他對孫老闆和羅老闆說,你們兩個不準走,就奔出去找侯老闆啦。

王安老爹去找侯老闆,但是他不在家。他老婆說,他去走親戚,這件事一聽就明白,其實他是躲了。王安一個人往王仙客家走,漸漸怏怏不樂起來。在此之前老爹一想起假無雙還沒被揭發出來,就氣得不得了。他也感到這件事的風頭不對了。看來這個女人就是無雙;同時又想到,自己這麼發怒也不對。怒能傷肝,怒能亂性,會誘發心肌梗塞。俗話說得好,氣是無煙火藥。總之,生氣是和自己過不去。所以他決定再也不生氣了。

老爹決定了絕不發火,就這樣回到王仙客府上。而且他還想,假如王仙客樂意受騙,那是他的事,我管那麼多幹嘛。當然,這是一時萬念俱灰的想法。別人問他,侯老闆呢,他就說,沒找到。又問他,現在怎麼證明無雙是假的呢?王安就說,不證了。既然你們都說她是真的,那她就是真的好了。我沒有意見。王仙客又說,您還可以好好問問孫老闆,沒準他能想起無雙是假的呢。老爹搖搖頭說,甭問了。看來是我記錯了。彩萍又說,您老人家可別泄氣呀。這麼辦罷,我去拿根棍子來,您來打我一頓,沒準能打出我是假的來。老爹現在明白生氣是多麼不好了。生氣時做事不理智,後來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以後要避免生氣,是以後的事,眼前這一關卻非過不可。他

只好低聲下氣地說: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您跟我這種老貨一般見識幹嘛。我說的話您就當放屁好了。有關老爹改口承認假無雙的事,我有如下補充。他老人家活到了七十歲上,一直是跟着感覺走,而且感覺良好,換言之,一直站在了正確路線上;而在七十歲上的這一回感覺錯了,換言之,站錯隊了。後來他又改了口,把感覺找了回來,換言之,勇敢地改正了錯誤;以後的感覺就相當良好,換言之,回到了正確的路線上。這說明他老人家是懂辯證法的。

有關老爹的感覺,我還有一點補充。老爹在這一天以前,一直站在正確路線上,心裡充滿了正義的憤怒。他覺得這種感覺很舒服,別人一見了他發怒就怕他。所以他就有點倚老賣老,借酒撒瘋的意思。但是過了這一天,老爹這種毛病就好得多了。

其實老爹揭發彩萍,也是因爲心裡癢癢。看到別人不合他的心意,就要把他收拾得哭爹叫娘,這是奸黨的天性。但是老爹這回失手了,不但沒有拿下彩萍,反而吃一大癟,心裡不但不癢,還有點發涼。後來他就想回家去,但王仙客卻說,要留所有的人吃飯。還特別挽留老爹說,您要是不留,就是記我們的仇。彩萍也來留他,給他鞠了好幾個大躬,並且說,假如不是穿着的裙子太緊,就給您老人家磕頭。現在這個裙子,跪下就再也站不起來了。這些使老爹感到自己畢竟是個老的,別人尊重他,就是他幹了缺德事,也不敢不尊重。他覺得很有面子。而且他又覺得,這無雙懂禮貌,肯定是真的——換言之,真的也沒她好。所以他就留下了。

中午時分,王仙客叫開上飯來。他是真心請客,既不是成心擺闊,弄些個猩猩臉、豹胎盤往上一擺,叫你看了噁心,一口也吃不下;也不是偷着省,弄些個小碟小碗假裝斯文,讓你空吃一場,最後空着肚子走。他上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山珍海味,並且每個菜都做了很多,用朱漆飯盒給每人另盛一份,以便帶回家給孩子們吃。孫老闆對此很喜歡,並且覺得沒理由記住還飯盒。王仙客叫彩萍給每個人敬酒,羅老闆對此很欣賞,因爲彩萍躬身時,他就可以從她領口往裡看,大飽眼福了。王仙客又說了老爹不少好話,說他德高望重,勞苦功高,現在坊裡太平無事,完全是老爹的功勞。這些都是老爹最愛聽的。除此之外,王仙客的心情非常好,這也不是裝的。所以大家都很高興。這頓飯一直吃到了天傍黑,王仙客才叫人撤去了杯盤,端上茶水。他打個哈哈說,現在咱們接着聊罷。孫老闆,你說以前就認識拙荊,這是怎麼回事呀?孫老闆一聽這話頭,登時頭疼。他就哼哼哈哈地說,是呀,是呀,認識的呀。但是他心裡說,你怎麼還問這件事?真是要命!這件事只有回了家,堵上門想一下午才能弄清。所以他就想溜了。

然後王仙客就去問羅老闆,羅兄,你說認識拙荊,這是怎麼回事?羅老闆說,就是認識的呀。雖然一時說不明白,但是他自負聰明,不像孫老闆,老想往家跑,就想在桌面上擺個明白。孫老闆看他兩眼發直,一付拼命想事的架勢,覺得有他吸引了王仙客注意,現在溜正好,就託辭上廁所。出來以後,見到個下人,就對他說:老兄,我有事先要回家。屋裡有個飯盒,你們老爺已經送給我了。勞駕給我拿一下;我就到門外等着。誰知那個人直着脖子就吼起來了:

這姓孫的想溜呀!你們是怎麼看着的!

