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酒醉最終會醒,學生還是逃不過上學的命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事讓人無可奈何。
週一早上,阿姨還來不及叫樂樂天起牀,樂樂天的手機鈴聲已經把他吵醒了。
“喂,樂天,酒醒了嗎?”對方是秦勝慵懶的聲音。
樂樂天也懶懶的說:“週日睡了一天,什麼也沒有吃,現在算是活過來了。”
“我也差不多,昨天晚上還吐呢。我媽數落我一天,但我咬緊牙關都沒有承認是和你一起喝的。”
樂樂天卻說:“別高興太早,我媽已經知道是咱們倆喝酒了,沒準,過幾天就會找你媽告你的狀。”
“爲什麼不是今天?”
樂樂天懶懶的說:“她今天和我爸去香港了,不會想起我來的。”
秦勝喜道:“那就安全了,你媽我瞭解,對於你的事,過兩天就會忘記,沒事的。”
樂樂天不由心中一寒,秦勝說的確實是事實,她媽多次曾因樂樂天的錯誤高嚷着要找樂樂天老師告狀,但轉天就因爲太忙忘記了。樂樂天是多麼希望他的父母會因爲他找老師告個狀什麼的,至少證明樂樂天在他父母心裡是有存在感的。
秦勝繼續說到:“咱們喝酒那天是不是給誰打電話了?”
樂樂天實在想不起來了,忙翻手機通話記錄,最後找到了趙瑾的電話號碼,然後他用一種莫名其妙的聲音說到:“奇怪,我怎麼會給趙瑾打電話?”
秦勝也問:“是啊,你爲什麼給趙瑾打電話?”
樂樂天使勁拍拍腦袋回憶當天的事,可是斷片實在太嚴重了,最後他只想到那天撥通電話,但是讓秦勝說的話,而且通話時間足足有15分鐘那麼長,於是,他把這消息告訴二兩秦勝。
秦勝當時臉就白了,對着電話說:“樂天,你個神經病,爲什麼要給趙瑾打電話,快想想,我到底對趙瑾說什麼了?”
樂樂天拿頭撞了手機幾下說:“喂,你自己說的,幹嘛要問我說什麼?不過,我想一定不是什麼好話?”
“那該怎麼辦?我今天到學校該怎樣面對趙瑾?”秦勝懊惱的說。
樂樂天說到:“沒辦法,道歉唄!就說那天喝多了,說的全是胡話,一句也不能當真,希望你不要介意。”
秦勝狐疑的問:“這樣就可以嗎?”
樂樂天說:“司馬當活嗎醫吧。”
秦勝嘆了一口氣說:“也只能這樣了。”
樂樂天被電話吵醒後,就再也睡不着了,於是起牀洗漱,吃了阿姨準備好的早餐,匆匆出門上學去了。
戶外春意頗濃,花園裡有老人在打太極拳,大媽在跳廣場舞,中年婦女提着籃子匆匆向菜市場走去,白色的小寵物狗跑的飛快,是不是還在行人較小嗅一嗅,枝頭的小麻雀也能唱出百靈的聲音,樂樂天突然發現原來清晨可以這麼美好,心裡暗言:“奇怪,怎麼今天我的心情會這麼好呢?難道是因爲秦勝今天要被趙瑾收拾了?唉!秦勝那天到底在電話裡對趙瑾說了什麼呀?”一想到這個問題,他忍不住頭又開始疼,索性乾脆不去想了。
樂樂天到學校的時候,發現秦勝早他而到,秦勝的形象還是有幾分落魄,不過,這落魄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形銷骨立,事實上秦勝今天衣服穿的很整齊,也颳了鬍子,但樂樂天看到了秦勝內心的惶恐,這種內心的惶恐繼而透過秦勝的眉心發散出來,落魄的很有內涵,很有韻味,夠酷,但就是不知道下一分鐘會不會變成被虐的酷狗。
樂樂天走上去淡淡問:“等人嗎?”
秦勝默默的點了點頭。
樂樂天又道:“莫不是在等我?”
秦勝默默的搖了搖頭。
“趙瑾?”樂樂天繼續問。
秦勝即沒搖頭,也沒有點頭。
樂樂天沉默的拍拍秦勝的肩膀:“好運!”
秦勝認真的應到:“多謝!”
