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
“哎呀,看來歐陽敬之是要出大事了。”聽得手下番子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一說,馮保忍不住搖了搖頭。可惜了,這節骨眼上歐陽敬之竟然惹上了這樣的事情,只怕剛剛投到自己麾下的他這次是要栽大跟頭了。
東廠耳目衆多,現在連雲布莊仗勢欺人一事被廣而告之宣傳的滿城皆知,這麼大的動靜自然逃不出他們的耳目。
事涉朝廷大臣,這消息沒多久便傳到了馮保的耳中。派人再仔細一查,事情的真相便浮出水面,歐陽大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沈崇名。
“對了,這沈崇名是用什麼手段把這件事情搞得人盡皆知的?”忽然眉頭一皺,馮保有些好奇的問道。雖說自古以來這謠言就傳播的不慢,但是像這件事情不到一日就出現這麼大的動靜,這在京城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督主,據卑職查訪,到處宣揚這件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叫做廣而告之工作室的鋪子。卑職問了路人一路找去,卻發現這間名字怪異的鋪子就是當今勢力頗大的通達車馬行,據可靠消息,這通達車馬行和廣而告之工作室都是一個名叫肖鵬程的年輕人所開設。”
“通達車馬行,這又是幹什麼的?”這幾年馮保一直都在忙着爭權奪勢聚斂錢財,很多事情他這個東廠的廠督都是不清楚的。
番子常年在外收攏各種消息,對於風頭正勁發展迅速通達車馬行倒是瞭解不少,“回督主的話,這通達車馬行剛剛創辦沒幾年,可是實力卻不小,現如今生意遍佈大江南北。因爲價格公道而且方便,無論是遠路還是近路的商旅都喜歡僱傭他們的車船,每年可是能賺不少銀子。據屬下自己揣測,每年賺五十萬兩都是有可能的!”
說着番子還吧唧了一下嘴巴,臉上滿是欣羨之‘色’,做生意做到這份上,雖然依舊是個身份低下的商戶,但也沒人敢小覷他啊。
一聽五十萬兩,馮保的眼睛不由一瞪,還道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驚道:“多少?”
“五十萬兩,這只是卑職自己的猜測,做不得數。”番子急忙說道,特意強調了是自己的猜測,免得出了錯受責罰。
可惜他這後半句馮保壓根就沒聽進耳朵去,呢喃道:“好手段,一年就能賺這麼多銀子,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啊。”說着,馮保不由動了,這要是都歸了自己那該多好啊。
琢磨着,忽然又發現了一處疑點,急忙問道:“對了,這件事不是沈崇名這小子主使的嘛,爲什麼通達車馬行會摻和進去,莫非這肖鵬程和沈崇名有關係?”
“這個……”番子遲疑一下,擡頭道:“卑職這就去查訪一下。”“好,快去快回。”馮保心情有些着急,他已經有七分的把握可以斷定肖二少和沈崇名之間是有關係的。甚至這通達車馬行原本就是沈崇名的產業,而這個肖鵬程也許就是個傀儡而已。
想到這裡,馮保不由呵呵一笑,面帶一絲冷‘色’自言自語道:“還真是個人才,不但鬥倒了徐階,這賺銀子也是一把難得好手啊。唉,只可惜這樣的人不爲咱家所用,着實可惜了。”
做了幾十年的官,雖然歐陽敬之現在處境艱難,但是各種消息還是異常靈通的。一聽說全城很多地方都在討論自己是連雲布莊的末後東家,立刻便意識到了大事不妙。
雖然商戶地位低賤,但全天下最能賺銀子的行業卻是他們。而身份地位高出他們不少的王公大臣們,沒有幾個不愛銀子的。所以無論是京城還是地方,不少官員都在暗中做些生意,通常的做法都是自己躲在幕後,讓下人們走上前臺‘操’持這種事情。
雖然官員經商有違朝廷法度,但這都是約定成俗的事情,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悶聲發大財。
若是平常時候,這連雲布莊是自家的產業的事情被抖落出去,自己根本不會在乎。可是現在卻大大不同,如今高拱剛剛還朝,整天事務繁忙根本不得空,所以一直以來對自己都沒什麼動靜,可這並不代表他會放過自己。一旦真的要動手收拾自己,眼下這件事便是一個絕好的藉口!
這且不算,現在這情形處處透着詭異,分明是有人和自己過不去啊。要是不處理妥當讓這事傳到皇上耳中,原本就瞧自己不順眼的皇上一定會將自己法辦的!
想到這兩點心中一陣慌張,歐陽敬之起身來回踱步幾圈,擡頭道:“來人,去把大管家喊回來,就說老夫有事詢問他。”
連雲布莊一直都是歐陽明德在負責,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肯定知道原因。問清楚了,自己也好對症下‘藥’啊。
這時的歐陽明德也是熱鍋上的螞蟻沒了計較。但借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拿這事跑回府去向歐陽敬之討辦法。這要是被老爺知道了,還不得把自己活活恁死啊!
