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被皇帝任命,要率軍開始來協助這元灝,來恢復帝位。當時在南朝內部沒有人會覺得這是美差,都覺得自己已經活到了頭,最終的結果,能夠有條性命回去就很了不起了。因爲誰都知道在北方的軍隊比較熬烈善戰,而且騎兵非常的了不起。
但是陳將軍自己知道南朝皇帝對自己的信任,而且也的確有一些野心。這一次幫助元灝搶奪帝位不僅僅是戰略的問題,而且也是戰術的問題。一般人想不到自然也不用多說,但是自己知道這一次出征的重要意義。更知道南朝皇帝對於自己的支持,讓自己從幾十萬部隊當中去挑選自己所需要的人。而且真正給予了最好的裝備,最好的培訓,最好的物質,才造就了自己這白袍軍的神話。
而且自己也非常的清楚,這是自己極爲難得的機會。因爲在南朝社會裡面一個寒族地主想要晉升,那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也只有這種特殊的可能,回不來的機會纔有可能留給自己,留給自己這個已經年過40的皇帝侍從。
自己已經憋屈了多久,等待了多久,這是不足與外人說道,而是自己內心非常清楚的過程。自己一直在隱忍,在學習,在贄伏,在等待,在煎熬,在痛苦,在期望。終於有了現在這個機會領兵出征,所以才造就了自己一鳴驚人的神話。也只有自己才明白,這40年自己是怎麼過的,這半年多的北征是怎麼過的?
扭過頭來看了一下自己身邊的這些將軍和士兵,心裡百感交集。這些士兵都是自己特意按照自己獨特的標準挑選出來的,他們的身家性命,也是都寄託在自己的身上。也正是因爲他們的信任和勇猛,才成就了自己。
副將蕭晨旭,這個皇族子弟有點本事,但是心高氣傲。一直以來都看不起自己,雖然沒有給自己太多的困擾,但是一路上眼神告訴自己,他從來都沒有對自己真正信服。可是等到自己率軍打到洛陽的時候,這個人已經完完全全成爲自己的最堅實的擁泵之一。陳橋,一個最搗蛋的兵王,也是跟隨自己一路征戰過來之後死心塌地,現在言聽計從,指哪打哪。高長弓,一個原本江邊的漁民,也是因爲自己才從一個小兵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居然可以在南朝和北朝都同時擁有了爵位。其他的那些將軍對自己完完全全是佩服自己,所以自己的命運才能得到不折不扣的貫徹,這纔是自己真正的一支軍隊,一支笑傲天下的白袍軍。
現在應該是到了回家的時候了。
“高長弓,你現在開始率領三分之一的水軍,前去破壞他們的渡河。”陳將軍吩咐道。
“蕭晨旭,現在開始去做好準備,我們撤軍吧。”陳將軍又發佈了第二個命令。這個命令就讓所有的人大驚失色,因爲這一句撤軍也就意味着自己這支軍隊,黃河北岸回到黃河的南岸。而且是在沒有洛陽的命令前提下主動撤軍,這個意義就耐人尋味了。
雖然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洛陽的那個皇帝。不但打仗沒有用,而且爲人小氣,猜忌心太重。看到白袍軍的攻擊越來越大,怕難以控制,就想盡各種辦法把他們排擠到了黃河北岸,獨自的來面對所有的敵軍。
但是大家也都知道,這個洛陽的皇帝也的確給予了衆人高爵位,厚重的賞賜。現在這樣撤軍,那就意味着兩者之間矛盾放到明處,那麼接下去就有可能一拍兩散。
陳橋小心翼翼的說道:“將軍,我們現在是撤軍撤到哪裡去?”
陳將軍苦笑道:“各位鄉親各位兄弟,現在是該回家的時候了。”這句話的震撼意義就更大了,咱們偉大的陳將軍告訴大家,現在不替這個洛陽的皇帝賣命了,現在我們回南朝去。
陳橋一愣,居然開始笑了起來說道:“太好了,我早就不想在這裡了。回家回家,我也很想回去看看。”
其他很多將領目光遊離,還是有些琢磨不定。
陳將軍繼續說道:“在南朝我們一起出發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們。我們上上下下,整體軍隊必須萬衆一心,相互之間絕不會隱瞞,因爲我們是一家人,要一起來一起回去。從現在各種得到的消息和目前的形勢判斷來分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可能洛陽城很快就會易主了。”
蕭晨旭大驚失色說道:“這怎麼可能,現在我們纔看到軍隊渡河嗎?”