他這一喊不要緊,從旁邊鑽出好幾個人,架住孫老闆的胳臂說:孫老闆,這就是您的不對了。您沒喝多少哇,幹嘛要逃酒。說完了幾乎是叉着脖子把孫老闆叉回客廳了。這時孫老闆纔開始覺得今天這宴席吃的有點不對頭。就說主人留客,不準逃席罷,也不興說“看着”(這個看讀作堪,和看守的看同樣讀法),多麼難聽。而且他被叉回來後,門口就多了好幾條彪形大漢,一個個滿臉橫肉,都像是地痞流氓的樣子。孫老闆確實記得自己沒開過黑店,但是又影影綽綽覺得自己在這方面有點經驗,他覺得自己有可能會成爲包子餡。我們國家開黑店的人,不但殺人劫財,連屍體都要加以利用。事到如今,不能想這些。一切只能往好處想了。

現在我們來談王仙客罷。我們說到,孫老闆去上廁所時,王仙客和羅老闆在談話,等到孫老闆被叉了回來,還在談着。王安老爹吃飽喝足,打起瞌睡來,歪在了椅子上,口水正源源不斷流出來滴到他褲襠上,造成了一個小便失禁的形象。孫老闆雖然覺得不對頭,眼色也不知使給誰。後來他就咳嗽起來,但是馬上就招來一個下人,往他嘴裡塞了一大塊治咳嗽的薄荷糖,並且附着他耳朵說,您是不是喉嚨裡卡驢毛了?要不要我給你掏掏?孫老闆只好悶不作聲,雖然他已經看到門口的那些漢子假裝伺候,正陸陸續續往客廳裡進,而且互相在擠眉弄眼,樣子很不對頭。這時候他想道:這屋裡又不是隻我一個人,而是三個人,又不是隻我這兩隻眼睛,而是五隻眼睛。幹嘛非我看着不可呀?孫老闆的情形就是這樣的。

而羅老闆一直在與王仙客聊天,眼睛卻在彩萍身上。彩萍坐在王仙客那張太師椅的扶手上,一直朝他媚笑,拋媚眼,有時候躬腰給他看看胸部,有時擡腿讓他看看大腿;這些事她搞起來駕輕就熟,因爲她當過妓女。但是她也沒想到這些手段起到了這樣的效果,因爲羅老闆忘乎所以,嘴上沒了閘,開始胡說八道了。他說無雙(實際是指彩萍)原本是坊裡一個小家碧玉,雖然羞花閉月,但是養在深閨無人識。所幸和王仙客是姨表親,兩人青梅竹馬,定下了婚約。所以總算是名花有主了罷。後來王仙客回了老家,無雙家裡忽然遭到不幸,雙親都染上了時疫一病不起,換言之,瘟死了。無雙只好賣身葬親,等等。這一套故事雖然受到彩萍的媚笑、酒窩以及在某些時候含淚欲滴等等表情的啓發,總算是他自己想出來的。但是他不以爲自己在編故事,還以爲是回憶起來的哪。

而且我們還知道,編故事和回憶舊事,在羅老闆腦子裡根本分不清楚。

關於王仙客來尋無雙時他們爲什麼不告訴他,羅老闆有很好的解釋——無雙小姐當時正操賤業,我們說不出口哇。編得完全像真的一樣;他有如此成就,固然是因爲他以爲王仙客那個得了健忘症的腦袋相當於一個抽水馬捅,往裡面尿也成,屙也成,很讓人放心大膽——這好有一比,就像我們大學裡的近代史老師,今天這麼講,明天那麼講。有時候講義都不作準,以講授爲準,有時候上講不作準,這一講爲準。你要是去問,他就問你,到底是我懂近代史,還是你懂近代史,這種說法十足不要臉,因爲我們要從他手裡拿學分,他就把我們當抽水馬桶了——還因爲他越編越來勁,頗有點白樂天得了楊玉環託夢,給她編長恨歌的感覺。王仙客聽了一遍,還有點不懂的地方,所以讓他再講一遍(王仙客不懂:既然是臭編,何不把地點編得遠一點,幹嘛非說在宣陽坊,這樣很容易穿幫),但是聽到第二遍,也就品出了味道。原來說在宣陽坊裡,好把自己也往裡編。羅老闆逐漸把自己說成水滸裡的王婆那樣的角色,西廂記裡紅娘那樣的角色。和以上兩位稍有不同的是,羅老闆給自己安排的角色總是控制在王仙客和無雙的一切戀愛事件的目擊距離內,所以又隱隱含有點觀淫癖的意思。這個故事編到了這一步,你也該發現羅老闆根本就不知什麼真的假的,一切都是觸景生情,或者說,觸情生景,因爲他那酸梨勁一上來,就能讓天地爲之改變。而王仙客聽着聽着,牙齒開始打架了,就像我看爛酸梨那本紅樓後夢時一樣。同時他還覺得自己已把羅老闆的一切壞心眼都看見了,這道難題已經解出來了,就奮力一拍桌子,喝道:夠了!編出這種狗屁故事,你不害臊嗎!