該來的總會來,正當歐陽明德坐臥不安之時,前來讓他回府的小廝便趕到了。暗歎一聲吾命休矣,歐陽明德臉‘色’死灰的向着歐陽府趕去。
京城一處不知名的衚衕之中,一家名爲葡萄酒家的小商鋪靜靜的坐落衚衕深處。
“邦老爺,好消息啊!”一聲大吼,打破了小店的靜謐。正手握着一個酒瓶伏案呼呼大睡的掌櫃的‘迷’‘迷’糊糊的擡起了頭,順道還打了個酒嗝。
只見這掌櫃的雖然身着漢服,但是金黃‘色’的頭髮散‘亂’在腦袋上,一雙碧眼醉意‘蒙’‘蒙’,怎麼看都不像是一箇中原人士。
此人名叫詹姆斯 邦德,家鄉遠在西伯利亞斯德哥爾摩城。那裡雖然也有王公貴族,但是一些大商人都是可以擁有這些彰顯身份的名頭,而以釀製冰雪葡萄酒爲主業的邦德家族世襲的爵位是男爵。
古老的東方有一句富不過三代的名言,這一點在世界各個角落都是適用的。邦德家族的上一位男爵,也就是詹姆士的父親老邦德也是一個敗家子式的男爵。不但將一份家業揮霍殆盡,還欠下了一屁股的鉅額債務。這且不算,這老傢伙眼看着家道中落,眼睛一閉便撒手人寰,將債務全部轉嫁到了兒子詹姆士的頭上。當然還有那個男爵的名頭。
可是這東西雖然彰顯身份,但是卻不能當飯吃,更不能當錢來償還債務。面對每**上‘門’來的債主,年青氣盛的詹姆士一咬牙做了一個大決定,那就是去尋找傳說中富足的古國華夏,用邦德家族的冰雪葡萄酒徹底征服他們的味覺,讓他們吧口袋中的銀子,家中的‘精’美工藝品全部拿來換酒喝!
根據三百年前的記載,地域遼闊繁‘花’似錦的華夏國位於氣候溫和的南方。從斯德哥爾摩前往那裡有兩條路途,其中一條是陸路,穿越茫茫雪海後再越過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另外一條則是水路,駕船從港口出發後,沿着海岸線一直走即可。
一望無際的大海總是讓人敬畏的,因爲誰也無法‘摸’透它的脾氣,時而溫和時而狂暴,被它吞沒的人無法計數。可是看着書上的記載,糾結一番的詹姆士邦德最終還是決定冒險走海路,這雖然是九死一生,但比起陸路的十死無生,還是有活命的機會。
因爲書上記載着,越過茫茫雪海之後,那看似宜人的草原卻充滿殺機,騎着戰馬馳騁在草原上的勇士和強盜別無二致,一旦遇到了他們,不但隨身攜帶的物品會被搶奪一空,就連主人都會被抓去充當可以隨意殺戮的奴隸。
奴隸這樣的字眼,在自尊心極強的邦德男爵眼中,簡直比殺了自己還要恐怖。如果真的那樣,他一定會選擇自殺的。所以思來想去,邦德還是決定走水路前去富庶的華夏國。
他的這個決定很快在斯德哥爾摩城的貴族中傳開。對於書籍中的華夏國,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們是知道的。那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三百年前去到華夏國的數百斯德哥爾摩的人們,雖然回到家鄉的只有一個人,卻帶回了數十間大家聞所未聞的‘精’美工藝品,有的名叫椰胡,有的名叫嘆魚,絕對是舉世無雙的寶物。當這個滿載而歸的冒險者將兩件工藝品進獻給城主之後,城主很是爽快的賜予了他伯爵的頭銜,並封他爲斯德哥爾摩英雄。
那時候很多人都希望追隨他再次前去華夏國淘金,但是因爲他已經上了年紀,誰都沒能成功。可是,在他生命的盡頭卻把這一路的所見所聞全部記載在了一本名爲《華夏國行記》的書籍之中,無‘私’的留給了斯德哥爾摩人一筆巨大財富。
現在詹姆士決定依照《華夏國行記》的記載前往富庶的華夏國,這可就像是一顆炸彈在貴族當中炸響。對於這件事,這些貴族幾乎全部贊成。要知道數百年來有不少人都希望前往華夏國淘金,只可惜誰都不願意冒這樣的生命危險。
現在終於有人站出來決定去追尋前輩的腳步探索前往華夏國的道路,這樣的好事大家如何能不贊成,只要他能成功回來,自己也是可以去的嘛。那時候有了他的提供的地圖,整個旅程肯定會安全不少。
就這樣,沒等詹姆士想到辦法購買此行必須的船隻時,便有人登‘門’拜訪將船送來。更加讓人難以置信的這些人就是前段日子天天上‘門’要債的債主們,而且他們這次前來不但送給自己三艘結實的雙桅船,更是將以前的債務一筆勾銷。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們要求很簡單,那就是一旦自己成功回來之後,要把途中記錄下來的路程圖‘交’給他們,而且是隻能‘交’給他們。
其中的含義,詹姆士完全明白。這幾個放高利貸的‘混’蛋肯定是想着獨吞這份路程圖,也好到時候將華夏國的寶物運送到這裡來大賺一筆!
這一點詹姆士是絕對不會答應的,但是爲了懲罰這些‘混’蛋,他還是非常爽快的答應下來。要知道自己一旦能活着回來,身份地位肯定高漲,根本不需要將這幾個傢伙放在眼中,這路程圖還不是想給誰就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