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看他那身輕塵脫俗、仙風道骨般的氣質，看他那與污俗塵世不符的道士打扮，看他那清心寡慾的道教大弟子風範，又有誰會相信，他就是江南第一美人、瀟瀟雨夜老闆的……曾今的夫君。
深吸一口氣，蕭夜轉過頭去：“飛雪，等會晚飯我不出來吃了，你跟李二姐說聲，讓做幾道拿手好菜，叫人送到我房裡吧！”
說完，看都不看一眼灰袍白髮的人一眼，抱着寶寶轉身徑直朝後院走去……
‘唰！’蕭夜的前方多了個人形障礙物，蕭夜眼皮都不擡一下，繞過他繼續走；‘唰’，前方人形障礙物再現，蕭夜再繞過……如此重複了幾次，蕭夜發現繞來繞去，她根本就是寸步沒行進……
“這位道長，攔住本老闆有什麼事？”蕭夜擡了擡眼皮。
“……”
懶得跟他費口舌，實際上費口舌的那個一向是她：“沒事別煩我，哪邊涼快哪邊呆着去！”
蕭夜抱着寶寶繞道繼續走……
“……你到底要幹嘛？”蕭夜放下寶寶讓他自家走，四歲多的寶寶長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抱在懷裡時間久了還真有點吃不消。
“見你！”
“我蕭夜是誰相見就都能見到的嗎？”蕭夜冷笑一聲，牽起寶寶的小胖手，就要走。
“我出了銀子！”這聲音似乎有點不悅。
“嘎？”蕭夜一愣，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二百兩！”兩個手指頭在蕭夜的面前晃了晃。
“……”蕭夜轉頭看向後面那一羣人，風飛雪輕笑了聲點頭：“老闆，你忘了，我讓紅衣跟你說了的。”
“原來就是你啊！”蕭夜一手插在腰上，十分高傲的揚起下巴斜視着他：“你現在見到了！慢走、不送、不見，最好永遠不見！”
說完，也不看他變色的臉，轉頭面向衆看熱鬧的：“我現在宣佈，店規地二十五條，以後瀟瀟夜雨不接待道教的任何人士，就算是穿着像道袍的也不讓進門，砸多少錢過來都不謝絕。這條規矩即刻生效。”
……
蕭夜看了眼衆人，見沒有一個人迴應自己，惱了：“第二十五條店規，你們沒聽到嗎？”
“哦！”衆人這才反應過來，被下放到端盤子的幾個俏保鏢亂成了一團：“飛雪姐，你有看到我的劍麻？很久沒用過了，我忘了放在那裡了！”
“沒在我的櫃檯下？”
“找到了……哎呀，這不是我的劍，這是千姿的刀！”
“我的刀？遞給我遞給我！我正在找它呢！”
……
蕭夜看了她們東竄西跳找武器的狼狽樣，覺得真是丟盡了瀟瀟雨夜的臉。
搖頭嘆了一聲，蕭夜拉着寶寶離開，今天沒力氣教訓她們了……
看着再次擋在自己面前的人，蕭夜不耐煩的擡頭看向他：“這位道長，你到底要幹嘛？你剛剛沒聽到本店的店規嗎？看你也不像沒腦子的人，應該知道什麼‘自知之明’四個字的意思吧？”
“我一直在找你！”清清淡淡六個字，沒有任何語氣起合，好像這個就足以解釋他站在她面前的原因。
“我們很熟嗎？找我！”蕭夜一手揉着自己垂落在自己胸前的一縷頭髮，漫不經心的問道。
“看你！”
“現在你看到了！”蕭夜仰起頭，衝着他冷淡一笑，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你可以滾了，有多遠滾多遠。”
“你……”他的臉色變黑：“你怎麼變這麼粗魯？”
“你管的着嗎？”蕭夜咧嘴一笑，眼睛斜瞄着他，唏噓道：“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沒人能管得着我！”
“我是你夫君，我管得着你！”
“笑話，你這話說出來誰信啊！”蕭夜回答一揚聲：“你們信嗎？這個道士，居然說是我蕭夜的夫君！”
蕭夜轉回頭，衝着他輕浮的笑道：“你老婆叫什麼名字啊？不會剛好也叫蕭夜吧！我跟你說，在這世上，什麼都可能是假的，何況是個名字呢？”
