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曹賊想要謀我雍涼?那是白日做夢。十五萬人馬又如何?我雍涼一旦動員起來,便二十萬人馬也不在話下,而且保證全是騎兵。”
聽着陳宮慎重的分析,高順、張遼二人出乎意料的並未有多憤怒,卻是滿面不屑之色,毫不在意。
這兩人打從當日跟劉璋在塞外分手,便幾乎沒一日不在塞外征戰的。
不同於歷史上記載的其他佔據此地的諸侯,這雍涼之地本屬於偏僻邊鄙之地,產出不多,而且周圍外族時常侵邊,雖然鍛煉出強勁的戰力,但卻始終囿於財力和人口的限制,很難發展壯大。
但他們兩人有了劉璋的刻意引導,再加上晏天牧場和林部,以及甄、糜兩家的財力支持,從蒲州開始,一直到現在的雍涼,不再拘泥於從本土徵兵,而是轉而向外,不斷吞噬融合外族。
當日在蒲州時,便將周邊的中、小型部落全數納入附庸軍中,甚而有幾個大部落,最終也俯首稱臣。這也是當年準備入主雍涼時,甚至爲了不引起別人注意,都不得不將附庸軍隱藏起來,不準上陣。
及至到了雍涼,周邊羌、氐衆族更多,這倆人輕車熟路,幾年經營下來,外表看來,雍涼不過兵力在五六萬上,仍是地貧民脊之所。
但實際上,巨大的軍力全數散落在周邊,而且,養軍幾乎不糜耗自有財力。在晏天牧場和整個商業系統的操作下,以邊疆之地的馬匹、牛羊、毛皮等物,從中原內陸各地,早已囤積了無數的糧草。現在的雍涼,在劉璋的整個勢力體系中,可謂是最最強大,也是最最富有的一環。
可以說,其他地方,都是從自身尋找機會發展積累,唯有雍涼一地,卻是赤裸luo的侵略戰術。
便如同後世的英、美等國,在發展初期玩的殖民地政策一樣。那真是吃孫喝孫不敬孫,打架征戰有炮灰的手段。
略有不同的,不過是高、張二人時刻記得劉璋所言,不僅僅依靠武力征服,還以情誼真心交結,這使得這種侵略,變得極富溫情,避免了純粹的殖民政策產生的仇恨,更多的卻是發自內心的擁護和死忠。
正是因爲如此,才使得高順、張遼二人有了如今的底氣。這些事兒,除了他們自己知道,再就是劉璋心中有數,其他人,便如賈詡、戲志纔等人,也只是知道雍涼一地,乃是主公早早佈下的局,有些不俗的戰力而已。
陳宮不知其中究竟,眼見兩人毫不在意,心中焦急。沉聲道:“二位將軍,曹軍實力強大,曹操本人更是當世梟雄,麾下良臣猛將無數,萬不可掉以輕心啊!”
高順、張遼對望一眼,都微微一笑,也不再爭辯,只是含笑點頭應了。陳宮眼見說不進去,只能暗暗着急,心中念着怎麼也要瞪大眼睛,免得被人算計了去。
三人既然說完諸事,高順、張遼也算暫時放下心事,眼見夜色已晚,遂告辭而去,分別歇息去了。留下陳宮一人,輾轉反側,一夜中也不知起
來幾回,長吁短嘆,憂心如焚。
其後數日,高順、張遼二人既得了陳宮警告,雖自身強大,卻也並未輕忽。派出無數斥候哨探,果然發現長安城中有些蹊蹺。
而且,圍繞着三輔之地,多有軍伍出沒痕跡。不過,觀其動靜,也不過在萬把人的規模。
兩人心中有了數,均暗暗冷笑不已。曹賊想要憑着這點人馬,就來算計雍涼,只怕不是腦袋被驢踢了,就是頭讓門夾了。遂不再放在心上。
這一日,二人正引着陳宮縱馬草原之上,賞玩塞外風光。忽有人來報,道是雒陽有天子使者到,令二人速速回去接旨。
雍涼一直隱在暗處,明面上,也是單列一方之雄,自是要受天子節制。而且,因着地緣的關係,便算如今青州推出少帝,於公於私上,也還是要以雒陽獻帝爲主。這聖旨傳到此處,自也是題中之意。
二人先是一愣,隨即便明瞭定是來自曹操的手段。只是他們覺得既然已經掌握了曹操的實力,也不放在心上,當即率人返回。唯有陳宮心中沉重,暗暗提高警覺。
待得回到府中,兩人沐浴焚香,往前面迎接聖旨。等到宣讀完畢,卻是一頭的霧水。
聖旨中,全是一番撫慰誇讚之意,並招二人入京面見天子,接受封賜。字裡行間,似是欲要以此使二人發雍涼之軍,協助大軍平定荊南之意。
陳宮託着聖旨,看了半響,這才擡頭看向二人,冷笑道:“此必掩人耳目之計!我料曹賊之意不善,只怕這京都不是那麼好入的。還當仔細斟酌纔是。”
高順沉吟不語,旁邊張遼卻皺眉道:“如今主公那邊消息不明,咱們也不能泄了關竅。曹賊以天子令來招,若不去,豈非公然反叛?這聖旨中,諄諄以國事相托,大義之下,只怕由不得咱們,除非主公處明示天下,那又自當別論。”
陳宮皺眉,心中百般思量。這道聖旨中,若看成陽謀,自是一番驅虎吞狼之計,欲令雍涼之兵爲前鋒,只怕攻打的不僅是荊南,甚而也是漢中之地。
而今主公不在,雍涼之兵是否還有必要繼續潛伏下去,也沒法確定,故而,也只能暫時按照主公原先所定那樣執行。
這樣一來,便走一趟京都也未不可。屆時,打不打,如何打,都可視情形而定就是。
但,如果其中隱含陰謀呢?萬一曹操壓根就沒安好心呢?要是那樣,高、張二人身入京都,豈不是自己送上門去?到時,在曹操的地盤上,欲其生則生,欲其死則死,再以二人性命相挾,雍涼之衆又會如何選擇?
