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成立的皇家商貿行,可是這段日子大明天下話題最多的事物了。
話說朝廷決定解除海禁開埠通商,這可把期盼了近百年的沿海商人們高興壞了。與此同時,不少多年來關‘門’歇業的造船廠也再次迎來了‘春’天,如火如荼的打開大‘門’喜迎八方客,那些世代皆爲造船工匠的匠人們也成了炙手可熱的寶貝疙瘩,江南幾處大得造船廠一度將薪資開到月薪二十兩紋銀都找不到造船工匠。
好在這時候各地衙‘門’紛紛貼出告示。曰朝廷恩典,工部軍器局遣派造船名匠親臨各地水師船廠主持造船大業,如若急需船隻,可致衙‘門’登記繳納定金。
消息一出,各地衙‘門’告狀的不見了蹤影,‘門’前滿是奢華的車馬小轎,全都是本地的大富商們。大家都知道,誰的船先造出來,那誰就能贏得先機。那大把的銀子,當然也是自己的了。
與此同時,通往京城的陸路水路也是車水馬龍,不爲別的,只爲能夠在即將掛牌成立的皇家商貿行中分得一杯羹。有道是背靠大樹好乘涼,跟在皇上身後還能蝕了本不成?
達官貴人云集京城,前往之地倒是不約而同,一處是剛剛建立起來的皇家商貿行招商辦,另一處則是威武莊嚴的定遠侯府。
這幾天沈崇名每天吃住都在招商辦,已經到了有家不能回的地步。倒不是事物太過繁忙脫不開身,實在是回家之後也不能消停,那些打定主意要走後‘門’的人能從傍晚排到第二天清晨去!爲了能讓兩位娘子安心養胎,沈崇名只好辛苦自己出此下策了。
“大人,‘門’外有人求見,自稱是吉王庶子朱翊鑾求見。”正當沈崇名閉着雙眼兩手‘揉’着太陽‘穴’緩神的時候,剛剛送走上一‘波’客人的二蛋哥又跑了進來。
沈崇名雙手一頓,忽然睜開眼問道:“吉王?吉王又是誰?”
二蛋哥一怔,有些納悶道:“大人,這吉王當然是王爺了,這可是皇上的親戚啊。”
“屁話,本官能不知道吉王是王爺嘛!本官問的是這吉王是哪位王爺,在哪裡就潘!”沈崇名瞪着眼睛喝道。這歷代皇上們雖然不是真的富有天下萬物,但是這‘女’人向來是不缺的。當然了,只要功能得當,這孩子們也是一抓一大把。
打太祖建國到現在,封了王爵的人不在少數,粗略算下來不下百人了,這讓自己如何能記得清那位到底是哪位啊。
二蛋哥最近聰明瞭不少,倒是一遍就理解了沈崇名話中的意思。“大人,這吉王一系乃是天順元年分封的,現就潘長沙,一字王。”
說長沙沈崇名就知道,這可是諸王之中最具特‘色’的一支了。現任吉王朱載均,乃是當今皇上平輩遠房兄弟,不過聽說這廝常年多病,世子朱翊鎮也有樣學樣三天兩頭的生病,比其他爹來都要更甚幾分。更爲重要的是,這傢伙因爲長年臥病在‘牀’竟然膝下無子。
而這庶子朱翊鑾,雖名爲庶子,但是多數人都覺得將來吉王一位可能由他接掌。據傳聞這朱翊鑾博學多才喜好遊歷,而且爲人豪爽不拘小節,自稱二公子。坐下來能通士林大儒談經論道,站起來卻又能同江湖俠士比武過招,絕對的‘交’由甚廣。
不過這一切落在沈崇名眼中,可就顯得可疑至極了,看似閒雲野鶴,實則理想遠大。只不過歷史課本上沒有記載吉王這一支皇族有什麼不軌的事蹟,沈崇名也有些拿不準。
這也就是一閃而過的念頭,沈崇名隨即掛上一臉笑容,起身道:“走,隨本官迎接這位貴人去。”
再說朱翊鑾,這時候侯在招商辦‘門’前同遠道而來各地商戶們相談甚歡。還別說,這幾十號人裡同他有過‘交’往的竟有兩成之多,可見這傢伙的人脈有多廣。
“呵呵呵,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二公子遠道而來下官有失遠迎,罪過罪過。”沈崇名人未到聲先至,可惜話音落了還沒能看出那位是朱翊鑾。