“……”
“沒話說了？那……麻煩讓讓！”蕭夜不耐煩的推了他一把，就要離開，當然，右手依然牽着乖巧的寶寶。
此時的寶寶，看着自己的孃親對爹爹如同陌生人一樣，心裡那個急啊。難道孃親認了他不認爹爹了？
爹爹跟他說過，他做錯了事，讓孃親很生氣很生氣，纔會離開的……
寶寶歪着頭拼命想，想個什麼法子才能讓爹爹跟孃親和好呢？
蕭夜的肩膀被人抓住：“小夜，你不能走！”
“放手！”蕭夜使勁想把他的手扳開：“笑話，在我自己的酒樓，我還不能自由行動了？誰是小夜？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蕭名夜。”
“我不管你姓什麼，反正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小夜！”男子聲音中有着薄怒：“我不許你在外面拋頭露面，招蜂引蝶！”
“我呸！給我死開點！”蕭夜忍不住就罵髒口了：“明媒正娶？你有沒有請媒人作保，用八擡大轎把人擡進門啊？說我是明媒正娶的，你有沒有婚書啊！”
“……”
“沒有？沒有就滾開！你跟我什麼關係都沒有，少在這裡跟我攀關係！”蕭夜猛的一下終於從巨爪中搶回自己的肩膀使勁揉着，痛死了。
“寶寶，別理這個瘋子，跟孃親回房去，想吃什麼跟孃親說，這裡什麼都有哦！”一轉頭，蕭夜一改臉上的怒火，露出溫柔的笑臉，她拉着寶寶的小胖手。
寶寶乖乖的任蕭夜牽着，偷偷的瞄瞄蕭夜的臉色，輕聲道：“孃親．爹爹也想你哦！爹爹一直帶着寶寶到處找你！”
“是嗎？”蕭夜唏噓一聲，輕笑：“小傢伙，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管，知道嗎？”
突然，寶寶被人從她的手裡搶了過去：“殷離塵，你幹什麼？把兒子還給我！”
灰衣白髮男子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怎麼？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不過，下次不要這麼連名帶姓的稱呼我，就像原來那樣稱呼就好，小夜！”
“我呸！”蕭夜雙手叉腰，瞪着殷離塵：“叫你夫君？做你的白日夢去吧！”
雙手一伸：“把兒子還給我！”
“這是我兒子！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能斷定他是我的兒子，看看我們的長相！”殷離塵和寶寶臉龐貼臉龐，朝着蕭夜望去：“這麼高相像度，沒有誰會懷疑我們的父子關係！”
“爹爹，爹爹，你也跟孃親說嘛！說你好想她，好想好想她！”寶寶拉着殷離塵的衣袖拽拽，十分天真的對他建議。
“千萬別說，別噁心死我了！”蕭夜猛搖手，嗤笑出聲：“他那張嘴，基本不會說話，偶爾說話，說出來的也不是人話……”
“……”殷離塵皺眉看着蕭夜。
蕭夜十分高傲的昂着頭跟殷離塵對視……
無聲的拉鋸，誰也不說話。
“唉！！！今天這個時候了，怎麼還沒有人送菜單進廚房？”一個高亮的女生打破了沉默。
“二姐，今天出了點狀況，我讓紅衣攔住大門口，沒讓客人上門！”風飛雪忙解釋到。
蕭夜看到李二姐出來，眼睛一亮：“二姐，這裡來個欠揍的，姐妹們可能不是他的對手，還是交給你料理吧！”
蕭夜不管殷離塵是什麼臉色，猛的衝上去一把搶過寶寶，抱着她往後院跑：“飛雪，幫我把門守好，不要放任何人進來！清蒸也好、紅燒也好，這未老先衰的臭道士就交給你們全權處理了……”
聲音未落，蕭夜的人早已經沒影了。
“老闆跑得好狼狽！”跑堂妹二號峨眉一邊磕着瓜子一邊道。
“簡直太丟我們的臉了！”一個手裡抱着一把破劍的包包頭少女道。
倚着包包頭的是一個藍衣少女，她揉揉自己下巴，一手還拿着一把豁了幾個口子、隱隱還有鏽漬的短刀：“要是我就打他個落花流水！”
