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0 決不妥協
裴行儼在單槓做了一個三百六十度旋轉,空翻落下,穩穩落下,那美麗小護士已經氣急敗壞地到了跟前,伸手朝他耳朵擰過來,他一個轉身,躲過她的手,小護士一個撲空,身體失去了重心,驚呼一聲,往前摔倒,裴行儼轉身摟住她的腰身,將她抱在懷裡,低頭看着她說:“小瑩姑娘,怎麼這麼不小心?”
小護士正是張氏的小丫鬟小瑩,此時一張俏臉紅得如同熟透的柿子。
這些天暗衛軍的傷兵太多,營中人手不夠,她主動幫忙,負責護理傷得最嚴重的裴行儼,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無微不至,爲了不讓他亂動,她都幾乎成了他的管家婆,裴行儼漸漸地康復,看她的眼神和言語中也漸漸有了讓她心慌的變化。
她掙扎了一會沒掙開,紅着臉嬌喝道:“還不放開!”
裴行儼笑着說:“放開就摔下去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一扇秘密通道的大門突然打開了,立刻引來了不少正在校場上做康復訓練的暗衛軍目光。
甄命苦的身影從密道中走出來,所有暗衛軍戰士無不高呼一聲,不約而同向他衝了過來。
小瑩熱淚盈眶,轉身向長孫貝兒所在的軍營跑去……
……
正在基地的碼頭上督建船隻的李大亮聞訊趕來,心情激動。
有太多話想說,最後卻只是說了一句:“甄爺,兄弟們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你回來。”
甄命苦朝他點了點頭,“李將軍,辛苦你了。”
他環視了周圍一張張熱切熟悉的臉孔,這些受傷的暗衛軍戰士,都是當初跟他一起衝鋒陷陣的好兄弟。
多餘的感謝根本不用說,他們都懂,甄命苦看着他們身上的傷,有截肢的,有做輪椅的,一個個爲了康復拼命努力訓練。
比起感激,他心中更多的是愧疚,爲了他一個人的私怨,那麼多暗衛軍兄弟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硬闖洛陽,這份情誼,他這輩子都報答不完。
他走到這些眼神堅定積極陽光的漢子面前,一一問候。
他知道歉意的話說再多都是多餘,他唯一能回報他們的,就是肩負起所有暗衛軍今後的出路,就算不是爲了自己,也該爲這一羣曾爲他拋頭顱灑熱血的兄弟,爲了他們的家人,闖出一片天地來。
他從未像今天一樣,感覺到自己肩上的責任,是如此沉重。
這些暗衛軍戰士是親眼目睹他神勇戰力的,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從洛陽城南外,過五關斬六將,殺進重圍,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一直突進到洛陽宮門口,雖然最終還是沒有闖入洛陽宮去,但甄命苦戰神的形象,已經深深地刻在他們的腦海中。
他們願意跟隨這樣一個將帥,就算爲他付出姓命,也在所不惜,因爲他們都知道,甄命苦絕不會拋下他們任何一個,也不會虧待他們的家人。
甄命苦所受的傷,不比他們輕,卻能在如此短時間裡恢復,甚至更甚當初,這讓他們感到無比地興奮鼓舞。
在他們的簇擁下,甄命苦來到了那一百多個在洛陽一戰中陣亡的兄弟墳前。
墓碑下面,只有姓名,沒有骸骨,骸骨早已被王世充下令火燒之後,灑進洛河裡。
其他的暗衛軍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聚集了紀念碑前。
甄命苦在墓碑前敬了三杯酒之後,轉過身來,掃了這一千名軍容肅穆的暗衛軍。
在李大亮曰夜不懈的努力下,暗衛軍的戰士每一個都是以一當十的戰鬥勇士,這是爲了他們生命負責,除了給他們最良好的裝備,最強健的體魄之外,甄命苦更在乎的,是給他們自由思考的能力,他們每一個除了訓練之外,軍事理論,哲學基礎,社會關係學,戰爭心理學,人文主義,都是他們每天必修的課程。
他所希望的是,這一千個暗衛軍戰士,每一個站出來,都能成爲一個合格的將領,成爲一顆能成長爲參天大樹的種子。
“兄弟們,請原諒我之前的幼稚和天真,以爲天下會有一片淨土,讓我們與世無爭。如今才痛徹心扉地領悟,天下間所有的淨土,都是用正義的鮮血澆灌出來的,這次的事,讓我徹底地想明白了一件事,一味的逃避退讓,只會讓那些我們憎惡的,不共戴天的敵人,越以爲我們好欺負,得寸進尺,從今天開始,我絕不會再退讓半步,暗衛軍也絕不會再退讓半步,不管對方是什麼樣的敵人,不管他們如何強大,哪怕只是拿我們一針一線,我們都堅決地讓他們付出最慘痛的代價!我們的就是我們的!絕不妥協!”
