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亡者的世界來說,用‘半天’這個詞作爲計時單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之前的英雄們遠征亡者世界的時候,前後在死亡世界裡度過了四十多個小時的時間,但是這期間沒有經歷過一次日升日落,由此大家暫時判斷,亡者的世界處於永夜之中,天空中懸掛的,永遠是三位月之女士美麗而妖豔的身姿。因此,作爲亡者世界的本土居民,亡靈們理論上來說,不應該用天來作爲計時單位,雖然有可能是外界傳遞的信息或是神靈在神諭中無意中提起,但一個脫離實際的計時單位是不可能被廣泛應用的。所以當幽靈先生最後說出還有半天時間就能抵達的時候,冒險團的成員們都感到了一種古怪的違和感,但是想到進入亡者世界後這半天來的經歷,想到這個世界已經不止一次讓大家驚訝和無奈了,包括潘尼斯在內,所有的人都很自覺的閉上了嘴巴,大家相信,只要觀察下去,這些疑問最終都會找到答案的。
事實證明,這個的想法是對的,因爲在又前進了幾個小時之後,大家就找到了答案。答案很簡單也很明顯,那就是在這個世界上,也是存在天這種概念的,只不過,代表一天開始與結束的,不再是太陽之主休倫特的戰車,而是月之女士們的蹁躚舞姿。第一個發現問題所在的是愛娃,機械般的少女有着最爲精準的判斷力,在有意的觀察下,金髮少女很敏銳的發現了天空中月亮的位置是在緩慢移動的,而並非像潘尼斯以前形容的那樣,永遠懸掛在天空中不動。但是,愛娃並沒有馬上說出這個發現,而是又持續觀察了一段時間,最終對大家說出了自己的結論,月光三女士正在沿着自己固定的軌跡,由西向東劃過蒼穹,這也就是意味着,亡靈們口中的一天,很可能就是用月升月落來計算,至於月亮落下之後,傳統意義上的黑夜會是什麼樣子,那就只能通過眼睛來判斷了,不過據潘尼斯猜測,月亮落下之後的黑夜,應該就是真正的黑暗,無星無月的黑暗。
也許潘尼斯的猜測是對的,因爲隨着三輪月亮越來越偏斜,環境中的光線也越來越微弱,沙漠上開始變暗了。不過,亡靈們卻顯得一點也不着急,因爲在視線的盡頭,已經可以看到一片閃爍的微光,憑着經驗就可以判斷出,那是地面上的湖水,從傾斜的角度反射着月光造成的,也就是說,休息站已經就在眼前了。
“哈哈哈,終於要到了。”果然,陪在一旁的幽靈先生髮出歡快的笑聲,習慣性的飛上天空,在空中劃出各種圖形,開心的說道:“累死了累死了,忙碌了一天,終於可以好好休息啦,哈哈哈,真是太幸福了。”
“呃,你們亡靈也會覺得累嗎?”潘尼斯彷彿只是隨意的問道:“我還以爲你們沒有體力這種概念呢。”
“體力?我們倒是的確沒有這種概念。”幽靈先生絲毫沒有懷疑潘尼斯這個問題是在刺探什麼,很坦白的答道:“但是我們的精神也是會疲憊的,精神疲憊的時候,做什麼都會感到不舒服,對於我們來說,這就是累的感覺,大概和你們生靈不一樣吧,我記得見過幾個對活着時候的記憶保留的比較多的傢伙,他們有說過之間的區別。”
“難怪。”潘尼斯若有所思的點頭,想到之前亡靈們熟練的進食動作,低聲道:“想必進食也是這個原因了,不進食的話,雖然不會影響生命,但會有一種飢餓感?”
“哈哈,沒錯,生靈就是聰明啊。”幽靈先生重新飄回潘尼斯面前說道:“飢餓的體驗實在太難受了,對於我們來說,只要嘗試過一次吃飽的感覺以後,就再也不想承受飢餓的痛苦了。”
“沒錯沒錯。”兩個小傢伙立刻一齊表示贊同:“吃飽了的感覺很舒服呢,誰會想要餓肚子啊。而且潘尼斯哥哥和兩位女僕姐姐們烹飪的食物那麼好吃,哇,突然又有點餓了。”
“那麼就有個我一直想弄清的問題了,你們的食物是從哪裡來的呢,我可沒聽說過,亡靈一族的食譜裡有沙子和骨頭這種東西。”潘尼斯瞪了正在搗亂的兩個笨蛋,剛剛提出自己的問題,突然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張大了嘴巴半天沒能合攏,許久後才苦笑着說道:“不用回答,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在昏暗的光線下,潘尼斯終於看清了遠處沙之湖周圍的景象。廣闊的沙漠上,一個足有十幾平方公里的巨大湖泊靜靜的躺在沙漠中心,黑暗的湖水中,三輪月亮的倒影閃動着晶瑩的光。湖岸是由厚厚的沙灘組成,沙灘上稀疏錯落的生長着一顆顆巨樹,但是仔細看看,那些高聳的黑影,其實並不是什麼巨樹,而是一株株巨型蘑菇,這些蘑菇最高的超過了十米,粗壯的傘柄讓它們看上去真像是大樹一樣。
“這讓我想起了哭泣洞穴。”施加了鷹眼術的薇薇安可以跟上潘尼斯的視力,和他一起直直的看着這些奇怪的蘑菇,呆呆的說道:“這些蘑菇雖然過於普通,沒有哭泣洞穴那些閃光的蘑菇那麼有特點,但是從高度上來說倒是很相似。”
的確,這些蘑菇實在太普通了,灰撲撲的外皮,又不會噴發孢子,除了高之外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甚至連高度都不算特別,因爲再走近一點,還可以看到它們附近還有不少幾米乃至不足半米高的同種蘑菇,說明它們不是每一株都可以長到十幾米高的。但問題是,這些看似沒有特點的蘑菇,卻有着最大的特點……
“麗娜。”潘尼斯揉着眉心,聲音彷彿很疲勞的問道:“你也感知一下,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充滿了死亡的力量。”
“嗯,是真的。”黛妮雅的牧師對於死亡能量的感知極爲敏銳,立刻給出了肯定的答覆:“死亡能量濃郁的讓人想吐。”
“呼,那就不是我感知錯誤了。”潘尼斯苦笑着說道:“但是,什麼時候死亡之地裡,也能有活物生長了?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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