風飛雪懶洋洋端着把椅子坐在進後院的唯一入口出，端着杯茶慢慢喝着：“你們別瞎起鬨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你們加起來也不是人家的對手，最好不要自找苦吃！”
“這是誰啊！居然惹得老闆那麼狼狽！”李二姐一手還提着那邊血淋淋的大刀，朝着殷離塵走進了幾步，被殷離塵的氣勢壓得不能繼續往前：“唷，這還是個高手啊！”
“是孽緣！”風飛雪一手在鼻子前扇着：“二姐，你怎麼把刀都帶出來了？還這麼血淋淋的，幸好沒客人在，不然非把人嚇掉半條命不可。”
“剛纔在殺雞呢！”李二姐不在意的回了句，擡眼仔細打量自從蕭夜進了後院之後還一直沒開過口的殷離塵，半晌後，李二姐甩甩大刀……
“開始了開始了，終於能再次見到二姐回到分解人的畫面了！”一羣小丫頭幸福得嘰嘰喳喳，一個個都翹首等待那最精彩的一霎那，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錯過了你一刻……
李二姐甩甩大刀，然後把刀子抗在肩上，默不作聲，轉身就往廚房走去……
“唉？”衆丫頭不解：“二姐，你怎麼走了？難道已經完了？難道你的速度已經快到這個程度了？我眼都沒眨，也沒能看清你的動作……”
“不打了，打不過。”李二姐被朝着她們揮揮手，飛快的閃入了廚房。
“啊？”有人驚訝不信，有人失望沒能見到二姐出手，有人慶幸幸好她沒有搬着那把爛刀上場獻醜……
各種目光投射過去，全在打量那個連李二姐都承認不是對手的男人。
“頭髮那麼白，肯定年紀一大把了！”
“是啊，怪不得老闆死活不承認跟他有關係，誰願意給個老男人當老婆啊！”
“就是，還是個這麼不解風情的男人！難道他不知道老闆最喜歡別人甜言蜜語的說着好聽的，把她捧得高高的嗎？”
“唉？我看他的臉好像顯得人挺年輕的耶！”
“不會吧？我看看！”
“籲！！！原來是少白頭啊！”唏噓聲。
“長得沒有冷大宮主好看！”這句話成功引得殷離塵的目光看過去，她們說的那傢伙他見過，長得……不得不承認，肯定比他長得好看。
“長得也沒有冷二宮主好看！”說這句話的人，話音剛落，就被射過來的冰冷視線凍得直髮抖。
“比我大哥順眼多了！”這話是擋住後院入口的風飛雪說的：“不過，我大哥比他對老闆好多了！”
“……”殷離塵修長的身體杵在了風飛雪前面。
她眼皮都不擡，是殷離塵如無物，她一手撫着自己的下巴，歪頭想着什麼，一邊似自言自語又似是說給別人聽的：“啊！是清蒸好呢？還是紅燒好呢？紅燒味道比較好，清蒸不上火，對皮膚好……”
殷離塵又朝風飛雪面前站近了一步，白色的一隻掛在肩上的佛塵甩了甩，揚起地上一層灰塵……
“咳咳！”風飛雪被飛塵撲面，嗆到了：“該死的，今天負責打掃的是誰，這麼厚的灰塵，掃三遍，然後用抹布好好抹一遍！”
“讓開！”殷離塵冷冷的吐出兩個字。
“我不讓又如何？”風飛雪也同樣冷聲道：“蕭夜可是我的好姐妹，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你這輩子都別想跟她有複合的可能！”
“……”殷離塵雖然沒有出聲，但身上明顯增強的冷冽氣勢卻可以知道，他非常生氣。
“我可不是被嚇大 的！”風飛雪眼神都不閃一下，淡淡的說道：“最討厭的就是那種擁有的時候不懂得珍惜，失去之後才知道後悔的人！”
殷離塵的眼神閃了閃。
“看到掛在那裡的五個大字沒？”風飛雪纖手遙指：“那是我們店的名言。”
殷離塵的眼睛瞟了瞟，還是沒說話。
風飛雪換了個姿勢坐着，一手撐着下巴，擡頭看向殷離塵，上下打量他，道袍、佛塵、長劍，道士的髮髻，一身標準的道士裝，風飛雪不由好奇的問他：“道士也可以娶妻嗎？”
“……”殷離塵本不想理她，想了想，還是回了兩個字：“可以。”