陳將軍搖搖頭說道:“其實這些天我一直在想,爲什麼對方會採取這樣的龜縮戰術?爲什麼會要把我們牢牢的困在這座城裡?今天發現的這個組合,讓我猛然一醒,原來這並不是敵人的主力,敵人的主力或者說主力之一肯定早已經渡河了。”
這句話說出來,其他的將領就明白了。如果敵人的主力已經渡過了黃河,那麼也就是說敵人放棄了和自己這一支孤軍拼命的想法,而是去攻擊那些在洛陽的軍隊。就憑自己這些人所知道洛陽軍隊的戰鬥力和戰鬥素質,那麼也就意味着洛陽肯定守不住了。
陳橋狠狠的罵道:“活該那一羣豬一樣的東西。將軍我們都是聽你的,你說回去我們就回去。”
蕭晨旭清醒過來說道:“那既然擋不住敵軍渡河,我們就沒有必要再派一支船隊去阻擊他們了。乾脆就我們一起回去吧。”
陳將軍搖搖頭說道:“盡人事,聽天命。這擺在我們自己面前的敵軍主力要渡過河去,那麼我們怎麼樣也要表示表示心意,能夠攔截就攔截,攔截不了就算了吧。這也算是我們爲了這個洛陽的皇帝最後一次盡力吧。接下去的時候你去謀劃,我們從哪條路逐步的開始往南撤退。”
一旦陳將軍決定了各種命令,就開始不折不扣的執行。
高長弓帶着一部分船隻,3000多士兵開始朝上游出發。這一段黃河的水是相對平緩,但是要朝上游進軍還是要付出巨大的努力的。
要到達敵軍渡河的位置就必須要經過三個彎彎曲曲的河道,而這些河道都比較窄。最寬的地方差不多有一里路,在這個地方實際上不到100米。
高長弓站在一個樓船的上方眺望前方。眼看着開始要經過一段彎曲的河道時,心裡驀然上來一道陰影說道:“吩咐下去做好戒備。”
因爲目前要經過的這一第一個彎道,就是隻有100米寬的河道。如果敵軍埋伏在兩邊,用弓箭來對付自己,還是有一定危險性的。當然自己這些水軍也不是吃素的,大量的都是弓箭兵。而且樓層上面的防護設備非常好,兩邊都是高高的用盾牌,幕簾擋住。按說是沒有什麼問題,當然,小心駛得萬年船。高長弓本來就是非常謹慎的人,所以也正是因爲他的謹慎,這一次水軍才能夠保存到現在。
平安無事,第一個彎道過去了。
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一點動靜都沒有。高長弓想到。
晃晃悠悠之間,第二個彎道又到了。高長弓還是繼續的提出了以下要求,大軍又開始認真的戒備。結果第二個彎道右沒有任何問題,順利的度過了。
馬上就是第三個彎道,這個彎道一旦過去,就開始面對着敵軍的渡河區。
“打起精神來,馬上就要和敵軍交戰了。”高長弓繼續吩咐道。由於河道比較狹窄,而船隊的數量比較多,有二百艘船隻。所以自己領頭的樓船,剛剛進入第三個彎道的時候,第一個彎道區域裡面還有自己水軍的尾船。
異變突生。
高長弓耳朵裡面就聽到了那種劃破空氣的撕裂聲,然後猛然間自己被身邊的親兵推倒。這時候一塊水桶大的石頭,轟隆一聲砸到了樓船的頂部。剛剛那個把自己推開的士兵躲閃不及,一起跟着石頭被砸爛。一聲不吭,慘死當場。鮮血流滿了一地,而且血肉模糊,下半身幾乎沒有了,看起來非常的慘烈。
高長弓還沒有反應過來,耳朵邊上就傳來了嗖嗖,咣噹各種的聲音。然後接下去的時候,各種的慘叫聲,呼喊聲,奔跑聲都開始響了起來。
畢竟是經歷過各種戰事的老將,高長弓一股腦的爬了起來。開始朝兩邊山巒丘陵看過去,發現這些山巒丘陵的後面肯定是埋伏了大量的投石機。眼睛裡面看見的就是不斷的是大塊的石頭,飛來飛去。再看一下河道中間自己的這些船隻,全完蛋了。
那些小一點的船隻只要被砸中了1到2塊石頭就立馬癱瘓。船隻很快就破了一個大洞,就沉了下去。眼看着就大量的小船開始沉沒。
就算自己這樣比較大的樓船,也是搖搖欲墜。畢竟河道離開自己太窄了,100米左右的距離恰好就是投石機最佳的發力區。顯然這一批安放的投石機是經過了精心的準備和測量的,而且他們用的石頭都是大塊的山石。堅硬程度很高,一砸到船板上就是一個洞。
更讓他難受的就是在山巒上非常清楚的可以聽到一個大嗓門正在高喊:“砸死他們!爲兄弟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