樂樂天繼續說:“那我去踢球了。”說着向學校裡面走去,他沒有去踢球,而是躲在了一個可以通覽學校大門的地方,靜觀其變。
趙瑾今天穿了她週日新買的連衣裙,這時一條淺綠色棉質的厚裙子,她心情好和不好時都會去瘋狂購物,這是因爲她家也挺有錢的,自然她會帶些公主病。不過,這條裙子是百分百好心情下買的。她的心情着實太好了,因爲她曾接到她喜歡的人的電話,而電話那頭說的也正是她想聽的聲音。
情竇初開的年紀,誰都會對感情生活有一些幻想,趙瑾也不例外,她也渴望那個心儀的男孩在大雨天把正淋雨的她擁入懷中說:“對不起,我來晚了。”也渴望心儀的男孩把玫瑰鋪滿她家窗下,然後忘情的對她窗戶大喊:“趙瑾,我愛你!”秦勝那個電話,讓她感覺幸福馬上就要到了,她實在沒有理由不開心。電話裡她說要考慮考慮,實際上她的答案早就出來了,那就是“我願意。”
而今天,她就是要告訴秦勝這個答案。
臨近校門時,她看到秦勝就門口,她知道,秦勝是在等她,於是,她滿面春風的向秦勝走去。
果然,秦勝見到她,也迫不及待的向她跑過來。她見秦勝向自己走來,立刻停住了腳步,感覺手足無措,臉也開始發燒。
秦勝跑到趙瑾面前時,心情忐忑而緊張,他耳邊彷彿都在迴響着龔麗娜那首忐忑。但他仍認真的說到:“趙瑾,有些話我必須向你說明。對不起,前天我喝多了,說的全是胡話,一句也不能當真,希望你不要介意。”他不知趙瑾能否原諒他的過失,儘管他不知道那天他都說了什麼話,但他認爲那些話一定給趙瑾造成了傷害。
趙瑾的心剎那凍結如千年冰川,木然問:“真的一句也不能當真嗎?”
秦勝肯定的答到:“是的。”
趙瑾感覺自己又一次被愚弄了,委屈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她忿忿說到:“秦勝,這樣做你是不是很開心?我再也不要聽你說話。”言畢,向學校裡面頭也不回跑去,迎面和正在往外面走的樂樂天撞了個滿懷,她沒理樂樂天,使勁擦了一下眼淚,跑進了教學樓。樂樂天看看趙瑾遠去的背影,又看看呆立在校門口的秦勝,心知事情一定不妙。
樂樂天緊忙跑到秦勝身邊,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情況,之間秦勝納納的說:“完了,完了,趙瑾不肯原諒我,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樂樂天不能瞭解秦勝那痛徹心扉的感覺,只把手在秦勝眼前晃晃問:“喂!你怎麼了?”
秦勝仍是表情呆滯的重複着那句話:“她不肯原諒我?她不肯原諒我?……”
樂樂天忙拉起秦勝的手說:“我知道事情一定不好,但人常說好事多磨,我覺得你們一定會在一起的,別傷心了,一會兒賈老師該來了。”說完,拉着秦勝的手向教學樓走去。秦勝也如抻線木偶般被樂樂天拉着向教學樓走去。
回到班裡的時候,趙瑾還趴在課桌上啜泣,郝小燕正在一旁問:“怎麼了?”趙瑾卻只是哭。他們這一代人的感情太過外露,從不肯去虛僞的掩飾,所以,他們不忌諱在人羣中深吻,也不忌諱在衆人面前痛哭。
秦勝看到趙瑾這個樣子,很有走上前去安慰的衝動,他甚至想走上前讓趙瑾打他幾個耳光,甚至可以捅他一刀,只要她原諒他就好,可惜他已經喪失了所有的勇氣。
樂樂天走到趙瑾課桌前,他沒有安慰趙瑾,卻把郝小燕拉到一邊。
“樂天,你拉我幹嘛?沒看見趙瑾在哭嗎?”郝小燕對樂樂天的舉動有些不滿。
樂樂天說:“我當然看見了,但你知道趙瑾爲什麼哭嗎?”
郝小燕說:“不知道呀?我問趙瑾,她只知道哭,也不說話,你知道嗎?”
樂樂天面對郝小燕的疑問,很有信心的點點說:“我也不知道!”
郝小燕對樂樂天這種無厘頭的舉動很是不滿:“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無聊,讓開,我要去安慰趙瑾了。”
樂樂天本來在想:“看趙瑾和秦勝那麼難過,我應該幫幫他們,這事得找郝小燕一同策劃。”
但他又不知道怎麼說,所以,他通過語言描繪了他矛盾的內心,可惜郝小燕缺少這方面的領悟,看不出樂樂天的想法。樂樂天見郝小燕想走,忙一把把她拉住,拖着她走到教室門外牆邊,把郝小燕逼在牆上,來了一個傳說中的壁咚,認真的說:“我雖然不知道趙瑾爲什麼哭,但我知道怎麼不讓她繼續哭,但你得幫我……”
樂樂天話還沒說完,郝小燕早已經被樂樂天的舉動嚇得如受驚的小黃雞般無助。恰巧,這時賈老師出現了。
“樂樂天,你在幹嘛?……”
樂樂天聽到賈老師神出天外般驚訝的聲音,立時知道自己可能又做了類似闖禍般讓老師不高興的事。
第二天,班裡有無聊的人問:“天,你是不是和小燕妹妹談戀愛了?”