“咦？”風飛雪小聲的驚呼：“不是不可以娶妻，還要茹素的嗎？”
殷離塵又甩了甩拂塵：“那是和尚。”
“哦！”風飛雪表示瞭解了的點頭。
“你怎麼一頭白髮啊？”
“……”殷離塵不語。
“難道真的是少白頭？”殷離塵不理她，風飛雪自問自答。
“聽說你跟老闆初識是因爲你英雄救美？”
“……”
“聽說以前都是她對你死纏爛打的？嗤，我想象不出她像只小狗一樣圍着一個人團團轉的樣子！她當時的樣子是不是很可愛啊？”
“……”當然還是沒理她。
“聽老闆說，你一直對她很不好，平時連話都不跟他說，還時不時就黑着張臉兇她，從來沒對她笑過，一點都不重視她……”
風飛雪問了一系列的問題，絮絮叨叨說了半天，連殷離塵一個吭氣都沒得到。
“哎呀！”風飛雪一手揉着自己的額頭：“你不會天生就是個悶葫蘆吧？你這樣可不行，沒有人喜歡的！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對她溫柔體貼，噓寒問暖呢？比如陪她聊天啊，陪她上街購物啊，經常送她點小禮物啊，偶爾說幾句她喜歡聽的甜言蜜語啊……
“……”殷離塵抓着拂塵的緊了緊，臉色變黑變白又變青，尷尬不已，在蕭夜之前，他根本就不認識別的女人，他怎麼會知道女人跟男人不一樣，還要做那麼多事哄着？
“哎呀，你不會從來就沒對老闆做過這些吧？”風飛雪一手做驚訝狀捂住自己的嘴，眼睛裡帶着戲謔。
殷離塵的嘴微微張了張，很小聲的說了句：“……沒有！”神情不安得很。
“哎呀！”風飛雪又是一聲驚呼：“怪不得老闆不要你，這樣無趣的男人，還不如養只鸚鵡呢！起碼還會學舌逗逗樂子！”
殷離塵一聽風飛雪這麼說，臉板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難道他的存在價值還不如一直鸚鵡？
“讓開！”拂塵朝着風飛雪的鼻尖。
“……”風飛雪暗歎，這樣的人真是個極品，真要跟他過一輩子，還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估計還會短命，不是憋死就是被他氣死……阿彌陀佛，老闆，請保重！
拂塵又朝着她逼近了幾分，風飛雪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好好，算我服了你！”
“飛雪姐！你不能放棄啊，你要堅持啊！老闆就靠你一個人保護了！”一直躲在一旁不敢出聲的小圓衝了出來，揚着小拳頭給風飛雪打氣。
“小圓，你聽清老闆怎麼交代的沒？”風飛雪淡淡問道。
“老闆讓你把那扇門守住！飛雪姐，你千萬不能放棄啊！”
“錯！”風飛雪緩緩站起來：“老闆的原話是讓我自行處理！”
她把椅子搬開，把路讓給了殷離塵，他朝裡飛奔而去……
飛雪笑着朝他的背影喊道：“西廂窗戶最大的那間房……老闆的耳根子軟、心腸更軟，你放聰明點，多說點好話哄哄她……”
此時，後院蕭夜的房間，母子倆親親蜜蜜抱成一團，好不歡喜。
“寶寶，餓了沒？”抱着寶寶親了又親捨不得放手。
“不餓呢！孃親！”賴在蕭夜懷中像只小貓一樣舒服的享受着孃親的母愛。
“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孃親是這家酒樓的大老闆哦，想吃什麼就告訴孃親，知道嗎？”
“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寶寶眼睛一亮，圓溜溜的轉來轉去：“那我要吃大雞腿，紅燒大鯉魚，香酥鴨，杏仁糕，芝麻餅……”
寶寶一時興奮，伸出兩隻手五指張開，每說到一樣吃的就彎下一個手指頭，一直到十個手指頭全部打下去了，他還在歪着腦袋思量着好吃的……
