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楊棒子那傷愈歸隊後的警衛員小樑子都混成少校了,他這個老紅軍居然纔是個大校,不少人都爲他喊冤不平呢,可楊棒子的老夥計們都曉得,這小子就是個胡做做的主,自己瞎做的把個中將鬧沒了!
楊棒子倒沒在意,他這會成了兩孩子的爹了!一兒一女全是紅玉給他生的,也怪了,喝過絕育草藥的紅玉,誰也沒想到竟然在楊棒子的滋潤下還能生養,還一養就是個龍鳳雙胞胎!
有兒有女又有老婆的楊棒子,當個師長挺舒坦的,那些勳章啥的領完了往抽屜裡一丟,都沒當回事。
好日子到了59年,起了變化,要是他不被點了名的去了lu山,在一羣將軍中參加了那次會議,也許楊棒子再過幾年就卸甲歸田帶着老婆孩子回湖南老家了,偏偏就在這次會議上,他那二愣子脾氣又上來了!在老帥們和將軍們都退避三舍自保的時候,他這個大校拍了桌子破口大罵上了!
結果一擼到底,開除軍籍保留黨籍,全家下放東北林場,得,進大興安嶺當伐木工去了!當工人不假,可他的待遇還保留着,工資比東北林業廳的廳長還高一級呢!爲啥沒和工人拿的一樣多,也是這小子有點福氣的,他不是在四野嗎,又是在黃司令手下,打四平打錦州,那是在林總跟前拍過胸脯的主,觸怒了龍顏,可還是有人保的。
有個女的坐着當時很罕見的小轎車進了大山溝子,不是別人,就是已經成了貴婦人的洪梅,她從自己丈夫那聽說了楊棒子的事情,特意趕來看他的,可楊棒子見了洪梅,就讓紅玉端了一碗白開水給她,一個字都沒說,就送客了。
洪梅明白這是兩層意思。楊棒子一不想連累洪梅,二不想和她的那位權重的丈夫有任何瓜葛,回京後,洪梅做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求丈夫把楊棒子的事情給抹了過去,畢竟和那位倒下去的元帥比,楊棒子還是盤小菜!
後來黃司令還想啓用他的,可楊棒子不知道又哪根筋不對了,覺得天天在大山裡和伐木工人們在一起特樂呵,喝醉了還能和熊瞎子摔跤完,堅決不想回去了,沒招了,黃司令也只能隨他去了。
楊棒子的那幫部下們可一個比一個的混到好,楊棒子就把狗蛋子託付給了小樑子。小嘀嗒呢也在時任大軍區副司令的劉大屁股手下混得不錯,楊棒子自己的兒女卻一個也沒往部隊送,倒是年年部隊上都來林場要招兵,還給楊棒子送好煙好酒好茶的。
一晃到了黃司令林總他們倒了,有人要整楊棒子。可有人馬上就說了,整啥整,人家59年以後就去砍木頭了,十多年沒離開過大興安嶺,你說他是同謀,胡扯蛋呢嗎不是!
等到76年以後,因爲劉大屁股站錯了隊。有人又想動楊棒子的主意呢,那位一分區的楊司令就不幹了!說人家楊棒子59年就拍過桌子罵過娘,在山溝子裡一待十七年,你們吃飽了撐的啊!
看着沒,當伐木工也有福氣,別看大山窩子裡。可不摻合那些破事,日子過得舒心!等到正式派來人給楊棒子平反了,否定了59年對他的錯誤處罰,問他還想不想回部隊了?或者還想去其他地方不,楊棒子笑眯眯地看着補發他的好多錢。搖搖頭,說不想去任何地方了。
楊棒子的餘生就辦了三件事,一是出錢在冀西北建了一座龍王廟和三處烈士陵園。二呢是千方百計地找到了老馮,可惜見了一面老馮就沒了。三是把已是風燭殘年的罪犯家屬的洪梅接到了東北,下肢癱瘓的洪梅自己的孩子都不養,楊棒子和紅玉伺候了她人生中的最後四年。
楊棒子卒於1999年臘月二十三,小年這一天吃完餃子,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新聞聯播演完,他的鼾聲未起,等紅玉發現時,人已經涼了,一代驍將,走的悄無聲息
??
