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在殿裡聊得火熱,全不把他當回事,拿他當擺件兒麼!
他沉着一張臉,撩袍就走了進去。
打頭的太監要唱喏,被他攔了下來,含章臺,這地方選的好,月臺底下就是荷花萬頃,清風徐來,可不正適合談情說愛麼?
他心裡燃着一團熊熊的火,可是奇怪得很,其中到底憤怒有多少,他算不清,只覺得酸澀難言,要將他的理智淹沒了。湖沿兒上停着一尾錦鯉,映着粼粼波光,倏地沉下去了。
殿內的人給他稽首行禮,他淡聲命起,然後上前親手扶起皇后,在她肘上一託,順勢拉住了她的腕子,坐到上首的寶座上,皇后不動聲色的將手抽了回來。
他心裡有一種難言的滋味,說不清道不明,端穩的架子擺不出來,想轉頭看皇后一眼都覺得萬分艱難,怕對上她冷漠的眼神,更怕她連目光都不屑於給他。他心中覺得悽惻,木着臉對虞紹道:“方纔見你在慶禧殿像是醉得支應不住,如今看着倒甚清明。什麼解酒的湯水這麼好用?有秘方麼?也告訴朕。”
虞紹笑了笑,道:“剛剛在席上酒氣衝得臣腦仁兒疼,如今出來走一走,自然就好了。盛景在前,解酒湯水亦是無用,都不及一抷清水讓人神志清明。不過席上諸臣皆在,聖上怎麼倒出來了?”說着“咦”了一聲,詫異道:“聖上是知道臣在含章臺麼?”
蕭宥將目光挪向別處,漠聲道:“朕正好路過。”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看了皇后一眼,緊接着揚起嘴角嘲諷道:“承野王這麼些年都不肯娶王妃,不會是有什麼隱疾罷?”
他們倆自小就常打嘴仗,一見面就烏眼雞似的,嘴上若分不出勝負來,接着就要上拳頭,當年讓賢妃頗爲頭疼,只是約束不住。他們兩個的感情也奇特,外人看不明白,不好評說。
虞紹乜了他一眼,牽起嘴角哂笑道:“聖上忘了,臣有一女,今年過完生辰正好十歲。”他低頭理袖襴,“倒是聖上,若臣記得不錯,聖上與臣同齡,該二十又九了罷,聖上承繼大統也有五六載,怎麼後宮之中諸位娘娘竟無一人有孕呢?若是聖上在這上頭無能,臣倒可以給聖上尋幾處方子來,治一治也不丟人。若這般下去,豈不是影響子嗣麼?聖上的子嗣非同尋常,往大了說還關係着國脈,臣爲聖上的子嗣盡些綿力,也屬應當。”
這一番話剛落了地,差點兒將侍立一旁的高良嚇死,險些就要打擺子,承野王這是不想要命了麼?這般跟聖上說話,扣他一個大不敬的帽子,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虞紹這口舌倒是比小時候還精進了,以往還會臉紅,如今會端架子,一派雲淡風清的模樣,讓人看着就覺得甚是惱火。
蕭宥被他一番剖析的耳根子發熱,這些年言官們沒少在他耳邊絮叨,話裡話外也有要給他找方子的,大概如今在他的臣民眼中,他是個不能人道的皇帝罷。難道他不想要孩子麼?要是一個人能生,他早就生了十個八個了!見皇后一面難似登天,孩子能憑空就出來麼?
他斜着眼睛看皇后,皇后只作沒瞧見。她冷待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這個局面該怎麼轉圜?他撐着額頭,只覺得腦瓜仁兒嘶嘶疼得厲害,險些被她冷淡的態度惹毛了,另一隻手手指篤篤叩着桌面,惱恨至極,憤聲道:“不勞煩你爲朕找方子,朕的方子就在跟前!倒是你口吃的毛病好了不少,小時候一句話頓三回,如今竟全伶俐了!”
虞紹聞言也有些惱火,不過是三四歲時的事兒罷了,他竟都還記得!這個時候翻出來說,有意思麼?要翻小腸他也不怕,蕭宥小時候混帳的很,隨便翻出幾件來,都是不堪的往事!他冷着聲氣道:“聖上好記性!想來皇后娘娘八歲生辰時那樁事聖上也能記得全。方世子送給皇后娘娘的一束鈴蘭,不是聖上從花瓶子裡揪出來,扔到湖裡去的麼!皇后娘娘丟了花,還傷心了一陣兒,聖上敢說沒有此事麼?”