“好好好，隨你想吃什麼，我讓人一樣一樣的都做給你吃！”蕭夜笑嘻嘻的把寶寶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裡……
這笑容維持到她擡頭看到殷離塵閃進了屋就僵住了……
殷離塵臉色有點潮紅，直直的杵到蕭夜前面站着，眼睛就那麼直勾勾的盯着她，沒說話，也沒什麼動作，就這麼望着她，好像看着她就能把自己的想法傳達過去一樣……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殷離塵那自認爲含情脈脈的眼神，在蕭夜看來，那是要從她懷裡把寶寶搶走的不懷好意的目光。蕭夜知道殷離塵武功高出她一大截，自己是鬥不過他的，只得緊緊的摟住寶寶，一刻也不敢放鬆的眼盯着他，生怕有個什麼行到，兒子就從自己懷裡被搶走了……
見孃親突然神情不對，順着孃的目光轉過頭去：“爹爹！”
太好了，爹爹來了。
“你怎麼進來的？李二姐跟飛雪呢？”蕭夜一看是殷離塵，馬上喝斥。
“她們不是我的對手！”
“你不會把她們怎麼樣了吧！”蕭夜立刻緊張起來，糟了，忘了這傢伙武功高強，她們幾個根本打不過她。
殷離塵搖搖頭：“她放我進來的。”
“什麼？這個飛雪！居然吃裡爬外！”蕭夜氣呼呼，就算知道打不過，也不用這麼簡單就放人進來啊。
殷離塵不說話。
“爹爹，孃親說她是酒樓的大老闆哦！”寶寶衝着殷離塵討好的笑：“孃親說這裡有好多好吃的呢！”
雖然殷離塵是道教的弟子，道教也不像佛教一樣要茹素，但殷離塵向來清冷，生活單調，對吃住從來就沒有要求，有什麼吃什麼，更多的時候，是一兩個青菜加饅頭一餐就過去了……跟着殷離塵的寶寶，要不是常常跑到他師公那裡去打牙祭，是不能會長得這麼白胖的。
“爹爹，孃親是不是很厲害，是大老闆哦！”
“……”殷離塵的眼睛閃了閃，沒說什麼。
寶寶轉過頭，衝着蕭夜討好的笑，開始努力的給自己的爹爹說好話：“孃親，這些日子，爹爹也好想你哦！爹爹天天帶着寶寶到處找孃親哦！爹爹還跟寶寶說了，見到孃親一定會給你道歉哦！爹爹真的好想孃親哦，只比寶寶的想少那麼一丁點、一丁點……”
蕭夜的眼睛在殷離塵的臉上溜了一圈，撇了撇嘴，看不出他哪裡想自己的，他眼睛裡根本就沒有她的存在，又怎麼會想他呢？還道歉，想都不要想！
蕭夜手拍了拍寶寶的背，輕聲說道：“好了好了，你爹爹是什麼人，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不用絞盡腦汁的爲他說好話……哈，可能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爲不爲他說這些……”蕭夜一副對殷離塵早就失望透頂的表情，輕輕的搖搖頭。
寶寶瞄一眼殷離塵，扯着蕭夜的衣襟拉拉：“真的啦，真的啦，孃親，爹爹真的想你啦，真的啦！你問爹爹嘛！”
蕭夜乾脆連話都不說，只是搖搖頭，看都懶得看殷離塵。
“孃親，你問問爹爹嘛！”寶寶還不放棄，轉頭瞄一眼殷離塵，又拉拉蕭夜。他努力的想讓自己的爹孃和好，一家人都可以高高興興的生活在一起。
突然，殷離塵將一個東西塞到蕭夜的手裡。
蕭夜一驚，看也不看是什麼，就當那是什麼毒藥一樣的就要扔掉。
“送你！”殷離塵阻止了蕭夜的動作。
“啊？”蕭夜愣了愣。
“送你的禮物！”殷離塵又重複了一遍。
“哇，孃親，我就說爹爹想你嘛！你看，爹爹都送你禮物了！”寶寶搖着蕭夜的手臂：“孃親，你快看看嘛，看看嘛！”
“他會有什麼好東西給我？”蕭夜冷哼一聲。
“孃親，看看，看看嘛！”寶寶把被殷離塵塞了禮物的那隻手扳到蕭夜的眼前。
蕭夜皺皺眉，不情不願的朝所謂的禮物瞟了一眼，當她看清那是什麼的時候‘咦’了一聲，把那個禮物舉到眼前仔細的看了看，那是一串手鍊，一粒粒形狀、大小相同的手指頭粗的翡翠連綴而成的手鍊，蕭夜撇了眼殷離塵：“這不是你的手鍊嗎？”
