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子們在雪夜行軍,清水不是沒忘記槍被凍得問題,一來呢是鬼子們丟掉了大衣,過去在東北嚴寒下行軍時,士兵們都把槍膛部位藏在大衣裡,還會裹上佈防凍,休息時馬上拆卸槍支,檢查上凍沒有,保證步槍能夠隨時擊發,而且關東軍配發的槍油都是防寒的槍油,華北這邊冬季作戰少,也沒有東北那麼冷,所以士兵們沒養成冬季保養槍的習慣,也沒有配發防寒槍油。
二來呢,疲於奔命的時候,從清水到小鬼子士兵們,都是連續作戰和被困後,從八路的包圍中突出來,想的都是使勁地逃保住命,對槍似乎都不在意了,要不是日軍士兵平時遵守紀律,恐怕槍都早甩了!
所以在遭遇到八路的埋伏時,無一例外的鬼子們的槍都被凍上了,沒法正常擊發,而楊棒子帶領的八路,冬季作戰經驗可比小鬼子多多了!
人人兜裡都揣着幹辣椒的,這一點還是從紅軍那時候起就留下的老傳統,冬天辣椒是部隊的必需品,多的時候,人人兜裡挎包裡都有,少的時候呢炊事員一到吃飯或者行軍前,都會用辣椒煮上一鍋水,一人分點,喝的身上熱乎乎的不至於凍傷,警衛連在雪地裡埋伏手腳沒凍僵,身子沒凍硬,靠的就是嘴裡嚼的幹辣椒!
再有這槍,行軍時槍身就裹上了備用綁腿了,從槍口到槍機那裹得嚴嚴實實,跑步時槍是揹着的,一到休息時,你看吧,如果不生火,全都是把步槍往自己的棉服裡一豎,用體溫去暖和步槍,機槍手也把棉襖掀開,把機槍抱在懷裡捂着。
在雪堆裡時。整條槍是藏在棉服裡的,等於是用身子裹着槍身,那槍咋能上凍呢?
這一點上小鬼子就吃了虧了!楊棒子一看這些鬼子都被打的成了血坨坨了,下令打掃戰場看看還有能喘氣的沒有。戰士們端着槍慢慢地向山坡下靠過去。
不少戰士在翻看鬼子的屍體,從大紅石到最前頭,鬼子的行軍隊形排了大約不到一百米,最前頭幾個鬼子摞在一起的,後面倒是稀稀拉拉地一兩米一個一兩米一個的。
就在要去翻那幾個摞在一起的鬼子時,“啪!”地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從屍體堆裡飛了出來,擦着一個戰士的頭頂就飛了過去,把軍帽打飛了,還把頭皮蹭破了一層皮!
這戰士反應也挺快。頭皮一麻,就勢蹲下身,操起步槍就回了一槍,人馬上往旁邊一翻,臥倒後拉槍栓又開了一槍!鬼子屍體堆那又開了兩槍。打在了雪地裡,濺起了兩團雪粒子。
楊棒子一聽槍響,下意識地喊了一句:“別開槍!抓活的!”同時對旁邊的幾個警衛使了個眼色,幾個人從三面躡手躡腳地圍了上去!
而這時,屍體堆動了起來,兩具鬼子僵硬的死屍被什麼頂的翻到一邊,一個血呼拉幾的人影坐了起來。右手還拿着把手槍,那手指還一動一動地在摟扳機了,可惜沒有子彈射出來。
清水沒死,八路槍響時,他身邊的兩個隨從撲上來把他壓在了身下,他掙扎了幾下沒起來。又氣又急又冷又餓的一下子就昏過去了,等他醒過來,一切已經結束了,隨從的還睜着眼睛的臉就在他的眼前,濃烈的血腥氣差不點又把他薰昏過去。
他想推開身上的死屍時。隱約聽到了說話聲,一聽就是中國人,離他還不遠,清水探了一下頭,正看到一個八路軍戰士端着槍往他這邊手來,下意識地左手的槍就擡起來開了一槍,沒想到剛纔還卡殼的手槍竟然擊發成功了!