第三天,有人在說:“知道嗎?樂樂天想強吻郝小燕,在接吻時,被賈老師逮了個正着。”
第四天,樂樂天和郝小燕這莫須有的戀情就被編成了黃色笑話。甚至樂樂天聽後都忍不住笑了。
水母陰姬:你最近很煩嗎?
樂樂天:是的。
水母陰姬:爲毛?
樂樂天:有人說我和某個女同學談戀愛。
水母陰姬:哈!哈!哈!很好,何不弄假成真?
樂樂天:我愛的是你。
水母陰姬:如果你不說愛我、見面之類的話,我們可以聊的很愉快。
樂樂天:可我愛你,想見你。
水母陰姬:你多大?
樂樂天:真的愛情面前,年齡不是界限。
水母陰姬:那你知道我多大嗎?
樂樂天:真的愛情面前,年齡不是界限。
水母陰姬:你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嗎?
樂樂天:真的愛情面前,職業更不是界限。
水母陰姬:我是個妓女。
樂樂天:哈!哈!哈!你真有意思。
水母陰姬:你不信?
樂樂天:我是個賊?這樣我們是不是很配?
水母陰姬:你看,連你也說只有賊才和妓女很配。
樂樂天:我真的是賊!
水母陰姬:你超不過18歲吧?
樂樂天:何以見得?
水母陰姬:你太幼稚,還看不到世途坎坷,人性險惡。
樂樂天:那和我愛你有什麼關係?
水母陰姬:沒關係,但有關聯。
樂樂天:你超不過23歲吧?
水母陰姬:何以見得?
樂樂天:你猜我沒超過18歲只是胡亂猜測,但我猜你沒超過23歲是有根據的,我是經過科學分析的。
水母陰姬:怎麼分析的?
樂樂天:很簡單,以前你說過你輟學了,就算你大三輟學,也就這個年紀吧?
水母陰姬:我爲何不能大四輟學?
樂樂天:若是大四,何不上完?
水母陰姬:因爲我去做了妓女。
樂樂天:哈!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女孩肯拿個這個開玩笑。不過!我喜歡。
水母陰姬:我真是一個不乾淨的人。
樂樂天:就算你不想見我,也不必如此貶斥自己人格,我會心疼。
水母陰姬:我已經沒有人格。
樂樂天:我不許你這麼說,知道嗎,你可是在侮辱我心中最愛的人。
水母陰姬:你知道什麼叫愛嗎?
樂樂天:我應該懂,但卻說不出來,或許,愛本就不應該能用嘴說出來。
水母陰姬:愛是屬於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悽美,或是落難公主與王子的浪漫,但絕不是杜十孃的悲劇。
樂樂天:我不懂!
水母陰姬:我是說一個正常男人不可能和一個妓女真心相愛。
樂樂天:你今天得了什麼病?
水母陰姬:妓女總會有一些不乾淨的病,要麼是身體上的,要麼是心理的。
樂樂天:夠了,你爲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玷污我心中女神的形象!?
水母陰姬:你應該面對現實。
樂樂天:話不投機,下雨了,去收衣服!
這次,是樂樂天主動終止聊天,也是唯一一次。
樂樂天氣悶的不行不行的,他不明白,水母陰姬爲什麼這樣拒絕和他見面,不肯讓他愛她,而且不惜如此的貶低自己。或許是女人的心本來就不是那麼好了解的,有些人做了一輩子夫妻,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想要什麼。水母陰姬不斷提到“妓女”這個詞,毫無疑問,樂樂天對這個職業充滿鄙夷,從他最喜歡的中國古典文學和歷史來看,他認爲這個職業不僅會破壞家庭,還會破壞一個國家的經濟,社會安定。以至於國破家亡。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樂樂天按了接聽鍵,懶洋洋的說:“什麼事啊!”
對面傳來秦勝義憤填膺的聲音:“聽說島國,總在咱們釣魚島鬧事,要不咱們一起參軍去打小日本吧?”
樂樂天義憤填膺的說:“這羣狗孃養的,真該讓他媽去做妓女。”
秦勝那頭傳來疑惑的聲音:“在你心裡,島國的女子不都是幹那事出身的嗎?你說這話也不算是侮辱他們呀?”
樂樂天呆了半響,自言自語到:“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