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挺大正十一式輕機槍,兩挺九六式輕機槍,二十一條三八式步槍,兩具擲彈筒,這些武器在同一地點同一時間,一起開火,所能形成的火力密度是多少呢?
小鬼子的大正十一式歪把子輕機槍的理論射速是500發/分,實際上很少有射手能操縱這種故障率極高的機槍達到120發/分,就算一分鐘打120發子彈吧,三分鐘發射了360發子彈。
九六式輕機槍是用大正十一式歪把子和捷克式輕機槍,“雜交”出來的輕機槍,比歪把子在實際應用中可靠多了,普通熟練的機槍手和彈藥手很輕鬆可以把射速提到150發/分,兩挺機槍三分鐘就是900發子彈。
三八式步槍一般的日軍士兵都可以在三分鐘內打出去3到5個彈夾,就按單槍三分鐘發射20發子彈算,二十一條步槍最少能發射400發以上的子彈。
這樣光機槍和步槍在三分鐘就能在寬四米長約一百米的巷道子裡,用子彈形成一個將近兩千發子彈的一個彈霧,這還不算爆炸後殺傷半徑五米,理論彈速25/分的擲彈筒。
也就說下河灘和其他村的這六百多青壯年勞工,要衝到石街街口鬼子的工事前,這一百米的距離上他們必須要面對兩千發子彈和幾十顆擲彈筒的彈丸。
而且是街當中的工事正面,東西兩側的院牆和房頂的側射火力,三面交叉火力下,子彈是成一張網的形狀飛過去的。
鬼子的射擊也就持續了三分鐘。這三分鐘內。在毫無遮擋。無處躲無處藏的直筒子石街上,近三百人倒在了血泊中,屍體和垂死的人摞起來得有半人多高,從村口那第一個中彈的毛老漢算起,到離鬼子的機槍口還有三十米時胸口被打爛的毛家族長的兒子,近七十米長得石板路上,躺滿了手無寸鐵的中國人。
楊棒子一把沒拉住毛老漢後,看着這羣平日裡老實巴交。此刻卻拿命不當回事的老爺們們,他愣了片刻。
鬼子的機槍一響,他一下子清醒過來了,一擡腳也拐進了石街,但很快他發現想攔住或者是讓人羣慢下一慢都大不可能,這些人們嘴裡咒罵着鬼子,推推搡搡的,那是一個一個得在奔跑啊,壓根就像一個大雪球,用人墊出了通向鬼子工事的路!
楊棒子被人羣裹挾着衝撞着。磕磕絆絆地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耳朵裡全是子彈發射時的聲音。打中人體後的悶響,瀕死的人發出的呻吟,彈丸在四周爆炸時彈片濺開時的尖銳哨音。
他都有些麻木了,也不再喊了,也不伸手去攔身邊的人了,不時地有熱乎乎黏糊糊的液體迸到他的臉上和身上,血腥氣從他鼻孔裡灌進去,攪得腸胃一陣陣地疼。
當他身前的人像是喝多了酒揮舞着雙手跳動着摔倒在他懷裡的時候,楊棒子整個人都木呵呵地了,被這麼一撞,膝蓋一軟坐在地上了,傻呵呵地看着臂彎裡嘴和鼻子不斷冒着血的臉,大腦是一片地空白。
“楊隊長!楊隊長!”誰在喊他呢,怎麼聽着這麼遠啊,和隔着一座山一樣,楊棒子直勾勾地擡起頭看着喊他的人,還行,有點意識了,是小樑子。
小樑子蹲在地上,一隻手拿着駁殼槍,一隻手拉着楊棒子的胳膊,大聲地喊着!
我這是在哪裡啊?怎麼這麼多的人躺在這呢?這是什麼?血?哪來的?我的?其他人的?
這是湘江嗎?怎麼看不到水?我的人呢?都躺在這裡了嗎?老子守了三天三夜的陣地,太累了!我想躺會。
這麼黑,這是臘子口那條窄山谷吧,一點陽光都透不下來,老子都快憋屈死了,石頭板子鋪的山路上橫七豎八地都是老子的兵啊!過湘江的時候老子還有五百多弟兄們呢,臘子口打下來,老子就成了排長了!
