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是厚厚的黑雲, 腳下是無邊無際的草原,我驅馬向前,攀到山坡上眺望。一陣風颳過, 半黃的雜草沙沙作響, 沒有人煙。
我看了一會, 決定再向前探探, 遠處猛的傳來一聲淒厲的狼嚎。我心中發緊, 身下的馬也不安的刨着地。
一個黑點從遠處疾奔過來,速度之快匪夷所思,幾個呼吸間, 我已經能清楚的看見來的是什麼了,又是狼怪!我盯着它, 深吸一口氣, 抽出紫霞。
還有五、六丈的距離, 狼怪停下腳步,前肢離地, 緩緩站起身來,碩大的嘴巴微微張開,猩紅的舌頭露在外面,唾液沿着齒縫滴落下來。我一眨不眨的盯着它,狼怪淺色的眼珠也一轉不轉的看着我。哪方都不敢先動, 我們就這樣僵持着。
身下的馬兒抖的厲害, 狼怪突然大叫了一聲, 馬兒驚的直立起來, 嘶鳴。
狼怪低吼着撲了過來!我脫開馬鞍, 馬被狼怪一爪掀翻在地,頸上深深的五道抓痕, 皮肉外翻,冒着熱氣的鮮血,泊泊的流出來,瞬間就斷了氣。
狼怪舔了舔指縫的鮮血,直直的向我撲來!
我一招霧裡探花送了過去,它擡爪一擋,偏了些,紫霞直接用它的指縫間穿過,扎進了它的心臟!
看着狼怪倒下,我鬆了一口氣,繞過狼怪,準備到馬屍上解下包裹,走路前進,腳踝猛的被抓住,我反手一劍,腳下連點,躍到一邊,踢開腳踝上的東西,是一截灰色的狼尾。
狼怪擺動着鮮血淋漓的斷尾,居然磕磕碰碰的,從喉嚨裡吐出一句人語:“獨、孤、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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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猛的掙開眼睛,一掌拍了出去!
“大姐?”
“小心!”
‘咔嚓’一聲,牀尾的牀柱倒了下去,我被落下的紗帳蒙了起來。
“小姐你沒事吧!”青團扯開紗帳,將我扶了出來。我呆呆的看着青團,想到那隻噁心的怪物,居然喊出我的名字,心頭就狂跳不止。
“小姐?”青團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做了個噩夢。”我拍開青團的手,這才注意到三妹被庭琨摟在懷裡,臉色蒼白,“凝兒,怎麼了?”
庭琨皺着眉頭盯着我,三妹拍拍他的手背,他拉忙鬆開了三妹。
三妹搖搖頭:“沒事,就是剛剛被你嚇了一跳。”
我看了眼狼藉的牀鋪,喃喃道:“真嚇人啊,還好只是夢。”怎麼會突然夢到那些噁心的東西?我倚着桌子坐下。
“大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三妹也坐了下來。
我深吸了幾下,擡手運了下氣:“不錯,凝兒果然厲害,已經好了!”
“大姐…”
“嗯?”
“你不記得昨夜的事情了麼?”三妹吞吞吐吐的問到。
“昨夜?我睡了整整一天啊!”我擡頭看了下窗外。
三妹擡手倒了兩杯茶,推給我:“昨天,大姐睡去後,發了高燒,滿口胡言亂語,半夜還…”
“半夜怎麼了?”我驚訝的追問。
“你突然從牀上起來,在屋裡轉了一圈。”
我心底發寒:“我胡言亂語什麼了,還轉了一圈?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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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你有沒有吃過什麼解毒神丹?或者什麼奇怪的東西?”三妹掏出一個水晶瓶。
“解毒神丹…”我想了想,“天山雪蓮算不算?”
三妹眼睛一亮:“算!”又慢慢淡下去,“雪蓮我也研究它的藥理,雖然是藥中聖品,但是要達到大姐的這種程度恐怕還不行,還有沒其他什麼?”
達到我的這種程度?什麼意思?我又努力想了想,奇怪的東西……師父的藥丸雖然珍貴,但也不奇怪吧……
師父…我看着三妹緩緩道:“喝過一個怪物的血…算不算?”
我至今還記得寒冰洞那個通體雪白光滑的怪物,那血…的確有點甜,那肉……
“大小姐,你好惡心!”青團在一旁說道。
“大姐!”
“嗯?”
“你能跟我說說那怪物麼?”
