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個的實戰經驗比鏟子猴還要多,帶兵的年頭也長,一看鏟子猴的這種防禦佈局呢,還可以,但是屬於被動式的防禦,在鬼子的這種炮火轟擊下,陣地會一塊一塊地丟掉的,現有的這些兵力堅持不到天黑。
鬼子現在佔領了兩個小山包,已經把速射炮和兩門步兵炮運到了山包上,開始對高臺地上開炮射擊,步兵也集結完畢,準備下到山溝後對臺地開始攻擊了。西側的土樑那邊,鬼子暫時退了下去,看樣子準備用重炮完全摧毀土樑子上八路的工事。
偵察連的一百八十多人,目前能戰鬥的還有九十多人,大個命令他們編成三個組,輕傷的指導員帶一個組,在臺地正對小山包那一線擔任正面阻擊,尚存的兩個排長各帶一個組,控制住臺地西側公路隘口。
大個看到臺地邊上那一大排的石頭塊子,問這是做啥的?戰士們說這是鏟子猴領着大傢伙從巖壁上撬下來的,說如果鬼子進了隘口,就把石頭推下去把口堵上。
略一沉吟,大個下令,現在就全部推下去!大傢伙趁着鬼子的炮擊暫停的工夫,一起動手,把這些大大小小的石塊全部推下了山坡!公路隘口那轟隆隆地被落下的石塊砸的升騰起了一片煙塵!
隨後大個告訴偵察連的指導員,從小山包進攻的鬼子要越過山溝到臺地來,兩側的迂迴呢也得和山樑子遇上,手頭這三個組足夠防守用了,切不可出擊,遠了用槍打,近了用手榴彈砸!
安排完,大個帶着來增援的這個連,翻過臺地,向東北方向去了。
上午九時整,鬼子們的第二輪大規模的進攻開始了!伴隨着炮羣的隆隆轟鳴。山下的日軍步兵也開始機動了。
大個判斷的不錯,這次日軍果然是左中右三路同時發起攻擊的,對西側的土樑子,日軍不再使用步兵集羣式的方法。而是用步兵炮和重機槍抵近射擊,掩護以班爲單位的多股步兵戰鬥小組慢慢接近土樑子。
中路是日軍的騎兵隊攜帶着重機槍在三輛坦克的配合下慢慢地沿着公路向隘口進發,大個讓把石頭都推下去是對的,這樣日軍的騎兵和坦克就無法地快速進到隘口裡,而防守的偵察連這個組卻能利用石頭堆和隘口兩側的山坡擋住下了馬的鬼子騎兵。
當然,鬼子投入兵力最多的還是左翼東邊對臺地的爭奪上,步兵大隊長乾脆把大隊部就設在了小山包上,指揮兩門速射炮和兩門九二式步兵炮對高臺地進行火力壓制,兩個中隊的鬼子在三百多米寬的正面上,分成三個梯次開始越過山溝衝擊偵察連的陣地了!
臺地這一側是山體崩落後自然形成的崖壁。幾百萬年的雨水風沙的侵蝕,在小山包那邊的坡地和臺地之間流蝕塌陷成了一條最深處十多米,寬達十多米的大溝,防守小山包的戰士們就是在這條溝裡躲避炮彈的。
這條山溝是東西走向,東頭起自臺地的巖壁上。西邊一直通到公路旁的谷地,日軍要想攻上臺地,只能越過山溝去攀爬崖壁。
兩個小隊的日軍順着溝沿往山溝的東頭迂迴過去,想從那邊爬上山崖兜到臺地的背後,另外一組也是兩個小隊順着山溝繞到公路隘口和臺地之間的位置,準備從這裡切斷臺地對隘口的控制。
幾乎整整一箇中隊一百多名日軍則集中在山溝正中的位置,攻擊的重點在這。相對幾丈高的巖壁來說,山溝中段對着的臺地邊沿坡度不是很陡峭,紅褐色的泥土同碎石塊混結在一起,比光溜溜的石壁好攀登多了。
第二十七師團的鬼子步兵全都是老兵了,沒有一個是剛參軍的新兵,師團已經接到命令要南下去東南亞作戰了。這次派出一個大隊來幫着掃蕩八路,對於他們來說,等於是離開中國戰場前的謝幕之戰。
而偵察連也沒有新兵,雖然有一個戰士只有十七歲,但卻是有三年半軍齡的老戰士了!張大福。順平縣白雲鄉人,家中七口人,在1938年鬼子的掃蕩中,只有當時12歲的他和4歲的妹妹藏在地洞裡活了下來,爺奶爹孃姐姐,全都被鬼子抓走,爺奶當時就和村裡的老人們一起被屠殺在村外的河溝裡了,爹孃和姐姐被關進“人圈”陸續也病死和被鬼子殺害。
他和一些倖存下來的老鄉們被咱八路救到山裡,第二年張大福就參加了順平縣遊擊大隊,跟着樊大膽打鬼子,一晃快四年了,17歲的張大福親手斃掉的鬼子都不下十多個了!
