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的時候沈崇名害怕血腥刻意迴避,趙紫茜也沒有前去,只是一過午時三刻,便來尋找沈崇名。
“沈大人,自古死者入土爲安,紫茜爲人子‘女’,這一點一定要做到,還請大人幫我僱傭幾人,把爹爹葬了。”
沈崇名自然不會拒絕,點頭道:“還望紫茜姑娘節哀順變,在下這就去安排。”說罷,轉身走了出去,趙紫茜毫無光彩的眼神他實在是有些受不了。
畢竟是枉死,而且身份所限也不可能搞什麼風光大葬,沈崇名先是買了一口棺材請人收斂了趙銘達的屍身,而後又回去帶着趙紫茜到城外西湖不遠處尋了個比較僻靜的地方爲趙銘達立了一座無名之墓。
日落黃昏,看着趙紫茜猶如木偶一般的神情動作,沈崇名心中隱隱作痛,雖然不曾哭哭啼啼,但是哀莫大於心死,怕是這傷痛想要康復,需要的時日不短。
“沈大人,紫茜有段日子沒出‘門’了,咱們在這裡轉轉再回去行嗎?“臨上馬車,趙紫茜忽然停下腳步說道。
這樣的事情沈崇名求之不得,原本他就是這麼想的,只可惜這樣的事情有些不應景,所以沒敢提出來。現在趙紫茜主動提議,立刻點頭道:“好,咱們等會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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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水面潺潺,只可惜冬季的黃昏依舊不免多了幾分蕭瑟,兩人並肩散步,趙紫茜卻是一句話也不說。看着她這樣,沈崇名實在是有些心疼,停下腳步扶着趙紫茜的香肩說道:“紫茜姑娘,想哭就哭吧,總是憋在心中對身體不好。”
趙紫茜擡頭看着他微微一笑,淚珠卻是在瞬間奪眶而出,身體也開始了微微顫抖。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沈崇名看着趙紫茜認真的說道,先是‘抽’泣,慢慢演變成了痛哭,沈崇名心疼不過,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
“沈大人,爹爹走了,從今這世上就剩下紫茜孤零零一個人了,再也沒有人會把紫茜捧在手心裡,再也沒有人了。”趴在沈崇名懷中的趙紫茜泣不成聲,痛哭不已。
沈崇名這男子漢大丈夫也難免落淚,柔聲撫慰道:“紫茜你放心,以後有我沈崇名來保護你,絕對不會讓你受一丁點的委屈,絕對!”
良久,趙紫茜才停止了痛哭,臉頰掛着淚珠從沈崇名懷中趴了起來,看着沈崇名說道:“沈大人,你讓紫茜一個人靜靜好嗎?”
沈崇名趕緊點頭,道:“好,只要你高興,什麼都可以。”
“謝謝。”趙紫茜輕聲說了一句,忽然擡頭輕‘吻’沈崇名一下,轉身向着遠處湖邊走去,只剩下沈崇名呆立在那裡。
“爹,你走了,這世間再沒什麼值得‘女’兒留戀,今天‘女’兒就跟着您去,咱們一家三口從此以後,要永遠在一起。”一瞬間,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沈崇名的身影。雖然如此,趙紫茜還是決絕的縱身躍起,向着湖面而去。
“趙姑娘!”一聲大喝忽然在耳邊響起,身在空中的趙紫茜手腕被人拉住,只覺得身體猛然被拉了回去,腳下依舊是堅實的土地。
大驚失‘色’的趙紫茜回頭一看,竟然是失蹤了很多日的蔡文遠。蔡文遠他是見過的,那還是他剛剛出任浙江布政司右布政使不久,趙銘達宴請蔡文遠,那年趙紫茜十三歲。
“蔡文遠!”趙紫茜啞然,眼中滿是仇恨的目光,就是這個人把父親拉下了水,才讓他拋下自己的。
“趙姑娘,你這是何苦呢,人死不能復生,你就此輕身,怎麼對得起費盡心血保住你一條‘性’命的趙知府?”蔡文遠像一個慈祥的長者,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原本準備拼的‘性’命不要也要把這大壞人拖住的趙紫茜一頓,滿臉不解道:“爹爹費盡心血保住了我的‘性’命?”
蔡文遠苦苦一笑,點頭道:“是啊,你可知道我爲什麼冒着危險沒有離開杭州嗎?”