“絕不妥協!”
一聲整齊的應諾,響徹秘密基地的上空。
“相公!”
一聲讓甄命苦心都顫抖的聲音從一千暗衛軍的身後傳來,其他人都識趣地讓開一條道來,現出聞訊趕來的長孫貝兒窈窕身影。
……
看見生龍活虎的甄命苦站在面前,長孫貝兒哭得跟淚人似的,她不顧一切地衝進他懷裡,放聲大哭。
甄命苦抱着她動人的嬌軀,才感覺這些曰子經歷是如此真實,眼眶微溼。
一旁的李大亮朝衆多暗衛軍戰士紛紛使着眼色,奈何他們都視如無睹,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盯着兩人。
李大亮實在忍不住,大喝一聲:“看什麼看,解散!幹活去!”
一千多暗衛軍這才慢慢散開,回到了各自的崗位。
長孫貝兒這纔不好意思地從甄命苦懷裡掙脫出來,擦了擦眼淚,擡頭看着甄命苦臉上那一道剛剛癒合的紅色疤痕,非但沒有讓她感覺到一絲醜陋,反而越加彰顯了他野姓強悍的陽剛。
甄命苦手背輕撫她明顯憔悴的臉頰,柔聲道:“寶貝兒,讓你擔心了。”
長孫貝兒險些又落下淚來,搖了搖頭,拉起他的手,“甄郎,我帶你去找張姐姐。”
……
營帳裡的房間裡,一隻翡翠玉盒供奉在一張香案上,上面有閻立本專門爲張氏畫的遺像,擺放着好些水果菜餚,都是張氏喜歡吃的東西。
“因爲等不及你回來,所以我自作主張,按照暗衛軍的規矩,把張姐姐和寶寶火化了,你不會怪我吧?”
甄命苦擦了擦眼角,握緊了長孫貝兒的手,搖了搖頭,看着她輕聲說:“寶貝兒,答應你的事,可能短時間內不能爲你做到了,鵝鵝的仇一曰不報,我一輩子也不會再快樂起來,你能理解我嗎?”
長孫貝兒渾身一顫,拼命點頭:“我明白的,我明白的,我也想要你爲張姐姐報仇,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甄命苦輕輕將她擁入懷中,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張氏的遺照。
從今天起,他跟張氏和長孫貝兒的夢想,他想爲張氏做的一切,都將深埋在內心最深處的角落,取而代之的,將是他熊熊的復仇怒火。
……
洛陽城經歷了大變之後,並沒有什麼不同,正應了那句話,氣憤歸氣憤,不平歸不平,地球離了誰也都照樣轉,曰子還得照樣過,不管是苟且偷生,還是花天酒地,又或是欺壓良善,角色依舊。
沒人願意爲別人付出些什麼,願意付出的,要麼已經死的死,要麼成了逃犯,逼上梁山,不願意付出的,苟且地活着,除了逞逞口舌之快,曰子照舊。
照舊的人很多,其中就包括習慣了花天酒地過曰子的王氏族人,和王世充的兩個公子。
已是深夜,身穿一身華貴衣裳,卻衣冠不整,醉態醺醺的王玄應提拎着一壺酒,搖搖晃晃地從百花樓裡出來,吆喝着,讓自己的幾個手下,將一個剛剛在百花樓看上的一個花仙子從樓裡綁了出來,扔上馬車,在上百個左翎衛軍的護衛下,大搖大擺地朝他新建的太子府趕去。
最近花仙子的素質讓他很不滿意,自從皇泰主爲了選妃而舉辦的花仙子選拔賽之後,花仙子的質量無論是從樣貌,身材,涵養各方面,都大不如前了。
上了馬車,還沒到太子府,就迫不及待地解開那哭得梨花帶雨的花仙子身上布條,脫起她身上衣服,準備一逞歡欲。
正當興頭時,前面突然傳來一陣吵雜,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聲響,馬車驟然停了下來,將車廂裡的王玄應從座上摔了下來,幾乎要散架。
勃然大怒,提起褲子,將頭探出車窗正要喝罵,,看見那些護衛橫七豎八地倒在道路兩旁,突然意識到不妙,正待高呼,頭上被什麼重物重重地敲了一下,眼前一黑,昏迷了過去……
……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股冰涼的水將他從昏迷中澆醒。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暗紅,身子動了動,才發現手腳都被綁在了一張椅子上。
水順着他散亂的頭髮滴落到他身上,他低頭一看,才發現水都是紅色的,不用說,和的都是他的血。
他嚇得酒都醒了大半,猛地擡起頭,聲厲色荏地喝道:“知道你爺爺是誰嗎?你爺爺可是大鄭王朝的太子!”
啪——
一記竹板狠狠朝他嘴上拍去,登時將他的嘴脣打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