這串手鍊她記得，而且印象深刻，當時她看到他手上戴着這麼一串翡翠項鍊，不過是看看清楚，就被他黑着臉瞪了半天，還生怕她打那個手鍊主意似的藏到衣袖裡……那項鍊他可寶貝得很，當時看都不讓看一下，現在居然送給她……
蕭夜不可思議地轉頭瞪着緩緩在她左手邊坐下的殷離塵，她舉舉手中的手鍊。
“把你的寶貝送給我，你什麼意思？”他捨得？
“剛纔那個女人說，要送禮物！”殷離塵看了看手鍊，然後望着蕭夜。
“你……我……”蕭夜拿着那串還帶着殷離塵體溫的手鍊，被他一句話氣得半天沒說出來……感情是風飛雪給他支了這個主意，讓他送她點東西哄哄她，所以他就順手摘了自己的手鍊扔給她了。
殷離塵奇怪的看着收到了禮物不但沒有高興，反而生氣極了的蕭夜，皺皺眉頭不解的問：“你不是很喜歡這手鍊嗎？”
“我什麼時候說喜歡了？”蕭夜氣呼呼。
“那時候你想着法子找我要！”殷離塵淡淡道。
“我……我呸！”蕭夜氣不過，把手鍊往殷離塵身上一扔：“我蕭夜有的是珠寶首飾，什麼好東西沒見過，會看得上你這麼個玩意？”
“你明明……”
“你住口，你個豬腦袋，榆木疙瘩，你怎麼還活着啊，你應該早就笨死了！”蕭夜氣得指着殷離塵的臉怒氣衝衝：“我只不過是好奇什麼玩意讓你寶貝成那樣，就想借來看看而已！誰想到你這個小氣鬼，看一眼都不讓，防我就像防賊似的！”
殷離塵又把手鍊塞回蕭夜的手中：“送你就是你的啦！”
“誰稀罕！”蕭夜就是不接：“這麼沒誠意，就不要送人東西。”
“孃親！孃親！”寶寶使勁拉拉蕭夜的衣襟，指指那串手鍊：“師公說這個是爹爹的父母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蕭夜頓時覺得手裡的手鍊更加燙手了，死活不要的塞回給殷離塵。
咳了聲，不自在的說道：“既然是這麼寶貝的東西，就不用勉強送給我了，我不缺手勢，這個東西這麼寒酸，我看不上。你拿回去。”
殷離塵呆了呆，緩緩的把手鍊帶回手上，想了想，對蕭夜說：“那我找個最好的送你！”
“行了！”蕭夜搖搖頭，不理寶寶還在她耳邊嚷嚷‘孃親，你爲什麼不要爹爹的禮物’，有點無奈的看着他：“殷離塵，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殷離塵忽然動了動，朝着蕭夜坐過來點，離她更近了，蕭夜立刻把寶寶抱得更緊，謹慎的盯着他：“殷離塵，寶寶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我不會放棄他的，你別想從我身邊把他奪走。”
“我不會把孩子從他孃親身邊奪走！”殷離塵慢慢說道。
蕭夜十分不相信的看這殷離塵：“真的？”
殷離塵點點頭。
“孃親，你放心吧，爹爹說了，以後我們一起好好的過日子！”寶寶在那裡拍着小胸膛給他爹爹做擔保。
殷離塵雖然古怪，但還是說話算話的，蕭夜點點頭，這才放心了。
“但也不會讓我的孩子在沒有父親的情況下長大！”殷離塵又說了一句。
“你什麼意思？”蕭夜瞪着他。
“我會留下來！”
“留下……”蕭夜把他的話嚼嚼了一扁，才明白過來，而後尖叫起來：“留下來？你要留下來？”
“是！”殷離塵點頭。
“不，我不允許！”蕭夜冷笑出聲：“瀟瀟雨夜是酒店，不是客店，只管吃飯，不管住客，我們這裡沒有客房，不，連空房都沒有！”
殷離塵頭側了側，眼盯着蕭夜，緩緩道：“不用另外給我準備房間，我跟你一起睡就可以了！”
“跟我一起睡……”蕭夜又尖叫：“你想得美，有多遠你就給滾多遠……流氓！”
“我們是夫妻！”殷離塵重重說道，再次提醒蕭夜，她跟自己的關係是夫妻關係。
“你已經被我休了！”蕭夜高傲的昂起頭，看都不看殷離塵：“我把休書放在你的桌子上了，你沒看到？”
聽到‘休書’兩個字，殷離塵的雙眼冒出一小簇火花，隨即又褪了下去，他淡淡的對蕭夜道：“我把它撕了！”