趙紫茜搖了搖頭,蔡文遠說的不錯,雖然距離破案已經過去了十多天,但是官府一直沒有停止對蔡文遠的搜查,現在留在杭州府被發現的可能‘性’極大。
看着他這副神情,蔡文遠嘆了口氣說道:“就是爲趙知府,原本是想着拼的這條‘性’命不要也要把他救出來,只可惜官府看押太嚴,一直沒有下手的機會,如今他被‘奸’人所殺,老夫這心裡……唉。”說着,蔡文遠擡手抹了抹眼角的淚‘花’。
趙紫茜一驚,急忙問道:“你是說爹爹是被‘奸’人所殺,難道他是被誣陷的?”
“對,這件事前從始至終就是郭明義謀劃的。郭明義這人貪婪無度,老夫同你父親數次上呈朝廷彈劾與他都石沉大海,也因此引起了他的記恨。就這樣,他便策劃這件事情,同時還買通了前來查案的幾名京官對老夫和你父親栽贓嫁禍,老夫提前察覺出不對逃了出來,可惜已經來不及通知趙大人,這才害得他身陷囹圄被‘奸’人所害!”蔡文遠自責的說道。
趙紫茜不敢置信的搖頭道:“不是這樣的,沈崇名又怎麼會謀害我父親,如果真是這樣,父親又怎麼會把我託付給他。”
“趙姑娘,你醒醒吧。你父親他也是被‘逼’無奈啊,那沈崇名垂涎你的美‘色’,這才威‘逼’你父親的,你父親也是爲了保住你的‘性’命才一力承擔下了所有的罪責,不然他們就會對你下殺手的!”蔡文遠滿臉痛苦的說道,好似事情真是這樣一般。
趙紫茜涉世未深,細細回想事情的經過,還真是和蔡文遠說的一模一樣,心中一鬆動,不由信了幾分。
蔡文遠目光如炬,一眼便看透了趙紫茜心中所想,心中冷冷一笑,嘆了口氣說道:“老夫一家之言知道你也不會相信,但是老夫卻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趙大人唯一的骨‘肉’就這樣沒了。趙姑娘,聽老夫一句勸,就算是你不相信老夫的話也不要輕易輕身,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讓你父親的一番心血白費了。”
蔡文遠表情真誠,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哪裡能看得出破綻了,再配合上這麼一番動情的話語,原本內心還有些搖擺的趙紫茜哪裡還會懷疑,忍不住問道:“那……那他們爲什麼會放過我呢,不怕有朝一日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揭發他們嗎?
蔡文遠苦苦一笑:“趙姑娘啊,郭明義手眼通天,地方京城的官員都和他是朋友,就連老夫都沒辦法撼動他分毫,你一個小‘女’子就算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又能把他們怎麼樣,到時不過是白白丟掉了‘性’命而已。而且,那沈崇名就是個‘色’鬼,據傳聞小小年紀家中已是妻妾成羣,更是和我杭州煙雨樓的頭牌燕雨‘蒙’糾纏不清,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對你這樣的‘女’子痛下殺手。也是因爲如此,這麼長的時間他都在惺惺作態哄騙你。”
說道沈崇名,蔡文遠雖然滿臉的不屑,心中卻是恨得牙根癢癢,正是這個‘混’蛋的‘插’手,才把自己的計劃破壞,不然這時候郭明義已經獲罪給自己讓位子了。
聽着蔡文遠把沈崇名的事情說的有鼻子有眼,趙紫茜再一回想此前種種,不由得覺得噁心萬分,原來他對自己那麼好,都是些虛情假意而已。
“趙姑娘,如果您信得過老夫,就和老夫走,有朝一日,咱們一定要剷除這些貪官污吏,爲你父親報仇!”蔡文遠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句話的‘誘’‘惑’‘性’很大,趙紫茜心中一頓,不由得又想起了父親的纔是,原本還以爲是罪有應得,不曾想到竟然是被‘奸’人謀害死的,這個仇一定要報!
“好,我和你走,有朝一日一定要爲父親報仇!”趙紫茜神‘色’堅定的說道,這一刻對於沈崇名的那絲不捨之情早已化爲烏有,心中只剩下了仇恨!
蔡文遠心中一喜,點頭道:“好,那咱們現在就離開這裡,再回來的時候,就是郭明義沈崇名一干賊人血債血償的時候。”
說罷,帶着趙紫茜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不曾注意到,剛纔趙紫茜剛纔被蔡文遠救下只是從手腕脫落的‘玉’鐲。
這時候的沈崇名卻不知道趙紫茜腦海中的是非觀念已經被蔡文遠的一席話徹底顛倒,依舊沉浸在那忽如其來的親‘吻’之上。
不過左等右等不見趙紫茜回來,心中不由焦急起來,顧不得讓她獨自走走的諾言,擡腳向着離去的方向行去。結果可想而知,夜‘色’中的西湖畔根本沒有趙紫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