今天他和所在班的戰友們,守在臺地邊沿防線的最前端,這個曲曲折折的臺地邊沿,最突出的部位是個小土崖子,正好在這整條山溝和臺地邊的中心位置,這裡也是鬼子重點要突破的位置。
從第一發鬼子的炮彈打上來,小土崖上煙塵瀰漫,火焰迸現,爆炸聲不斷,彈片和子彈頭嗖嗖地來回亂竄,就沒消停過!張大福和戰友們連身子都直不起來,只能在被炸得殘破不堪的工事和戰壕裡來回匍匐着還擊。
鬼子的兩門速射炮和兩挺重機槍專門對着突出部的這個小土崖轟擊和掃射封鎖,崖下的鬼子步兵們已經開始攀土崖了!東側的高地山樑那鬼子的士兵們退到半山腰那裡,就地尋找掩護和山樑上的八路展開了對射。
西面迂迴隘口的鬼子被偵察連的戰士們擋在谷地那動彈不了,鬼子在公路上騎兵攜帶的小炮和機槍的掩護下,一點一點地往前進攻,臺地從東到西到處都是硝煙瀰漫,彈片橫飛!不管是鬼子還是八路軍,都對中彈者發出的悶哼和慘叫似乎充耳不聞了,這時候誰也顧不上那些傷者,炮火中所有人的正常思維都不存在了!攻的要攻上去,防守的要守下去,手邊能夠到的一切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都向對手的身上招呼過去!
小土崖不管是上面還是下面,無疑都和人間地獄一樣!崖上的機槍手已經是第三個了,前兩個一個被炮彈直接炸斷了雙腿,一個頭部中彈哼都沒哼一聲就犧牲了。張大福的肩頭也被子彈擦破了皮,是他探出頭去開槍射擊時,被溝沿那的鬼子輕機槍手發現後掃了一個長點射打的。
副班長肚子被炮彈皮子豁開了,自己拿皮帶把衣服使勁地裹了一下肚子紮緊了,抱起一捆手榴彈拉了弦就滾下了土崖,崖底轟地起了一團火焰和黑黃色的煙霧,被炸死的鬼子的鮮血和雨點子一樣被氣浪帶上來,灑了張大福一脖子,黏糊糊地。
當張大福去存放彈藥的地方拖回來兩箱手榴彈的時候,第三名機槍手,他的班長,脖子、肩頭和胸部都被子彈打中了,軍服上的彈孔殷紅了一片,但是卻沒有汩汩地鮮血流出來,張大福把班長上半身擡起來的時候,才發現班長的左手在手腕處齊刷刷地斷了!
不知道是被子彈打斷的還是被彈片切斷的,班長就用肩膀和身體死死地抵住機槍打了兩個彈匣,才又被鬼子機槍子彈打中的,鮮血早就從斷腕處流光了!班長躺在張大福的懷裡已經說不出話了,嘴脣動了動,想要說什麼,但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氣就斷了!
放下班長,張大福把機槍抱在懷裡,一拉槍機,沒子彈!找了一圈,都是空彈匣!鬼子爬坡的大頭鞋的刺啦刺啦的動靜都聽得很清楚了!一轉身把手榴彈箱拉到身邊,掀開蓋子,右手掏手榴彈,擰蓋子,拉弦,往外一撇,再掏一枚,擰蓋子,拉弦,往外一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