一旦撕破臉,雖不怕與曹操交惡,但必然禍及高、張二人性命。這兩人乃青州大將,如何能不顧及?
不行!此中風險太大!決不能輕身而入!
陳宮盤算許久,終是定下主意,擡頭沉聲道:“二位將軍,這京都入不得!其中委實太過兇險,一個不好,就會有性命之憂。屆時,不但你們陷落其中,便是
雍涼也再斷然無法隱匿下去。既然如此,便索性及早推卻,由得對方出招,咱們只管接着就是。”
高順、張遼聞聽,都是不語。半響,張遼輕輕點頭,道:“先生所言極是,既然察覺其中之險,去不去的,不過在於早一日翻臉晚一日翻臉的事兒罷了。既如此,又何必冒險?”
張遼說完,看向高順。高順臉上卻仍是一副深思的神色,良久,忽然輕輕搖頭,沉聲道:“不然。想及昔ri你我初隨主公之時所定,咱們這支隱藏的力量,極爲關鍵,非到徹底明朗化之前,不可暴露。如今主公不在,大局難定,豈可因你我個人性命而誤主公十餘載心血佈置?”
他此言一出,陳宮、張遼齊齊動容。陳宮面現焦灼,欲要再說,高順擺擺手止住,淡然道:“先生勿憂,順也非莽撞無腦之人。嘿,他要我二人入京,咱們便給他來個折半。我自單身入京,文遠卻不必動。如此,便是他們有些手段,卻也得思量着些。這樣,既不用立時撕破面皮,也自能保的我周全。只要拖到主公安然回來主持大局,屆時或戰或隱,自有主公一言而定。你我也不負主公當日千里相訪,十餘年寵信不疑的一番知遇之恩了。”
張遼聽他說起當年之事,面上顯出激動感念之色。點點頭卻又搖頭道:“將軍說的是!但將軍身負主將之責,不可輕動。入京之事,自當由遼前去。”
高順面色一厲,叱道:“既知我是主將,便該知我去更有分量。此乃軍令,不必再言!”
張遼面色潮紅,嘴脣囁嚅幾下,卻終是歪過頭去,目中含淚應下了。
陳宮見狀,知道沒法再說,只得長嘆一聲作罷。高順的意思很明白,他自知道此去大是危險,但寧可冒險而去,也要能拖一刻是一刻,多拖一天是一天。
在這兩人心中,主公當日親身相訪之情固然難忘,這些年,完全聽任兩人在外統領大軍,獨處一方,這番信之親之,不疑不惑的信任,更是讓兩人感念至深。
也正因如此,如今哪怕就算用自己性命,去換或許只是短暫的緩衝,也絕不退卻。所爲的,只是能盡最大可能的,不去影響主公佈局天下的大業。
陳宮心中激盪澎湃,情難自已。高順沒有什麼豪言壯語,沒什麼煽情演講,但短短几句話中那份與主公間的忠義相知,卻淋漓盡致的顯露無疑。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有在後方儘量安排妥當,以便盡最大能力保證他的安危了。
三人定下策略,當日便將諸事細細商定一番。高順單身進京,張遼則召集大軍,先兵臨長安,並分派把守要隘。
若是高順能順利回來,自然一切好說,但若對方真個有什麼舉動,那便立時發動,以此震懾曹操不敢輕易對高順不利。
陳宮這邊也傳出密令,令潛伏在京都的風、林、火三部之衆,做出時刻接應的準備。一旦有事,便搶也要搶出高順來。
幾番周密佈置後,這才各自回房安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