蕭宥頓時就怒不可遏,新仇舊恨一齊涌上來,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簡直沒個完。
皇后看了看外頭天色,站起身,理了理廣袖,旋身出去了。
大宴快結束時,聽聞含章臺有人落水,被救了上來,原本不是什麼大事,但是發生在萬壽節這一天,或許其背後就有隱含的意思也說不定了。
崔尚宮立在皇后身側,頗爲不忿,道:“皇后娘娘瞧瞧,如今這後宮裡就這麼三五個人,也非要折騰出些個花花腸子來!靜妃娘娘原瞧着柔柔弱弱的,膽子倒大,還說什麼失足落水,在哪裡落水不好,非要到含章臺去落?還那麼巧的趕在皇后娘娘出了含章閣的時候,聖上當時就在裡頭,能聽不見外頭的動靜麼?這回好了,將聖上拉去了她宮裡。”崔尚宮嗤之以鼻,“真真是個有心計的!依奴婢說,應該治靜妃娘娘一個窺探帝后的罪名!帝后的行蹤她瞭如指掌,膽大包了天了!”
這其實也實在算不上什麼心計,明晃晃的陽謀罷了。如今阮年兵權已卸,聖上將之交到了靜妃兄長之手,靜妃自然就覺得身價不同了。
這也是常事,聖上倚重靜妃兄長,自然也要對靜妃青眼有加。
皇后斂着廣袖伏在矮几上,提筆蘸硃砂描花樣子,見皇后不言,崔尚宮憤然之餘又遲疑了一下,才道:“剛剛從靜妃娘娘宮裡傳來消息,說是靜妃娘娘嚇壞了,嚷着有人害她,聖上……歇在靜妃娘娘宮裡了。”
皇后神色未變,命崔尚宮再研些硃砂來,狼毫蘸進研勻的硃砂裡,飽滿的一滴,手上卻驀地一抖,頓時就落在絹帛上,洇了一大片。崔尚宮“哎喲!”一聲,連稱可惜,這一勾復一繞的雲紋,皇后畫了幾天了,精緻得很,如今竟全毀了。
崔尚宮遺憾道:“眼瞧着就要畫完了,給聖上做中衣的料子奴婢都留了出來,就差這花樣子出來,支棚子往上頭繡花了,這回還要重新畫!”
皇后不言聲,斂了廣袖起身,踏出正殿,站在月臺上往外看,已近日暮,闊大深曠的宮庭被籠罩在一片金光當中,煌煌耀眼。人在其中,不過是微茫的一點。
天色漸暗,崔尚宮讓她回去用飯,她不肯,只說要在外頭站一會兒。
這哪裡還是一會兒,一個時辰都有了!
崔尚宮嘆了口氣,皇后平日裡看着端莊和善,但是在她眼裡,還是個小孩子心性罷了。鬧拐扭,繞不過這個彎兒來,喜歡的東西也非要說不喜歡,嘴硬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
她拿件披風給皇后披上,嘆息道:“皇后娘娘以後還是跟萬歲爺好好過日子罷,這宮掖雖大,再大也是萬歲爺與皇后娘娘的家。夫妻兩個鬧彆扭,哪有不能和好的?萬歲爺一心愛重娘娘,娘娘卻一直冷着臉,時日久了,任誰也都灰了心去。再說萬歲爺這麼大歲數了,膝下無子,豈能再耽擱下去?況且娘娘無心,總有有心的,這靜妃不就是個例子麼?原本瞧着不爭不搶,如今兄長手裡才得了兵權,心思就活絡起來了,日後指不定還有什麼手段呢?”
她勸皇后,勸着勸着就跑偏了,提起靜妃就覺得一肚子氣,到後來就憂心起來,絮絮叨叨,“若是靜妃娘娘這回有了身孕可怎麼好?這可是皇長子……”
她眼睛也尖,正說着,一霎眼就看見檐廊的一頭跑來個人,一手抱着拂塵一手提着袍角,他腳下快,頭上烏紗都鬆動了,他再騰出一隻手去扶,鬧得狼狽不堪。氣喘吁吁的爬上階陛,拜見皇后。
崔尚宮見竟是高良,忙住了口,心裡估摸着不是什麼好事兒。
果然,高良急得話說得都不甚利索,手指着福寧殿的方向,顫聲道:“皇后娘娘快去瞧瞧罷!萬歲爺被刺!當胸一刀扎進去的,血流了滿襟,石青的袍子被血浸得發紫!這會兒躺在牀上說胡話,要見娘娘,娘娘行行好,去看一看萬歲爺罷!”