我仔細的和三妹說了那個怪物的樣子,但是沒有說寒冰洞事情,只是說了,是在一個深山裡,偶遇的。那時黑呼呼的,突然撲上來,我也只記得它的臉,兩個爪子,具體整個什麼樣子我也不清楚。
三妹將水晶瓶遞給我,裡面是粉色的液體:“這是我用大姐的血,調了其他東西混合出來的,你聞聞看。”
我扒開塞子,血腥味裡夾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聞到過:“這是我的…血?”
三妹收回瓶子:“大姐,你的毒其實也不算是我解的,你現在可以說是百毒不侵,以你現在的身體,即使我不來,也不過是早晚幾天的事情,毒自然就沒了。”
“好神…奇……那我不是又厲害了一點?”百毒不侵,這種只聽過卻沒見過的事情,也讓我遇到,看來上輩子修了不少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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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找了筆墨,將我說的怪物記下,不遺鉅細的又跟我確認的一邊,轉身就出了房間。
腕上發癢,我解下繃帶,挖了挖傷口上的結痂,皮肉居然都已經長好,留了一道粉色的疤。我伸伸手腳,站起身來,準備出門走走。
“大小姐!”青團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端了飯菜回來,她攔在門口,“先吃飯吧。”
“端到院子裡吃。”我隨口說到。
青團依舊杵在門檻上:“傷筋動骨一百天,大小姐留了這麼多的血,還是再養養吧。”
“我哪裡有那麼嬌氣~!”我拍拍青團,“你是第一天跟我麼?”
“那,那也再坐坐,外面風大!”
“……”我看着青團,“你有事瞞我!”
“沒有沒有…”
我一把拉開青團,青團猛的扯住我的袖子:“大小姐,你不要出去,二小姐千叮萬囑的,你出去了,就要罰我。”
“那好吧。”我轉回身,青團鬆了一口氣,我擡手敲在她的後頸。青團軟了下去,我一手接住圖盤,一手拉住人。
“小瀾要是怪你,那隻能怨,當初,怎麼沒讓你跟書畫一起習武。”我把青團放在塌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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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走了兩步,就聽到後面一人從高處躍到地上的聲音。
“怎麼,你們也要跟我動手?”我懶的回頭。
影衛都是些死腦筋,只會聽命於家主。我划算着,是動之以情,還是曉之以理,要不乾脆一掌過去?還是一掌吧……
“大小姐…”
隨着尾音,我心尖都顫了一下,霍的轉身:“庭韞!”
庭韞依舊穿着那天的軟甲,臉上帶着一絲疲憊,他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把我擁在懷裡,力氣之大,好像能勒斷我的骨頭。
“聽說,你受了很重的傷,我、我一直進不來。”庭韞在我的頭頂沙啞的說道。
這是庭韞第一次主動的抱我,我僵了下,伸手也環住庭韞:“小傷而已,你看我已經全好了。”
庭韞將我的左手拉到眼前,我擡頭笑道:“有小凝在,這點不算什麼。”
“……”他抓着我的手腕,拇指沿着痕跡劃過,“出師時,師父要我們每個人發誓,會用自己的命保護好未來的主人,不讓外人傷他一絲一毫。可是,大小姐大大小小的傷,從未斷過,我……”
“叫名字!”我踩了庭韞一腳,打斷他的自責。
庭韞側過臉,輕輕喚道:“煙兒。”
“嗯。”我抽回手,攏進袖子,“這都是我自願的,師父說過,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嘛,這不算什麼,你看,我終於排進三十名了,很值得。說不定不用三年,我就能一嘗夙願了。”
“大小姐,在這三年裡,庭韞不能守在您的身邊,請務必保重身體!”
“當然!”我爽快的回道,“你也是啊。”
庭韞一眨不眨望着我,突然說道:“大小姐,要是改了心意,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
我微微發愣,隨即攀上了庭韞的脖子,把他拉下來,輕輕的說道:“十年前,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對着那脣狠狠親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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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的走在路上,天啊~ 我剛纔都幹了什麼啊,好不要臉!我居然親了庭韞,要命了,手背貼在臉頰上,還在發燙。雖然,庭韞開始呆了一下,我抿了抿嘴,好像有點腫了……
庭韞……
漫無目的的走着,庭韞跑了以後,我發現住的院落裡,其實一個人也沒有,走到大路的盡頭,隱隱有說話聲。我貼在牆角,緩緩探出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