後記:
第一則 包子鋪裡的老頭
九十年代初的某一天,上海豫園的那家著名的包子鋪來了三個人,都是便裝,一個白髮蒼蒼的耄耋老者,一個也是六十多歲的老人,還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三個人雖然都是便裝,可一看那舉止做派就是軍人,坐在那腰板挺直,尤其是那老者,看樣子得八九十歲了,說話還聲若洪鐘的。
三個人坐在一張圓桌旁,這家包子鋪不設雅間,都是大桌流水客,吃完就走,蟹粉包子出名,也沒有其他酒菜,正吃着呢,樓梯上來一圈搖着小膏藥旗的日本人,帶頭的是個導遊,倒退着上樓,還一個勁地點頭哈腰的。
這導遊到了樓上呢,一轉身,拉下臉來,清了清嗓子裝模做樣地對着樓上正在用餐的幾十位中國人說:“大家注意了,現在有外事活動,有日本來的外賓要在此用餐,能各位迴避!”一邊說還一邊搖着自己手裡的小膏藥旗。
用餐的不是本地人就是來這裡遊玩的外地人,一聽有外事活動,還是日本人,紛紛就要起身不吃了下樓去,“咣!”一聲巨響後,一聲大喝:“坐下!”嚇得起了屁股的這些吃飯的客人,噗通一下又落了座了!
那老者虎地一下站了起來,身前的圓桌已經分成了兩半,被他一巴掌拍碎了桌面!
“媽拉個巴子的!老子當年親手宰了的小鬼子比這樓上樓下的加一起還多!你姥姥個腿的,還敢領着小鬼子跑這來欺負中國人!”罵完了那老者大踏步地走過去,一把揪住了臉都嚇得煞白了的導遊,告訴他把原話翻譯給小鬼子。
這導遊早就嚇傻了,哆哆嗦嗦的哪裡還說得出話來,這種男人沒骨頭,見了老外更是軟的和麪條一樣,別說翻譯話了,腿都站不直了!老者一看這導遊是個完蛋貨,隨手一撇,導遊橫着就飛了出去,撞到欄杆上,翻下了豫園的池塘裡!
那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上前來,嘰裡呱啦地說了一通日本話,樓梯上那些小鬼子們一個個地面紅耳赤的,交頭接耳一番,收起了旗子下樓去了。
第二則 火車上的怪老頭
八十年代末的某一天,我坐上瀋陽去北京的火車,車開了,鄰座也坐下了,我窩起我的腰準備大睡了,卻被爭吵聲弄的耳朵不清淨,擡起身子看熱鬧,兩排開外一男一女正和列車員比比劃劃的說着什麼,看了半天,聽了一會才明白原來是三個人的座,因爲有個老頭這兩人不想坐自己的位置,讓列車員給找個座。
好奇的站起來看看是什麼老頭讓人這麼激動?這老頭坐在那比車座還高出一頭來,似乎是紅色的毛線帽露着不少線頭,一身都看不出是綠色的老式迷彩服,有各種各樣的不明物體在衣服上,花白的鬍子眯縫着眼睛,抱着胳膊肩膀很寬,坐在那快能佔兩個人的位置了,也不說話。
列車員和那一對男女嚷嚷了半天,都沒脾氣了,列車員把那一對帶到別的車廂了,看熱鬧的也都坐下了,髒老頭睜開眼,站了起來,個真高,得有一米九十的樣子,伸手把行李架上的一個大軍用揹包拽了下來。
這揹包和他衣服幾乎是一個狀態,都是各種各樣的顏色的不明物體粘附在上邊,老頭打開揹帶,摸了半天,一瓶白酒,一包用報紙包的花生米和一隻也是報紙裹的燒雞出現在他手裡。
看見酒,剛纔一直眯縫的眼睛睜的大了,看見周圍的人在看他,眼神掃了一圈,那眼神掃到我的時候我心裡驚了一下,是一種寒冷的感覺,冷到骨子裡的感覺,我覈計,這老頭如果是老兵,看年紀一定是殺過人上過戰場的人,纔能有這種金屬般的目光。
也就半小時吧,酒,花生米,燒雞,沒了,一地的骨頭什麼的,老頭開始鼾聲如雷,列車員嘟囔着打掃着地上的垃圾,這老頭,你要在大街上看見絕對100個人有100個人認爲是拾荒的老頭,可偏偏出現在衣照光鮮的火車上,可算是一景!
隔着兩排,酒氣,他身上的不洗澡和不明物體混合的怪味薰的我都睡不着,呵呵,我旁邊上點年紀的旅伴說這老頭一定有故事,是挺有故事的,車還沒到半途,他旁邊的兩排座位都空了。每個從老頭旁邊過的都是皺着眉頭要不就是捂着鼻子,我聽見好幾個人說,怎麼還讓要飯的上火車啊。
好容易捱到終點站,老頭在我前面下的車,下車的都自動給他讓路,我一走出車廂,就看見站臺上停着一輛掛着軍隊牌照的奧迪車,一個肩上扛着一顆金花的少將和一個肩扛兩槓四星的大校站在車旁,兩位軍人一看見老頭,啪的就是一個立正,行的標準的軍禮!
然後一個開車門,一個接過老頭的大揹包,老頭還是那樣的眯縫着眼,旁若無聞的上了車,這下旅客們都瞪大了眼睛,竊竊私語着,呵呵,都想不到吧,這麼邋遢這麼髒的老頭,是個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