皇后腦中嗡得一聲,渾身血液都凝固住了,急急斂裙就往福寧殿去。
高良克盡職責,還不忘跟皇后說明當時的情況,是靜妃娘娘下的手,她騙聖上近到牀前,誰知她大袖裡竟藏了把匕首,趁聖上不備,一刀就紮了過去。
如今靜妃已經被關押起來,正在連夜受審。
皇后臉色蒼白,急匆匆的樣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高良說什麼。
到了福寧殿,進到內室去,高良打頭掀起軟簾,多寶閣右側的高几上供着一隻金獸,裡頭燃着安息香,從口裡綿延不絕的吐出縷縷清煙來。西側的檻窗開了條細縫,風從簾底溜進來,吹得軟簾披披拂拂。
蕭宥躺在簾後闊大的龍牀上,嘴脣發白,半闔着眼,見到皇后進來,艱難道:“皇后來了。”
他剛換下來的外袍還在地上,高良確實沒有虛言,血流了一大片,整個胸襟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皇后心中痠痛,強忍了半晌,終於落下淚來。
他看見了,有些慌神,忙要起身給她掖淚,被皇后按下去了,問他:“疼麼?”
聽她這麼問,他很歡喜,心中開出小花來,搖頭道:“只是有些乏累,靜妃畢竟是一女流,即便用了全力,刺得也沒多深。”
皇后嗓音有些噥噥,道:“靜妃爲什麼刺殺你?很顯然她不會成功。”
他側了頭,他的皇后太聰明瞭,在某些時候也不是好事,他目光挪向帳子頂,穩着聲音道:“因爲我要奪靜妃兄長手中的兵權,連同他藩地原本的駐軍一起收歸朝廷,所以……她大概是急了罷。”
皇后要看他的傷口,他大驚,頓時急了,攔着不許。皇后沉着臉命伺候的宮人都下去,掀了他的被子就要查看,他抵着不肯放手,“皇后不要用強……”
皇后一定要看,最後他只好攤開兩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皇后將他的中衣解開,胸膛上光光淨淨,哪來的傷口?皇后氣極了,轉身就要走。
都將他脫成這樣了,還想全身而退,怎麼能夠?他一把將皇后抱住,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先爲自己開脫,“徐城郡地處要塞,豈能一直掌在徐王手中?我納他親妹爲妃也是爲了除他。此次我將兵權交於他,他竟絲毫不推讓,野心這麼大,我怎能留他?明日靜妃就會被定罪,接着再削藩誅徐王。”他和她身貼着身,話說到後來,他呼吸沉重,熱氣噴在她耳間,身下之人幽幽的體香竄進鼻子裡來,他覺得自己簡直就要瘋了,心頭熱血沸騰。曠了這麼久,他要還能憋得住,就不是個男人!
皇后要掙扎着起身,他不許,低頭吻她,手上也不閒着,探到她胸前解她的衣裳。女人的衣裳他不會解,急得滿頭汗,在她耳邊喃喃哄她,“男人時間長了會被憋壞的,外頭大家都在背後說我無能,你聽着好聽麼?”他含着她的脣,把她吻得氣喘吁吁,抓着她的手往下帶,“你摸摸,它可憐的很,一直找你,你卻不肯要它。”
她面紅耳熱,被他騙了來,如今還要……她堅持不肯,他已經將她的褻褲褪了下去,那處抵在她腿間,堅硬炙熱。她被他吻得頭腦昏昏脹脹,他已經忍到極限了,不顧一切的全擠了進去……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我大約是到了傳說中的瓶頸期了,最近被這個結局折磨得簡直要崩潰!
頭髮一把一把的掉,再不結局,我估計我都要得抑鬱症了。
這是我第一次寫文,有很多的疏漏,情節上連貫性也不夠,謝謝大家的包容和一路跟隨。
叩首,拜謝!
下一本還是架空,以宋朝爲大背景,是一個帝姬嫁人的故事,大家要是喜歡就收藏一下罷,存稿之後再發,一定要爭取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