王仙客這一拍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把桌面都拍壞了。當然他自己也有代價,後來得了腱鞘炎。老爹被拍醒了,孫老闆也一擡頭,都看見了王仙客那副惡鬼嘴臉。這兩個人就本能地要站起來,但是被人按住了。老爹是個老公安,比較勇猛,還要掙扎,又被人打了一悶棍,正好打到半暈不暈,能說話又站不起來的程度。這都是王仙客那些下人乾的。我們知道,王仙客並不是太闊,處處要節省,所以他來宣陽坊時,沒有到職業介紹所僱男僕,而是找黑社會老大借了一些手下。這些人做起服務員來很不像樣,就像現在我們國家飯店(合資飯店除外)裡的那些工作人員,打悶棍卻很在行。而且他們最喜歡打老爹的悶棍,因爲老爹原本就是他們的對頭。孫老闆看到這個樣子,就老實了。羅老闆卻不明白,問道:仙客兄,王孫二位怎麼得罪你了?我講個情好嗎?王仙客卻不理他,對王孫二位喊道:你們倆老實呆着,問完了姓羅的再問你們。要是不老實,哼!想被砍成幾截你自己說罷。彩萍在一邊鼓掌跳高道:要砍先砍那老貨,他上午還要打我哪。羅老闆聽到這會兒才覺得不對了。現在彩萍雖然還是笑迷迷的樣子,他卻再不覺得可愛了。

羅老闆那時的感覺告訴我們一個道理,不要說話,語多必然有失。就以這件事爲例,一會兒讓他說,彩萍不是無雙。一會兒又讓他說彩萍就是無雙。再過一會兒,又得說彩萍就是無雙。不管自己怎麼努力學習、改造思想,總是趕不上形勢。最好的態度就是虛心一點,等着你告訴我她是誰,我甚至絕不隨聲附合。在這種事上,我總是追隨希臘先哲蘇格拉底的態度:“我只知道我一無所知”。既然蘇格拉底不怕,我也不怕別人說我是個傻子。

王仙客最後還是從羅老闆那裡問出話來了,這是因爲他拿出了一把大刀,有三尺多長,半尺寬,寒光閃閃。這把刀拿出來以後,宣陽坊諸君子的臉都有點變。誰都能看出來,這刀砍到人頭上可以把腦袋砍成兩半。要按小孫的話說,這是他黔驢技窮。拔出刀來,就證明他IQ不到一百八。這是因爲IQ六七十的人也會拔刀子。但是我認爲,永遠不拔刀的人IQ也到不了一百八。羅老闆大叫一聲,王兄,你不能耍流氓!我們是孔子門徒,不可舞刀弄杖。但是王仙客卻說,老子就要舞刀弄杖,看你有何法可想?他用刀把桌上的碗碟一掃而光,就把羅老闆一把提到了桌面上,並且說:彩萍,脫了他的褲子。咱們先割他的小腦袋,再割他大腦袋。彩萍幹這個最爲內行,一把就把羅老闆褲子扯下來,下半截身子露出來了。羅老闆的那東西看起來,既可憐,又無害。彩萍鼓掌跳躍道:小雞雞好可愛呀。割下來給我好嗎?但是羅老闆見了明晃晃的大刀奔它去了,就嚇得魂飛天外,順嘴叫了出來:去了掖庭宮,去了掖廷宮!那掖庭宮是宮女習禮的地方。原來無雙是進宮去了。

無雙進宮前,除了託官媒去找王仙客,還想給王仙客在坊裡也留個話。但是當時無人可託,只好託到了羅老闆身上。她還把自己的汗巾解下來,印了一個脣印,交給羅老闆,讓他轉交王仙客。但是羅老闆的膩歪勁一上來,就以爲這是無雙給他的定情禮物了。他把這汗巾貼肉揣着,等王仙客把它搜出來時,已經漚得又酸又臭,連鮮紅的脣印也漚黃了。至於無雙叫他帶的話,王仙客沒來時,他不記得有王仙客這個人,等王仙客來了,他又不記得有無雙這個人,當然也就無法帶到。現在想了起來,這話是這樣的:告訴我表哥,到掖庭宮找我。這汗巾是真的,王仙客一看就認得。這話也不像假的。所以王仙客總算知道無雙在哪裡了。

後來王仙客就帶着他的人離開了宣陽坊,繼續去找無雙。到底找到了沒有,我表哥還沒告訴我。但是他說,掖庭宮是皇宮大內,王仙客雖然IQ185,也很難進去。但是無雙在那裡,不管她想得開想不開,生命是有保障的。假如宮裡的女人想死就死得了,皇帝身邊就沒人了。除了這一點好處,其它都是不好處。何況塵世囂囂,我們不管幹什麼,都是困難重重。所以我估計王仙客找不到無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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