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文武:爲什麼我每次上線都能找到你?
剎那:因爲我在等你再也找不到我的那一天。
文武:也許會有那一天,我再也不會上線。
剎那:爲什麼?
文武:因爲我們的生命都是短暫的。
剎那:就像我的名字。
文武:是啊,早晚有一天我們的生命會終結,我想我會死在你面前。
剎那:這不可能。
文武:這是絕對的。
剎那:我有白血病,我的生命也許就在明天結束。
文武:哈!巧了,我也得了絕症。
剎那:我不是開玩笑。
文武:我又何嘗不是認真的。
剎那:也正是疾病讓我感嘆世事無常,所以我叫剎那。
文武:那你改個網名吧,我要你這個網名。
剎那:那我們一起叫剎那吧!
文武:那還不如讓我們互相鼓勵,這樣也許我們會活的長一些。
剎那:好,那我們約好了誰也不能早死。
文武:好!
“樂天,你知道嗎,剎那竟然對我說她有白血病,你猜我是信了還是不信?”文武聊天時側過頭小聲問身邊的樂天。
樂天和秦勝、小六正組團打怪,心不在焉的應了句:“網上的東西,不必太認真。”
“那你爲什麼一開始聊天就信水母陰姬是女的呢?”
提到水母陰姬,樂天頓時感覺心被揪了一下,手上動作不自主停了下來,喃喃說到:“因爲水母陰姬是獨一無二的。”
文武也說到:“知道嗎,剎那說她得絕症時我是不信的,但往後聊了3、4句,我就信了,我知道我遇上了這世上少有的單純的女孩,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就是信的。”
一旁的秦勝聽到了問文武:“你別告訴我,你已經愛上了剎那,無法自拔。”
文武肯定的點點頭說:“是這樣的。”
秦勝搖頭笑了起來。
文武知道他不信,半生氣的問到:“你笑什麼?”
秦勝莞爾到:“沒什麼,只是想起了小美、春餅店老闆,或許還有六哥酒吧裡的漂亮妹妹。”
不知道爲什麼文武對於別人不信他是真的愛上剎那格外生氣,他怒氣衝衝猛地站了起來,準備和秦勝爭辯些什麼,可起身的剎那,他突然感覺天旋地轉的,一下子倒在地上,倒下的同時還拽倒了兩臺電腦。
樂天一把沒拉住文武,忙起身看倒在地上的文武,一時手忙腳亂的踢到電線,又拽倒一臺電腦,但此時他以顧不上許多,只是忙不迭的蹲下身召喚文武的名字。慌亂中,他看到文武的鼻子中溜出褐色的血液,像是中毒一般。
小六到文武倒下的地方後,還算鎮定,忙打了120,然後又把文武側過身去,防止鼻血迴流進入氣管。
120很快來了,文武被擡上車後,其餘3人也要上車,這時網吧網管一把,拉住樂樂天說:“你不能走,你們弄壞了我們的電腦。”
樂樂天正是急火攻心時,回頭說到:“我們都是商學院的,差不了你的錢,回頭我給你送過來。”
那網管還是拉着樂樂天不放:“誰知道你們是不是騙子,不給錢就是不能走。”
樂樂天忍無可忍,回頭一拳打在網管臉上,然後又飛起一腳把網管踹到一邊,然後飛身上車,帶上車門。還懵懵的網管倒在地上眼看着救護車呼嘯而去,他決定,報警。
文武被送進了醫院,隨後,文武的父母也趕到了,雖然擔心,但樂樂天知道文武的父母見文武是和他們玩耍時昏倒的,不願搭理他們,於是,樂樂天三人就悄悄退了下來,回了學校。
一夜忐忑無眠,第二天清晨,迎來的卻是網管和派出所的人,豬頭按照網管的描述,很快找到了樂樂天等人,好在樂樂天不會賴賬,也沒有把那網管打出個好歹來,小六拿出1萬元把事平了,但畢竟驚動了官家,學校臉上不太好看,加上樂樂天等人的囂張氣焰學校已經有很多領導看不慣了,因此處分他們的呼聲很高。
整整一天的時間,樂樂天3人頻繁出入各位領導的辦公室,但哪個領導也不敢擅自拿主意處分他們,畢竟牽一髮動全身啊!處分沒有下來,但文武的病情通知卻下來了,小美去醫院看望文武時,聽文武的護工說的,說是文武腦袋裡長了瘤,都快長到鼻子裡了,所以總會流鼻血,而暈倒,是因爲有個瘤子破裂了,幸虧不嚴重,否則當時文武就掛了。
樂樂天天真的問:“那他啥時把腦袋打個洞把瘤子取出來?”
小美迷茫的搖搖頭說:“聽說動不了手術,具體怎麼樣我也不清楚,我又不是大夫。”
樂樂天立刻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想起很多電視裡曾出現的橋段,比如《對不起,我愛你》,男主死前留着鼻血開着摩托車狂奔的鏡頭,他曾經以爲腦袋裡夾着顆子彈,留着鼻血開着摩托狂奔很酷,可落實到自己朋友身上,又是什麼感覺呢?
