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潘尼斯把三根合金鋼釺深深釘進地之痕邊緣的岩石裡,長度達到四百米的攀援繩穿過每根合金鋼釺頂端的圓環,併到一起後垂下地之痕的懸崖。攀援繩用的是和大家的腕索同樣材質的繩子,強度絕對可以保障,繩體又比較細從而便於攜帶,但即使如此,帶上兩條這樣長度的攀援繩,也佔據了很大空間。因此,幾個人並沒有選擇在合金鋼釺上編織人造承重繩結,而是選用了這種可以隨時回收繩子的速降方式。
“這裡岩石感覺不太可靠,用三根鋼釺做保險我都覺得有點不安全。”潘尼斯拉起繩子拽了拽,半神的力量遠比幾個普通人的體重加在一起還要高的多,不過即使這樣,三根合金鋼釺也依然保持着穩固:“看來沒什麼問題,艾克,你先下去標定落地的位置吧,我在上面守着最後再下去,也可以防止一些危險情況發生。”
艾克點了點頭,把繩子在速降環上纏繞了幾圈,腳踩巖壁順着繩索就向下墜去。從地之痕的頂部向下看,艾克就像一隻靈活的山羊,在峭壁上攀爬縱躍,很快就由於懸崖上岩石的突起而消失在大家的視野裡。過了幾分鐘,每個人隨身配備的共鳴水晶傳來了幾下震動,凱瑟琳背起薇薇安綁在身上,把攀援繩重新拉了上來繫好,第二個跳了下去。凱瑟琳下降的速度明顯不如艾克,但也算是熟練,連續下降了接近二百米之後,低頭看到巖壁上出現了一條橫向的裂縫。這條裂縫位置比較隱蔽,從幾人在上方所在的位置根本無法看到,整體大約八米長三米高,向巖壁內部凹陷了五六米的深度,嚮導艾克已經在裂縫裡固定好了另外三根合金鋼釺。正拉着鋼釺把身體探出裂縫向外揮手。
“看到你了。”凱瑟琳迴應了一聲,然後就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在這個空曠的環形地穴裡,叫聲被四周的巖壁反射疊加形成迴音,聽起來就像是大聲呼喊。發現了這個問題,凱瑟琳沒敢再繼續說話,降到裂縫的位置,身體在空中蕩了幾下,準確的落到縫隙之中。
放下薇薇安,同樣用共鳴水晶通知了上方,凱瑟琳開始打量這道裂縫。裂縫看起來應該是自然風化形成的。地面向內略微傾斜,內部比入口處稍大,地面上堆積了不少碎裂的石塊,站在入口處,可以感到一陣陣熱風從下方向上吹來,但遠不如普通的懸崖上那樣劇烈。裂縫裡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唯一另凱瑟琳驚訝的,是裂縫深處靠近角落的地方,居然殘留着不少人爲的痕跡。包括地上火堆的殘骸、打碎的瓦罐、鏽蝕的匕首一類的東西。
“這些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凱瑟琳驚訝了一陣,突然拍拍頭,恍然大悟的說道:“應該是像艾克先生你這樣的探險家們留下的吧。”
“是的,大部分都是我留下的。”艾克把麗娜也接回了裂縫裡。這才答道:“以前經常來這裡探險的那段日子,有時候從地之痕裡出來以後,發現外面還是白天,我就喜歡躲在這裡等到晚上再走。下面的樹林裡危險的魔獸實在太多。還是這裡更安全一點。”
正說着,裂縫外突然響起一陣詭異的咔噠咔噠的聲音,凱瑟琳學着艾克的樣子探出頭去向上看。發現芙蕾雅正一隻手輕輕扶着繩子向下移動。她的背後像蜘蛛一樣多出了四個金屬節肢,節肢在她的操控下尖端深深扎進懸崖上,交替的伸縮着向下爬行,而她扶着繩子的手,只是爲了防止意外而已。很快,芙蕾雅就已經到了巖壁上的縫隙處,居然倒掛着轉向水平的縫隙頂部,就這麼爬進了縫隙裡。直到進入縫隙深處,芙蕾雅才一鬆節肢,翻身從頂部落下,長長的金屬節肢同時在她背後摺疊起來,從正面都很難發現。
這詭異的一幕,如果讓一些見識比較少的村民看到,估計可以用來在晚上嚇唬不聽話的孩子了,不過凱瑟琳的反應卻是翻了個白眼,不滿的說道:“深海任務的報酬,你那部分不會都拿來買晶石了吧,不然你哪來的那麼多錢去給你那些奇怪的機械補充能源。”
“父親說過,錢的作用,就是要用來爲自己的生活創造便利的,而不是放在那裡攢着發黴。”芙蕾雅理所當然的說道:“既然可以用這種方法讓自己更省力一些,又爲什麼要爲了省下幾百金幣去做更費力的選擇呢?”