日!這是小鬼子的子彈頭吧!一看就沒擦,刮的老子耳朵生疼!鬼子?楊棒子一下子從尾巴骨到腦門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淒厲的槍聲和爆炸的悶響,人羣發起的哀嚎,一忽兒灌進了耳朵眼!
一把推開壓在大腿上的死屍,一側身就躲到了屍體後,兩把槍蹭開了槍機,左右開弓,一個長點射都打在了東側的院牆上,三個端着步槍正朝下打的歡的鬼子一頭栽了下來。
馬上就是一個側滾翻,翻過了半人高的死屍摞子,背貼着院牆,只看了兩秒鐘,朝小樑子吼了一嗓子!“小樑子!手榴彈!機槍!”
小樑子瞅見楊棒子醒了,心裡纔算安穩了些,他剛纔看見楊棒子被人羣帶着消失在了石街裡,招呼戰士們就跟着老鄉們衝進了村口。
他個頭小,貼着街邊的院牆,一個勁地往前鑽,到處找楊棒子呢,等看見楊棒子和一個老鄉一起倒下的時候,他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了,還以爲楊棒子中彈了呢!
等看着楊棒子傻呼呼地抱着死掉的老鄉發愣呢,小樑子三下兩下地躥過去,想把楊棒子拉拽到牆根呢,可楊棒子被死屍摞子壓着,動彈不了!
這下好了,都知道喊投手榴彈了,這說明沒事!
小樑子一口氣把手榴彈包裡的五枚手榴彈一連勁地拉了弦都甩了過去,臥姿甩的力度不夠,兩顆甩到工事後,三顆在工事前爆炸了!
這就夠用了,鬼子正面的兩挺機槍和十多條步槍一下子就啞了,射擊停歇了下來,趁着這工夫,在老鄉後面的戰士們就衝過來了!楊棒子貼着院牆一邊蹲着身子跑,一邊向南側的院牆上射擊,剛纔肆無忌憚站在院牆和房頂上的鬼子們接二連三地被打中摔了下來。
又緊倒騰了幾步,到了西側的院牆下,鬼子的步槍和機槍都伸到牆外來了,楊棒子也不等了,腰裡的兩顆手雷,拔了拉環,朝地上磕了一下,都甩進了院牆。“轟轟!”兩聲,一個被從牆上崩下來的鬼子差不點砸到楊棒子身上。
正面街口的鬼子機槍好像壞了一挺,剩下那挺沒等手榴彈爆炸的煙霧散盡呢,又開始射擊了,可惜只打了半個彈倉,十多顆手榴彈就飛了過來,徹底給機槍打啞巴了!
楊棒子貼着西牆根,小樑子靠着東牆根,兩人互相掩護着向街口躥了過去,但凡視線裡出現能動彈的,一律賞三發小點射!二十多米的距離,兩人都打光了四個彈夾!
後面跟過來的戰士們都不用楊棒子吩咐,幾顆手榴彈投進東西院子裡,兩個人手一搭,第三個跳上去,下邊的兩人一用力就給送上院牆了!
兩處院子的戰鬥不到兩分鐘結束!手榴彈爆炸下殘存的鬼子沒一個能逃過刺刀的!
正面街口的工事裡,就剩下一個腿被炸斷還能喘氣的鬼子,其餘的一個都沒活下來,就這個還是小樑子眼疾手快地給拖到一邊去了,不然那些還活着的老鄉們就得把這傢伙生吞活剝了!
老鄉們是真的殺紅了眼了,見鬼子不管死的活的上去就拳打腳踢的,抱着胳膊腦袋就咬啊!
有幾個鬼子其實還有氣的,可被這些老鄉們生生地就給撕把成肉泥了!
楊棒子沒管這事,馬上把戰士們收攏了一下,擋住了還想向前衝的老鄉們,這可不能再讓他們去送死了!
郭家大院就在街口向北不遠了,再有幾十米就是,打的挺熱鬧的,楊棒子側耳聽了下,告訴兩排長帶人守着這條街口,他從房上過去。隨便指了幾個戰士,扛了挺鬼子的九六式輕機槍,幾個人扒着院牆就上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