樂樂天還沒有從不安和迷茫中回過神來,又有學校人員喊他去豬頭辦公室……
樂樂天到豬頭辦公室時,發現豬頭和1個副主任一個副校長正在悠閒的喝功夫茶。
樂樂天不知從哪裡升起一股無明業火,怒道:“你們就知道整天問這問那,一點都不知道關心我們,現在文武躺在醫院裡都快不行了,你們還在喝茶,來呀,簡單點處分我,都是我做的,隨便你們怎麼處分,但你們再叫我來問話,沒門。”說完,摔門而去,身後留下3個表情錯愕的領導。
豬頭嘴半張着一句話說不出,其實校長是讓他通知樂樂天3人,回去寫份檢查就好了,眼下卻是騎虎難下。
樂樂天回到宿舍後,開始收拾行李。
“你這是幹嘛?”秦勝問。
“不上了,我恨這無情無義的學校。”
“你別那麼衝動好不好,六哥,你過來勸勸樂樂天。”
“晚了,我剛纔在豬頭那裡已經和幾個學校領導衝動過了。”
小六冷眼看看樂樂天說:“走哪兒去?我們不是先應該去弄清楚文武是怎麼回事嗎?你衝動還不是因爲擔心文武。”
樂樂天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後背靠着牀,雙手捂臉嗚咽着說:“我害怕,我不敢,不敢去醫院,我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秦勝拍拍樂樂天的肩膀,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樂樂天,他何嘗不害怕,害怕失去,害怕離別。
小六用手撥弄了幾下吉他,彷彿發出的都是悲咽的聲響,誰的心裡都不可能淡定。
琴聲裡,屋裡顯得死寂般的沉靜。
沉默許久小六說:“醫院總是要去的,但我可以先找人打聽打聽文武的病情,即使是不好的消息,我們也要微笑着去看文武。還有,聽說最近學校圖書館要安裝中央空調,校長找你爸爸出錢,因此你犯什麼錯都不怕,而我們現在要做的必須是冷靜。”
3人平復了情緒,小六拿出手機開始找人打聽文武的病情,不到一個小時,得到二樓信息,醫學名詞他們聽不懂,但有個詞他們是懂的“癌症”,而且錯過了最佳手術時期,開顱也許馬上就會死,只能保守治療,而且,不知何時腦袋裡的瘤會破裂,立刻要了文武的命。
3人雖然心裡有些準備,但對這個結果還是有些猝不及防,一時慌了神。樂樂天感覺心裡被什麼堵住了一般,鬱結難當,首先衝出了宿舍。
樂樂天沒有回家,打車漫無目的的遊蕩着,他突然有些信鬼神了,也許真該去山上燒燒香,今年有些流年不利。他又突然很想回到過去,回到無憂無慮的童年,沒有那麼多想法,也沒有離別。
於是他去了文華中學,因爲他突然很想姚遠。
站在學校外的紅牆下,樂樂天思緒萬千,這裡有痛斥學校的話,有對學校的不捨,也有愛的宣言,樂樂天竟看到“秦勝愛趙瑾,老師不知道,哈!哈!”的字樣,樂樂天感覺是秦勝寫的,只是不知何時寫上的。還有關於郝曉燕的。“郝曉燕,我愛你,好想和你啪啪啪!”,卻不知是何時誰寫上的。
“如果還是在這裡上學,他們一定會以爲是我寫的吧?”
樂樂天回想着在這裡的一切,突然感覺一絲溫暖。
樂樂天想趁下午上學時混進學校,就像他和秦勝當年混進一中那樣。
“喂同學,你的校服呢?”
樂樂天本是低着頭走路,聽到聲音擡頭就看見一個留着長髮,脣紅齒白的美女學妹,他這才注意到面前竟然有檢查風紀的同學。
樂樂天腦袋飛速轉了一下說:“校,校服,奧,上午放學時沒穿,放在教室了。”樂樂天本身就不是說謊的高手,又沒有什麼急智,一時磕磕巴巴。
那女生竟然笑了起來,樂樂天竟然一時感覺頭暈目眩,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生真的很美。
女生微笑着說:“樂樂天,我認得你,雖然我剛轉學過來,但你的事蹟聽太多了,而且學校現在加強管理也是因爲你還在時,管的太鬆了,教導主任教育我們時,總愛拿你舉例。”
樂樂天竟然感覺尷尬的有些想鑽到地縫裡去。
和這個女生一起檢查風紀的是一個黑黑胖胖的女生,樂樂天多少對她還有印象,這女生也笑着說到:“現在教導主任辦公室裡還掛着一張你的照片練飛刀用呢。”
“所以呢!我們不能讓你進去。”那美女依然微笑着說話,但態度確實堅決的。
樂樂天本來心情是很不爽的,但面對面前這個微笑的學妹他心裡的火就是發不出來。正是騎虎難下之勢,樂樂天突然看見他曾經的化學老師滅絕師太推着自行車從校外進來,樂樂天如獲大赦般走到滅絕面前恭恭敬敬的說:“老師好,我來看您來了。”
滅絕先是一愣,然後輕輕拍拍樂樂天的肩膀,眼中竟有母親般愛憐的神色:“長大了,懂事了。”
樂樂天忍不住眼睛有些溼潤,說到:“老師,以前我小,不懂事,對您有冒犯的地方,請您多原諒,現在我明白了,您是真心的爲我好。”
滅絕也有些感動,但卻笑笑說:“小孩子犯錯常有的事,我們哪會真生氣,只要你好了,我們就會高興。”
滅絕和樂樂天一邊聊天一邊向教學樓裡走,美女學妹旁邊的胖丫頭問那美女:“李拜天,就這麼讓他進去了嗎?”