他的意思就是，他不承認她單方面的休夫，這事當沒發生過。
“撕了？”蕭夜一愣。
殷離塵點頭。
“……我管你是撕了還是吃了，反正你已經被我休了，寶寶歸我！”蕭夜抱緊寶寶，朝着殷離塵趾高氣昂的說道：“那時候要不是寶寶被你師父拐跑了，我找不到他，我當時就把寶寶帶走了！”
“孃親，你不要爹爹了？”寶寶怯怯的拉着蕭夜的衣襟，可憐兮兮的看着她：“孃親，爹爹很好的，你不要拋棄他嘛！”
蕭夜親親寶寶的臉頰，柔聲道：“乖，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反正，孃親最愛的就是寶寶你了！”
“寶寶也最愛孃親！”寶寶馬上高興的回答，撲在蕭夜的身上只扭着身體撒嬌，把替爹爹說好話的事忘到了一邊。
“……”殷離塵看着蕭夜的眼神裡有着一簇火焰，緩緩道：“反正我不承認休書的事！世間哪有女子休夫的？”
“我娘就休了我爹，怎麼？有什麼奇怪的？”蕭夜滿不在乎的說道：“夫妻兩個人生活得不幸福，又何必勉強在一起呢？我娘休了我爹之後，再嫁的那個老公不知道對她多好，她現在過得不知道有多快樂！”
聽了蕭夜的話，殷離塵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漲，身上冷冽的氣息四溢：“你別想像你娘那樣再嫁，有我在我就不會允許，除非我死了！”
“那你快去死吧！”蕭夜飛快的接了一句。
殷離塵眼神一冷，瞪着蕭夜：“你想寶寶這麼小就沒有父親？”
“我……”蕭夜看了看扁着嘴委屈得馬上就要哭出來的寶寶，說不出話來。
“就這麼定了，我留下來！”殷離塵點點頭，很滿意自己的決定。
“我不……”
蕭夜的話沒說完，就被殷離塵的話語打斷：“我留下或者我帶着寶寶離開，你選一個！”
“哇……孃親，寶寶不要離開你……寶寶好喜歡孃親的……”寶寶馬上哇哇大叫着哭起來。
蕭夜的心都被他哭得揪起來了，馬上對殷離塵道：“好，你留下來！”
殷離塵點頭，嘴角微微揚了下，露出一個淡得看不見的笑容。
“……”蕭夜眨了眨眼，以爲自己看花了眼，仔細一看，那抹淺笑還在。
“你居然會笑，天要下紅雨了！”蕭夜誇張的往窗外望去，十分不敢置信，居然笑了，這個殷離塵居然笑了，她從來沒見他笑過……
“我想你。”
蕭夜再一次張口結舌，她猛眨着眼，懷疑自己剛剛是否聽錯了。
“孃親，爹爹說他想你耶！”寶寶得意地說：“寶寶沒騙孃親吧？爹爹說了他想你！”
蕭夜搖搖頭，試圖讓自己的頭腦清醒點：“我……我……我……”你了半天，終於擠出後面的話：“我幻聽了吧！”
“我想你！”殷離塵吐字非常清晰的又說了遍。
蕭夜使勁眨眨眼，手指抖啊抖的指着殷離塵：“你，再說一次！”
殷離塵靜靜的凝視她：“我想你。”
蕭夜轉頭看向寶寶：“寶寶，孃親不是幻聽吧，剛剛好像聽到有人說想我！”
“是爹爹啦，是爹爹！孃親，爹爹他說想你啦！”寶寶重重的點頭，不斷的幫他爹爹求情：“孃親，你看，別人的爹爹孃親都是生活在一起的，你也跟爹爹在一起嘛！爹爹肯定會對你好的，是不是？爹爹？”
寶寶轉過頭對着殷離塵拼命的擠眼睛。
殷離塵點點頭：“我愛你，我想你，你別再離開我了！”
本來聽到殷離塵說想她，她已經有點感動了，現在又聽到這一句，蕭夜馬上就棄甲投降了……什麼委屈、什麼失望、什麼死心都被她忘得一乾二淨，蕭夜呆呆的看着殷離塵的嘴脣，剛纔那些話，就是從那張嘴裡說出來的……
見蕭夜沒反應，殷離塵有點急了，絞盡了腦汁想着還有什麼甜言蜜語可以說……蕭夜其實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風飛雪跟殷離塵說女人喜歡禮物，於是，他就送了她自己的手鍊，那是他父母留給他的遺物；風飛雪還說過女人喜歡男人的溫柔體貼，所以他一直到剛纔都是好聲好氣的跟蕭夜說話，殷離塵的溫柔就是笨拙的儘量語氣平和是回答蕭夜的話；風飛雪又說蕭夜喜歡聽甜言蜜語，這個有點難倒殷離塵了，長這麼大，還不知道什麼才叫甜言蜜語，所以，他拼命的想啊想啊……
