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特蘭大城這幾天炸開了鍋,所有的人,上至體面的埃爾辛太太,梅里韋瑟太太,懷廷太太,米德太太,下至新涌進城的北佬軍官們的女人,自由黑人的婆娘,都在談論一件奇事。
人人都興奮異常,好像開了篝火晚會,只是這興奮的表達方式不太一樣。上等人們的太太時常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還十分注意不讓小孩子們知道;北方女人和黑人沒那麼多忌諱,說話自然難聽了許多,連小孩子也學得有鼻子有眼。
亞特蘭大人愛傳閒話的性格直接導致了整件事越傳越廣越說越走樣,到最後幾乎整個佐治亞州都知道了。
雖然整件事的兩名當事人地位天差地別,但她們的名聲卻是一樣的壞,這更讓流言的散佈者們有恃無恐,沒有人會想到去向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求證事件的真僞。
畢竟,一個是亞特蘭大的體面人羞於提起的老鴇貝爾·沃特琳,另一個是早已聲名狼藉的斯佳麗。
斯佳麗心煩意亂地坐在桃樹街的房子裡,聽着皮特姑姑眼淚汪汪地—與其說訓斥,不如說哀求—她:“我說斯佳麗,你怎麼能這麼做,怎麼能去那個壞女人的家裡?這不是給你家裡人臉上抹黑嗎?你讓我以後怎麼有臉見米德太太她們?你以後千萬別再去了,這樣才能保住你的名聲。你……”
“好啦姑姑,別羅嗦了,我怎麼做是我的事,跟別人有啥關係?再說瑞特走以後,城裡那些老刁婆怎麼看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名聲算個啥,我要它有啥用?”
“我的天,你怎麼敢這麼說?普莉西,快,快把嗅鹽拿來,我的頭又要犯暈了。”皮特姑姑大驚失色,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
斯佳麗懶得再說什麼,她明白再說也沒什麼用,皮特姑姑肯定聽不進去,而且也理解不了。
其實連她自己也理解不了,究竟是因爲什麼,自己才突然和那個女人們避之不及提起來就咬牙切齒的貝爾突然間變得關係親密起來的。
她以前就不擅長分析,現在依然不擅長。不過她眼下不想去管這件事,反正自己馬上要回塔拉了,再說,貝爾救過自己的命,而且,從她那兒能知道瑞特的事。爲了瑞特,她寧願和以前厭惡的妓女打交道。
斯佳麗每每回想起那天在玫荔墓前發生的事,心裡總是爲自己感到羞恥。居然跟沒用的皮特姑姑一樣暈倒了,要知道她之前可是一直爲自己從不像那些裝腔作勢的淑女們一樣動不動就昏倒而驕傲的。不過自從生病以後,她的身子就一直沒有真正的恢復過來,又因爲不聽醫生的話,在那麼冷的天執意要去玫荔的墓,還站了那麼長時間,“寒氣入體,情緒太過激動,又大病初癒,身子吃不消,沒有再發高燒已經算萬幸了”,那個請來的年輕大夫是這麼說的吧,他倒是膽子真大,居然敢來貝爾的窯子。
但相比這一點,貝爾願意爲她請醫生並且能讓醫生來她家這件事更讓她驚奇。她曾經試圖向貝爾詢問這件事,但是貝爾卻說:“這不重要,我自有我的門路。你別再動不動暈過去就行了,請醫生也是要花錢的。”她當時就被堵的無話可說。再看看貝爾氣定神閒的樣子,聯想起自己醒過來以後的表現,斯佳麗簡直無地自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