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那個不叫家
“玩夠了嗎？丫頭？”
陸文華一步上前，俊容也終於在月光下曝光。俊秀的五官染上了陰沉之色，不容妥協地看緊眼前的高中生，幾乎要將她當場吃了！
楚楚一愣，兩秒間卻回頭，失望地恍然大悟道：“珍妮姐姐，是你對不對？是你告訴表哥的對不對！”
“我……”她已經盡力了，她也不想的……只是在看到楚楚眼中的絕望之色時，心還是刺痛了一下。
“楚楚……”劉珍妮糾結地喚着，她想告訴她，她不是故意的。
“真的是你。珍妮姐姐，你什麼時候站到表哥那一邊了！！”楚楚的臉孔在冷冽的寒風中驟然轉紫，小小的眸子染上了委屈與控訴的淚水。蒼白的小臉渾然失去神采，一扭頭就直接往另一個方向奔去。
“楚楚！”劉珍妮心下一急，本想追過去，手腕卻被強力緊緊地扼住。
“你是不是存心和我作對！”他冷冷地看着她，想着於倩告訴自己倆人出去後，他在她家樓下等了整整一天。她倒好，存心將楚楚藏起來，光明正大地和他唱反調！
她痛得五官扭曲地一叫，掰開他的手大罵：“要怪就怪你自己，要不是你，她怎麼會離家出走！”
“劉珍妮，別挑戰我的極限！”
“你鬆手。”
“我要一個解釋！”陸文華臉上氤氳的深沉終於轉爲怒氣，他今天就要好好地訓訓這個不怕死的女人。
“楚楚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你現在抓着我有個鬼用！你給我放手！”劉珍妮絲毫不畏懼地瞪緊他，再狠狠地踩他一腳。眨眼間已經氣呼呼地追了上去。
手上一空，陸文華才反映過來。拉緊身上的風衣，一臉不悅地跟了上去。
“楚楚！”
“楚楚，你出來！！”
空蕩蕩的大街，穿梭着她沙啞的喊聲。喉嚨喊得快破了，就是沒有見到那一抹幽白色的身影。劉珍妮心下着急了，一邊小跑一邊扯着生澀發疼的喉嚨道：
“楚楚你先出來，聽我說！”
她喊着喊着，喉間一痛，也沒意識到腳下一滑。整個人就這樣撲倒在地上——
後面的那雙眼睛閃過一絲慌亂，大步上來，沒好氣道：“快起來，走路都不會看路嗎？”
“不要你管！”劉珍妮被摔得後部泛疼，看到那伸出來的手時，一氣打不過來。就是厭惡看到他，尤其是他那一副比自己資深成熟的模樣！
陸文華眼色深沉地看緊那又爬起來的身影，冷不防地一咬牙，道：“就是這個壞脾氣，七年來一點也沒長大！”
劉珍妮沒有說話，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大步離去。
湖面上已經結了一層冰。天與海的銜接處，原是迷濛的一層灰，然而現在卻明顯地勾勒出分界線。今日沒有下雪，只有一種淡淡的冷，縈繞在天際。湖邊的少女失落地行走着，想着多日來已和譚子失去聯絡。罪魁禍首就是自己最最親的表哥！
“楚楚！”一聲呼喚，劈入她飄忽的思路。楚楚全身一怔，眸中已經看見不遠處蹦來的身影。
心頭一慌，她往後退去，“你們別過來！”
她不想再回去那個家了，再也不想！
“丫頭！！回來！”陸文華眼尖地看見她身後一大片結了冰的湖面，心跳驟然停止。
“你們不要過來，我不要回去，不要！不要見到表嫂，不要不要！！”楚楚哭着往後退，眼淚一顆顆地在寒風中滾落。這幾年她受夠了，那個家冷冷清清。回家面對的不是飯香，而是安薰兒的大呼小叫……
陸文華心中一緊，眼神突然深沉地凝成一個點。
“你先回來……後面危險。”劉珍妮也是慌了一般地盯緊她，躊躇着要不要上前。就怕自己這一衝動，嚇壞了她做出什麼傻事來。
“爲什麼？表哥，我好想爸爸媽媽，好想他們……”
“你不明白，楚楚在表嫂眼裡只是外人而已。是你們倆個人的電燈泡！我不要回去那個家，那個不叫‘家’。沒有溫暖的地方不叫家！”
她的淚水，再可憐地滾落……
兩米外的倆人雙眼已經瞪大，看着她的雙腳，無意識地踩上那層薄冰。此時不過初冬，冰結得不厚，底子不紮實。掉了下去，準時萬丈深淵……
“好！我明天就和薰兒把手續辦了，你回來！”
陸文華未考慮就脫口而出，眼睛在觸及丫頭的腳上時，已經變得犀利危險。劉珍妮心中一咯噔，本能地看着他……
就連楚楚的淚水也一收——
然而崩裂聲突然細細碎碎地響起，明明那麼地輕微，卻猛扯心中那根弦。眼前的人慌張地瞪眼，身子在數秒間騰空，往下掉了下去！
“不！！”劉珍妮奔上前，一把撲到了湖面上，緊拴着那搖搖欲墜的胳膊。
“珍妮姐姐，我冷。我好冷！！”
楚楚的下半身浸在雪水裡，無邊無際的寒意席捲而來。那小臉刷地變得蒼白無血色。那一米寬的洞口逐漸擴大，如同嗜血的無底洞，在叫囂地把她往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