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8 以死相逼
甄命苦擡頭看見她手中的刀已經劃破了她脖子上嬌嫩的肌膚,血染紅了他親手給披在她身上的那件衣衫,心都在滴血,又驚又怒地顫聲喝道:“呆頭鵝,你在幹什麼,還不給我把刀放下!”
“我不!你快跑!”張氏手中的刀再次用力,眼看再劃深一點,就要割傷動脈,香消玉殞。
甄命苦被她絕決的眼神嚇得魂飛魄散,這個女人對她自己的狠心,他早就領教過來,一衝動起來,絕對不是開玩笑的,他一臉驚慌地嚷道:“鵝鵝,我這就走,你快把刀放下,我這就走!”
說完,不敢再遲疑,飛快地從懷裡出一顆雞蛋大小的小玩意來。
李密見狀神情一震,喝道:“大家小心,他手中的東西有古怪!看住別讓他跑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緊緊地盯着甄命苦,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全神戒備着,看着他手中的小物事。
甄命苦朝張氏大喊道:“鵝鵝,等着我,不管發生什麼事,相公都要你,我絕不容許你做傻事,你給我記住了,你要是敢做傻事,我這輩子也絕不原諒你!你到哪我就追到哪,就算追到黃泉路上,我也會狠揍你一頓屁股!”
張氏此時已是泣不成聲。
李密聽甄命苦這話,彷彿他想要逃就能逃出去似的,越發感到事有蹊蹺,盯着他手中的小物事,眉頭緊皺,下令道:“把他手裡的暗器打下來!”
就在他喊出這句話的同時,甄命苦高高地揚起手中的物事,眼睛閉了起來,還用一隻手矇住眼睛,重重地將手中的暗器往地上一摔。
嘭——
一聲刺耳的爆炸聲響起,一道異常刺目的白光,照亮了汾陽宮大殿外的廣場四周,恍如白熾。
所有人眼前一片白芒,睜目如瞎,不能視物,不少人惶恐萬分地大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等他們慢慢地從耀目白光中漸漸地緩過神來,甄命苦已不見了蹤影。
翟讓歇斯底里地大嚷大叫:“他受了傷,逃不了多遠的,給我派人搜,絕不能讓他逃了!”
………
滎陽宮動亂已經過去三天。
瓦崗軍派出數千人,在滎陽城搜尋甄命苦的下落,並貼出告示,懸賞萬兩銀子,全城通緝,凡是敢窩藏罪犯的人,一旦發現,全家充軍。
翟讓還下令關閉城門,許進不許出,全城戒備。
只是,始終沒有再發現甄命苦的蹤跡。
自從李密跟翟讓等人發生了正面的衝突和分歧之後,瓦崗軍中人心開始變得躁動不安,表面平靜,軍中各營各旅都開始頻繁調動,隱隱有山雨欲來前的壓抑。
滎陽宮中的其中一間大殿裡,翟讓與他的幾名親信同坐在議事廳中,氣氛有些古怪。
邴元真滿身纏綁紗布,坐在一張雙人擡着的椅子上,露出一隻眼睛,一嘴的牙已在跟甄命苦的那場比拼中打掉,口不能言。
其餘幾人,分別是徐世績,單雄信和王儒信。
“單莊主,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故意放走那甄命苦?”翟讓一臉陰沉,這幾天他一直睡不安穩,就因爲被甄命苦逃脫這件事,張氏已經暫時被單雲英關進了監獄裡,等候發落。
單雄信眼中有茫然之色,搖了搖頭:“我也不太記得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翟讓也不敢過分苛責他這位自起事時起就跟着他的手下,略微表示不滿後,話音一轉:“這次的事,李密表面上屈服了我這個大當家,心裡只怕已經起了怨憤,你們怎麼看?”
一人說:“我早說過,這人野心不小,就算翟大哥你將寨中所有的事務都交給他打理,也還是無法滿足的他的野心,只要翟大哥你一日是瓦崗寨的大當家,對他來說,都是肉中刺眼中釘,不拔不快,這次的事只怕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
翟讓看了這人一眼,說話的人是他的軍師王儒信,從他佔山爲寇時起就一直跟在他身邊,出謀劃策,智計過人,李密當初入山寨,王儒信是第一個反對的,說李密這人是朝廷的重犯,瓦崗若收留他,必定會遭來朝廷的圍攻,到時候瓦崗寨恐怕就要窮於應付隋軍的圍剿了。
不過王儒信也承認李密如果加入瓦崗寨,以李密在楊玄感的軍中積累下來的威信和聲望,瓦崗寨一定會聲勢大振,讓附近零星散落在各處的鹹來歸附。
王儒信所擔心的,翟讓只是一個小衙役出身,並沒有爭天下的雄心,只是滿足於做一個小小的山大王,靠打家劫舍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頂多也就是打下一兩個州郡,做個小小土霸王,已是極限,但若收留了李密,等於是三歲小孩收留一隻受傷疲弱的猛虎,遲早有一天這頭猛虎恢復了力量,第一個吃掉的,就是曾經收留他的人。
可惜翟讓並不清楚自己的器量,認爲李密人才難得,也氣王儒信對他領導下的瓦崗軍“小打小鬧有餘,成大事則不足”的評語,不顧王儒信反對,收留下李密。
開始時,果如王儒信所說,李密的加入,讓瓦崗寨聲勢大漲,羣雄聚集,秦瓊,程咬金,劉黑闥,王伯當,房彥藻等等武力智略過人的豪傑都紛紛投靠瓦崗,在李密的極力主張下,瓦崗寨攻城拔寨,設計刺殺了大隋名將張須陀,攻下雄城滎陽。
接着,李密乘着大勝的餘威,不顧翟讓見好就收的意思,甚至差點跟翟讓分道揚鑣,不惜立下軍令狀,以自己腦袋擔保,這才讓翟讓勉強同意,攻打洛陽東面四十公里外的最大糧倉回洛倉。
翟讓沒想到的是,李密竟真的一鼓作氣,攻下了大隋最大的糧倉回洛倉,並耗費三年多的精力,幾十萬的人力,在回洛倉建起了倉城,終於才讓瓦崗軍有了正規軍的氣候,李密在瓦崗軍中的聲望也如日中天,隱隱有跟翟讓兩分天下的勢頭。
所有的這一切,都被這王儒信當年一語成讖,翟讓卻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引以爲戒,再加上他一向對經營瓦崗軍沒有多少興趣,樂得有李密幫忙打理,成天除了喝酒賭錢,也沒有別的消遣,漸漸地大權旁落,若不是因爲張氏的事,他還真沒有想過要用大當家的身份壓制李密,跟他傷了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