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宗宗主洞府。
幾乎是在左雲山出劍的同時,打坐的道玄真人猛然睜開了眼。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
怎麼可能?
爲什麼會是他?!
……
……
在很久很久以前,陳安其實一直不怎麼喜歡紅色。
他是一個偏愛素雅的人。
不論是從穿着,還是性格上,都可以略窺一二。
所以自然也就對大紅這樣鮮豔的顏色不太感冒。
但一個人的喜好,想必總是會隨着時間,又或是某些事,某個人而發生更改。
……
左雲山的這一劍,遠比他們想象中要來得強大。
他不是普通的元嬰期修士。
早在許多年前,他就已經踏足了元嬰一境,底蘊深厚無比。
他還是太玄宗六峰中最擅殺伐的峰主,也是在劍法一道浸淫數百年之久的劍道宗師。
那劍氣凝如實質,威勢滔天。
儘管這一劍太過倉促,沒有用上任何劍法。
可那終究不是陳安一個小小築基,乃至於金丹修士就能抵擋住的。
少年的瞳孔在微微放大,眼中倒映出了滿天飛灑的紅菱碎片。
那是姜秋池的本命法寶。
爲了替陳安擋下這一擊,她沒有任何保留。
好在姜秋池一代妖女的名頭也不是徒有虛名,不至於因爲這一下就直接當場身隕。
只是該受到的傷,卻是怎麼也逃不掉的。
紅裙自半空緩緩飄落,陳安回過神來,連忙一把將少女纖細的身子拽入了懷中。
這下他真的是一隻手一個了。
而且還是紅與白兩種互相映照的色彩。
只是危機當頭,他心底根本升不起任何旖旎的心思。
因爲跟隨着少女而至的,還有那一劍所剩下的餘威。
陳安咬咬牙,轉過身子,硬是用後背抗下了這一擊。
少年吃痛,發出一聲悶哼,接着御起飛劍,頭也不回的加速駛離。
他沒有傻到呆在原地質問左雲山,質問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在小命面前,左雲山的動機,亦或是腦子抽了突然發癲什麼的,那都已經不重要了。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
懷中,慕三娘顯然是還沒反應過來,只是一個勁愣愣的看着弟弟,淡藍的眸子有些渙散。
她旋即轉動了下眼眸,視線落在了弟弟另一隻手抱着的少女身上。
這個人,慕三娘很熟悉。
快十年過去了,她的容顏依舊是那般明豔。
特別是身上那股子與生俱來的媚意,想來世間任何一個性取向正常的男子都難以抵擋。
此刻少女緊閉雙眼,睫毛輕顫着,微微皺起了眉頭,像是在忍受什麼巨大的痛苦。
她身上的紅裙,遠比以往來得鮮豔。
慕三娘知曉,那痛苦本應由弟弟,亦或是自己來承受纔對。
她看着少女痛苦的神色,下意識想要伸出手,替她抹平眉眼的褶皺。
可手伸至半空,又止住了。
慕三娘輕微抽動了下瓊鼻,眼神中忽然失去了許多神采。
因爲紅裙少女身上散發的陣陣幽香,和曾經記憶中,她在弟弟身上聞到的那股香味,正慢慢重合。
不會錯的……
就是她……慕三娘徹底愣住了。
她的耳邊,傳來了呼嘯而過的氣流聲。
那是少年正在全力奔逃。
他一邊御劍,一邊扯着嗓子朝某個方向大吼。
“師尊,未死,速救!”
聽見他的吼聲,一道疾馳而來的劍光中,道玄真人臉皮輕輕抽動了一下。
不過在看見少年懷中抱着的那個紅裙少女時,男人的臉龐,不由驀地陰沉。
他速度不減,在空中便單手打出一道法決。
一道龐大到幾乎遮蔽整個天穹的玄青掌印,隨着他的法決顯現。
道玄真人凝而不發,浮於上空,道袍籠罩下的兩隻長袖,無風自動。
他凝視着地上的左雲山,神情冰冷,聲音震懾在整個南山。
“再往前一步,死。”
如同仙人欶令,帶着漠視一切生死的語氣,向天下宣判。
更是向這位上玄峰峰主宣判。
地上,左雲山在揮出那一劍後,並未選擇繼續追擊,而是傻愣愣的立在了原地。
伴隨着頸後那隻蠱蟲的隱去,他的眼中,才終於恢復了些許清明。
那原本狀若癲狂的神情,也開始變得正常起來。
道玄真人看着他的變化,一顆心逐漸沉入了谷底。
他緊緊皺着眉,真正感受到了事情的棘手和麻煩。
連堂堂一峰之主,居然都能被蠱魔所控制,儘管那只是短暫的一瞬。
可細想之下,那這整個太玄宗宗門,又還能有多少是正常的?
道玄真人的臉色,頓時差到了極點。
他回想起之前在幽獄中,高臺之上,那具乾屍的詭異笑容,心中猛然升騰起一股怒火。
他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如蠱魔這類老魔,手段最是歹毒刁鑽,遠不能以常理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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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思索的時刻,一道又一道的人影已經朝着這邊飛來。
有其他峰的峰主,也有宗門弟子。
畢竟左雲山那一劍鬧出的動靜可不小,更何況還有之前陳安的大吼。
道玄真人眼神微動,感知到少年已經帶着人跑出南山後,他另起一道術法,打入左雲山身體之中。
左雲山圓瞪着眼,眼中隱隱閃過怒火,但估計是想到了自己的所作所爲,也就沒在大庭廣衆之下反抗,只是任由道玄將他困住。
道玄真人做完這一切,沒再看他,也沒聲張自己的猜測,只是冷冷朝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一揮手,沉聲道:“來人,把左雲山帶下幽獄。”
“即刻起,開啓護宗大陣。”
“沒我喻令,不得出山!”
……
……
另一邊,南山山腳。
陳安沒敢停留,一路抱着兩個少女跑到他當年參加入門考覈的那片樹林,這才頓住了身形。
慕三娘趁此機會,輕巧騰出身子,看向一旁少年。
她可是記得,弟弟也被那道劍氣所傷到了。
但少年現在顯然無暇顧及自我,也罕見的沒有去管姐姐。
他只是急忙低頭,看向懷中依然緊閉着眼的少女。
當他注意到少女身上的紅裙時,更是瞳孔一縮。
因爲那上面,還沾染着已經慢慢凝固的血漬。
少女的呼吸,也愈發微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