那美女學妹無奈的搖搖頭說:“沒辦法,總不能不給老師面子啊!”
樂樂天腦袋神遊了一圈,想明白了,原來這個長得既美麗又有氣質,溫柔又顯得沉着自信的古典女孩竟然有這麼卡哇伊的名字,看來這女孩的父母也不是很靠譜的人,這是他幾天來聽到最有笑點的事情了。
到教學樓後,樂樂天得知班主任侯老師孩子生病請假了,於是便徑直找姚遠去了,自從上了那野雞大學後,他就一直沒有見過姚遠,最多也就是微信聊幾句。
姚遠見樂樂天到來很是驚訝:“樂天,你怎麼會來這裡?”
樂樂天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見到自己的母親一樣:“姚老師,我不想上學了。”
“爲什麼?”
“我討厭那個學校裡的所以老師、主任、校長。”
姚遠給樂樂天倒了一杯水說:“喝杯水,這又是爲什麼,他們怎麼得罪你了?”
樂樂天一邊用杯子暖手,一邊把文武得病前後始末原原本本講給了姚遠聽。
姚遠聽完後,凝思片刻緩緩說:“樂天,你長大了,現在正是與社會逐漸接軌的時期,社會本來就不會象高中這樣單純,再加上你是個性比較突出的孩子,難免在磨合期會有激烈的摩擦,但很多事都需要你慢慢去適應,我現在勸你是沒有用的,你經歷過後自然就會慢慢懂得,慢慢學會成長。”
樂樂天反問:“難道成長就是要學會冷漠、虛假、無情無義嗎?”
姚遠淡淡笑了笑說:“其實你換位思考,你又何曾對你大學討厭的那些老師、校領導有情有義過?說到無情無義,你對他們的不尊敬、不理解難道算是情深意重嗎?你如果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只能說明你的自私和冷酷。”
樂樂天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姚遠從來沒有對他如此狠心的說話。“難道是我錯了嗎?”樂樂天開始捫心自問。
姚遠顯然注意到了樂樂天臉上的陰晴變化,話鋒一轉繼續說到:“你上的那個什麼商學院正在招老師,本來我是準備去面試的,看你上學上成這樣,那我就更要去了。”
“什麼?去我們學校?我沒聽錯吧?”
姚遠笑笑說:“怎麼?不歡迎啊?”
樂樂天露出難得的笑容說:“怎麼會,你去了我纔會感覺學校有些溫度。”
姚遠輕輕搖頭說:“我可不是爲了你說的溫度纔去的,再說,能不能去還沒有什麼定數。”
樂樂天狠狠點了幾下頭說:“沒問題的,你的素質比我們學校那些二流老師強太多,再說,我好朋友小六他哥就是李正,學校是他們家蓋的,據說工程款欠他們家不少呢,他們不要你,我讓小六找他哥追着學校要賬。”
“小六?李正?”姚遠疑惑的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名字。
樂樂天解釋到:“小六叫李勤,他們的公司就是盛唐集團。”
姚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樂樂天疑惑的看着姚遠說:“怎麼?老師,你認識他們嗎?”
姚遠醒過神來說:“盛唐集團誰不知道。”
樂樂天恨恨的說:“但李正不是什麼好人,特別是見到漂亮姑娘時,所以,你要躲他遠點。”
姚遠淡淡一笑說:“是嗎?以前可沒聽說過。”
樂樂天和姚遠聊了一節課的時間,由於姚遠第二節有課,樂樂天便起身告辭。
臨走前,樂樂天來到操場上,看到體育課上忙碌的學生們,想到自己從前的日子,樂樂天心裡不由一陣溫暖。
這時,樂樂天注意到排球場上一個曼妙的身影,正是中午攔住他的李拜天同學。那美女穿着一身緊身運動服,更顯出玲瓏的曲線,而樂樂天滿腦子想的則是她那不靠譜的名字,於是他忍不住叫到:“喂,李拜天!”
李拜天顯然聽到了樂樂天的聲音,疑惑的走過來問:“找我有事嗎?我在上課。”
樂樂天不等李拜天反應過來,一把把李拜天抱在懷裡,在李拜天耳邊說:“謝謝你,你的名字是我這幾天來聽到最高興的事。”說完轉身向遠處跑去,身後留下一臉茫然和尷尬的李拜天。而李拜天身後則有男同學紛紛議論“靠,是樂樂天那混蛋,畢業了還到學校來和我們搶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