“萬惡的富豪。”凱瑟琳沒好氣的說道:“等我還完了債務,一定也要試試這種奢侈的生活,我要把家裡所有燈每天都整夜整夜的開着,還要把整個洋館的恆溫法陣都保持激活。”
“大姐,雖然不太想打斷你的妄想。”坐在一旁看着裂縫外面發呆的薇薇安說道:“不過我必須提醒你,那樣做消耗的是我的地脈汲取法陣提供的能源,和奢侈的生活一點關係都沒有。”
“而且就算你真的還完了所有的債務,估計你也捨不得那樣做。”麗娜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手裡小說厚厚的羊皮封面,頭也不擡的說道:“你的這個習慣已經變成本能了,我不信你會因爲沒有債務了就會改變它。”
還沒等凱瑟琳開口反擊,潘尼斯突然從外面拽着攀援繩輕飄飄的跳進了裂縫,剛一落地,就開始拉動合成一股的繩索其中的一端回收繩子,一邊拉一邊說道:“艾克,準備下一層吧,距離雲層應該還可以中途中轉一次吧,時間太久我有點記不清了。”
“你沒記錯。”在潘尼斯收取繩索的時候,艾克取出另一根四百米的長繩在合金鋼釺上穿過:“再下降大概一百七十多米就可以中轉第二次,不過那裡可不像這個裂縫這樣舒適了,大家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到時候不要被嚇到纔好。”
“沒問題。”潘尼斯把收回的攀援繩纏好遞給了艾克:“你先下吧,我想起那裡來了,我跟她們解釋。”
“怎麼?”看艾克開始拽着繩子下滑,凱瑟琳也忘了之前和少女們之間語言上的戰爭,疑惑的問道:“第二層很陡峭?”
“其實也沒那麼嚇人。”潘尼斯解釋道:“一塊從巖壁上突出來的岩石,大概五米長,一米多寬,幾個人正常站在上面沒問題,就是空間擠了點,加上環境空曠了一點。你們下去以後,如果擔心的話,可以靠着巖壁坐下來,那樣是最安全的。”
凱瑟琳嘴角抖了抖,重新背起薇薇安,搖頭嘆道:“總覺得大家晉升傳奇以後,強大的敵人沒遇到幾個,這種人力無法抗衡的自然危機倒是遇到了不少。還是老樣子,我倆先下去了,麗娜你一會跟上。”
麗娜站在裂縫邊緣,手裡捧着冒險者公會印發的魔獸圖鑑,焦躁的快速翻動着,凱瑟琳已經順着繩子趴下去了,但是麗娜卻不敢從裂縫邊緣向下看,唯恐看到什麼不想看到的情況。凱瑟琳剛剛離開了一分鐘,但是在麗娜的心裡,好像她已經下去了一年一樣,總覺得每一秒都無比的漫長。
“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芙蕾雅抱膝坐在地上,透過裂縫看着遙遠對面的巖壁,低聲說道:“大姐是騎士,平衡能力比你好得多,薇薇安有緩落術,她倆是最不可能出事的,反倒是你才讓人擔心。”
“我更沒關係了。”麗娜拽着自己的銀髮說道:“就算是懸崖,只要我雙腳接觸着山體,黛妮雅大人就會時刻守護在我身旁,完全不需要擔心。”
“你都沒關係,她倆就更不會有事了。”芙蕾雅很理智的笑了笑:“所以說,你就饒了那本書吧,就算它不是你喜歡的小說,也不能這麼對它呀。”
“她們到了。”麗娜突然感到貼身攜帶的共鳴水晶發出震動,有些緊張的表情立刻舒緩了起來,笑着說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了,笨蛋芙蕾雅,謝謝你啦。”
下降的過程很順利,麗娜輕輕巧巧的踩踏巖壁跳躍着下行,很快就能繞過岩石的阻隔,看到下方的凱瑟琳和薇薇安三人了。三人擠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這塊岩石很平坦,就像一個突出巖壁的平臺,上面的空間雖然不大,但是確實像潘尼斯說的那樣,完全可以供六個人立足。麗娜用力一蹬巖壁,同時身體下滑,在她藉助攀援繩的固定蕩回來的時候,剛好抵達平臺上,握住了凱瑟琳伸出的手。
“來,站進來一點。”凱瑟琳對她招招手:“然後回頭看下面。”
麗娜聽話的走到和凱瑟琳並肩的位置,一回頭,就看到了一片讓自己一輩子都很難忘記的景色。
“這就是你們所說的雲霧層?”麗娜表情裡帶着驚歎:“世上居然會有這樣的地方。原本我以爲在海島上看過海上的霧,就已經不會再爲了霧而震驚了,沒想到……”
“對,這就是我們說的雲霧層。”艾克點點頭:“世界上的景色,神奇的、美麗的,看都看不完,所以我才願意一輩子做一個探險家,可以走遍雅拉大陸,看遍所有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