“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什麼都聽你的！”
“陪你逛街！”
“每個月都會送你禮物！”
“問你冷不冷，問你熱不熱！”
“說甜言蜜語給你聽！”
“跟你說話！”
“……”
殷離塵還在扶着頭拼命的想，蕭夜的大腦已經被那些話語給攪得變成一團漿糊了……
而寶寶，寶寶轉頭看看笨拙的努力想討好孃親的爹爹，然後又看看被爹爹的甜言蜜語給迷得暈頭轉向的孃親……嘻嘻，有戲，爹爹好樣的，再加把勁把孃親拿下……
“……”殷離塵詞窮了，憋了半天，說不出別的啦，眼睛默默的望着蕭夜……
蕭夜眼睛亮晶晶的發着光，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以後會對我好？”
殷離塵點頭。
“什麼話都聽我的？”
殷離塵又點頭。
“陪我逛街？”
點頭。
“送禮物？噓寒問暖？”
還是點頭。
“陪我說話？”
……點頭。
“不是說陪我說話嗎？”蕭夜不滿的瞪他：“怎麼問你這麼多句，都不吱聲？”
“是。”
“是什麼？”
“陪你說話！”
蕭夜滿意的點點頭，這樣的殷離塵讓她感覺很好，於是她對殷離塵道：“以後只要是我跟你說話，你都要回答，如果你敢不理我，我就更加不理你，是情節嚴重考慮要不要對你實行懲罰，知道嗎？”
殷離塵點點頭，想起蕭夜說要有問必答，馬上又張嘴道：“知道！”
雖然殷離塵的回答很簡短，但是蕭夜還是滿意的點點頭，他能做到這點已經很不錯了！
“說，你愛我，你離不開我，以後對我言聽計從！”蕭夜頭昂得高高的，十分高興，氣焰囂張的一手抱着寶寶， 一手指着殷離塵，給他下命令。
“……”殷離塵皺了皺眉。
見殷離塵又不吱聲，蕭夜怒：“剛剛纔答應我的話，馬上就反悔？”
“……”殷離塵咬咬牙，還是照着蕭夜的話念了一遍：“我愛你，我離不開你，以後對你言聽計從！”
“這還差不多！”蕭夜笑着點頭。
殷離塵眼望這蕭夜，看她的神色，應該是原諒他了吧？
“喂！殷離塵！”蕭夜喊了他一聲，對着他笑盈盈的說：“我也愛你！”
殷離塵的眼神一閃，有點欣喜的望着蕭夜。
“你記住，以後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
殷離塵點頭隨即又回了一個字：“嗯！”
蕭夜朝着他手一伸：“拿來。”
見殷離塵一臉不解的望着她，她眼一瞪：“手鍊，剛不是說送我嗎？”
殷離塵的嘴張了張，剛纔不是說不要嗎？但他覺得這句話說出來，蕭夜可能會不高興，所以還是沒說，乖乖的把手鍊取下來遞給她。
蕭夜接過手鍊，高興的帶在自己左手手腕上，把手擡起來對着光左看右看……
從看到他笑時的驚訝，到聽到他的那一句‘我想你’時的驚喜，再到剛纔殷離塵對她的‘甜言蜜語’‘言聽計從’，內心涌起深切窩心的感動，濃稠的甜蜜溫馨迅速在心窩裡着、盪漾開來。
蕭夜知道以殷離塵冷漠寡言又不解風情的個性來說，能爲她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非常非常了不起了。盡天是他先向她低頭的，是他來找她的，是他來討好她，是他說離不開她，是他愛她多一點……能讓清冷、脫俗離塵的殷離塵說出那些話，她想都沒想過！
蕭夜想，踏着這個了不得的成就當臺階，她應該可以風光得意地下臺去了，更何況，她也還是惦記着他們父子的。
於是，她滿意的笑了，用女王般高傲的口氣說：“殷離塵，既然你都離不開我了，那你就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