是他身上死去的隨從們的血流出來把清水上了凍的手槍給解凍了,但是他忘記了自己的手槍才突圍時開過幾槍了,一共打了三發子彈,彈匣就空了,清水右手奮力地把死去的隨從推開,想坐起來掏腰上的彈匣呢。
也不知道是丟了,還是就沒有帶備用彈匣,清水摸了幾下,沒有摸到彈匣,乾脆不摸了,掙扎着想站起來,身子還沒有起來,幾把刺刀明晃晃地就在四周對準了他。
楊棒子看着這個滿臉滿身血污的鬼子軍官,認得很清楚,這就是那個一直要找他一決雌雄的鬼子大佐,從第一次在西王莊彼此從望遠鏡裡對視,到現在,整整兩年多過去了,交手幾次,都沒有如此近距離的對視過。
這傢伙自願當親王的俘虜隨從時,和楊棒子還在一個桌上喝過酒,那時候楊棒子就意識到早晚要和這傢伙在戰場上你死我活地廝殺的,郭老先生、自己的老婆、老五子等等都是死在這個小鬼子的手裡,老天爺開眼,今天終於落在了自己手裡!
“哈哈哈哈!”楊棒子仰天大笑了幾聲,笑的山谷裡的積雪又是噗嚕噗嚕地直掉,清水也看清了站在自己身前不遠處的這個黑大個,就是那個在郭家堡子揚言早晚要宰了自己的八路,對,清水想起來了,他叫楊棒子。
“你滴,楊棒子滴乾活?我滴死不瞑目地,你滴敢和我決一死戰滴乾活?”清水冷冷地用半生不熟的中國話說了這麼一句。
楊棒子聽見了,止住笑聲,也冷冷地看着這個小鬼子,片刻後,擺了下頭,幾名戰士慢慢地端着步槍後撤到幾米開外。“好吧,老子今天就成全了你,讓你做個體面的鬼!”
清水大佐掙扎着站了起來,丟在手裡的槍,整理了下軍裝,掏出指北針,對了下方向,然後跪下朝東北方向磕了三個頭,雙掌合十口中唸唸有詞的。
這功夫楊棒子脫了上身軍服,把裡面的粗布襯衣也脫了,光個膀子一身的腱子肉,接過警衛員遞過來的大刀,看了看刃口,把刀頭插進雪堆裡,來回蹭了幾下,拔出來後又在褲腿上蹭了幾下,側身雙手持刀,刀刃朝前,刀背緊貼着大腿。
雙掌擊了三下,一躬身站了起來,清水也把上身軍服脫了,就穿件白襯衣,慢慢地拔出軍刀,用軍服擦了擦刀身,劍步站好,左腿前右腿後一條線,雙腿微弓,軍刀緩慢地舉過頭頂又慢慢地落下,反手握刀,刀尖朝後斜伸到右側。
風似乎是停了,雪片子也小多了,半夜裡狂卷的雪花變成了靜靜落下的小雪粒子,所有人都肅立着,沒人大聲喘氣,整座山谷都彷彿是凝固住了一樣。
清水先動手了!軍刀刀柄前遞,左腳和右腳同時墊步,落下腳的一剎那反手一翻,刀尖劃出一道弧光自下而上的向楊棒子挑去!向右側身,雙手外翻,砍刀出右側奔左側,在身前晃了晃,一道平線地壓向鬼子的軍刀!
就在兩刀就差毫釐之間相撞的一瞬間,清水突然身子一沉,手中的刀一擰,身子也跟着轉動了起來,右腿前伸,左腿點地,身子就起在了空中,軍刀的刀尖從上挑變成了平刺,刀身也跟着旋轉的身體轉動着,像一個鑽子避開了磕擋來的大刀,直插楊棒子的喉頭!
腰一使力,雙腿緊繃,整個身體就像一塊鐵板一樣平着下拉,而左手鬆開了刀柄,右手握着的大刀立了起來,刀刃朝下,刀背朝上,手腕一抖,刀身直落下去!
嘡地一聲,兩刀相交,鬼子的軍刀被直劈下來的大刀磕了一下,向下落去,清水也就勢向右側翻滾了兩步多,站穩了軍刀豎在身前,而楊棒子單腳一收,腰身一擰,也收刀站好,還是反提着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