好在這時候朱翊鑾聽到聲音轉過了頭來,一瞧來人這般年紀就猜出他肯定是名聞天下的沈崇名了。“呵呵,在下朱翊鑾,見過沈大人。”
所謂謙謙君子,說的就應該是朱翊鑾這樣的人。只見他臉上掛着淺笑,神采奕奕的眼光滿是善意的看着沈崇名。
“呵呵,二公子客氣,快些裡面請。”沈崇名臉上笑着,心中卻是泛起了嘀咕。按說這朱翊鑾年紀輕輕卻有身份尊貴,通常情況下這樣的人接人待物都應該是目空一切驕橫無禮的。可是他現在卻表現的像個謙謙君子,實在是有些不同尋常啊。這樣的人若不是天‘性’使然,那就是心機深沉了。
香茗兩杯,只見朱翊鑾輕輕抿了一口,放下茶杯笑道:“在下早就聽聞沈大人年輕有爲乃我輩楷模,今日得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馬屁拍得很‘露’骨,但是卻讓人極爲受用。沈崇名也不是那種初出茅廬的小青年了,臉不紅心不跳的擺手笑道:“哎,二公子過譽了,要說比起您來,下官可是相距甚遠啊。”
“呵呵,沈大人客氣了。”二公子呵呵一笑,直奔主題道:“不瞞沈大人,在下這次來京,一是爲了拜謁沈大人您,向您討教一些學問。二來嘛,則是爲了入股皇家商貿行的事情。還請沈大人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幫一幫我們吉王府。”說着,二公子臉做悲慼狀。
“沈大人,您應該也知道父王王兄常年臥病在‘牀’,而小弟又是個喜歡遊歷山水的人,所以這些年來我吉王府每況愈下。”苦苦一笑,二公子臉‘色’微紅的說道:“不瞞沈大人,這些年來若不是每年有朝廷的俸祿,只怕我吉王府的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
沈崇名心中一陣愕然,王府的日子過不下去,這怎麼可能呢?要知道一字王每年俸祿兩萬石,這還是不算那些分封的田產。若是兩者加到一塊,只怕用富得流油來說都有些形容不過來了。
也許是看出了沈崇名的心思,就聽得二公子繼續說道:“說出來不怕沈大人您笑話。沈大人可能有所不知,我吉王一系數位先祖,都同在下一般喜好讀些書籍,對這經營一事那是一竅不通,所以這麼多年王府並沒有多少積蓄。而且當初天下動‘蕩’,我吉王一系初封之時並未獲得多少田地。數代傳下來又分散了不少,現如今剩餘的田地不足三百頃。可是王府人丁經過數代卻是愈發的多了,現在已經到了入不敷出的境地。”
沈崇名恍然大悟,點頭道:“原來如此。唉,王爺貴爲皇族,日子卻過得如此不如意,此乃朝廷之過也。”
這話二公子可就有些當不起了,趕緊擺手道:“不不不,這一切都是我吉王府的原因,怨不得朝廷,怨不得皇上。”
“唉,若是天下人都能像王爺和二公子這般明事理,皇上也就不用整日勞心費神了。”沈崇名裝着感嘆道。心裡卻是覺得好笑,這二公子是想對自己打苦情牌啊,不然也不可能一張口就說出這話來。
“父王也知道朝廷的難處,所以一直以來都未曾麻煩過朝廷,王府的支出也是能減則減。這次聽說皇上有意開設皇家商貿行,父王覺得我們裕王府不善經營,倒不如直接入股皇家商貿行,一來能爲皇室盡些力,二來也可以緩解王府眼下的困頓。”二公子順杆子往上爬,再次把話題扯了回來。
“呵呵,不瞞二公子,眼下我們也是正忙着造船,可惜攤子鋪的有些大了,銀錢實在是有些不夠用。若是王爺也能入股,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啊。”沈崇名滿臉笑容,既然是上‘門’送錢的,就用不着管他什麼目的了,先把銀子收了再說。
“如此就好,原本父王還擔心這麼一點銀子拿不出手呢。既然能爲朝廷做些事情,那再少的銀子也是心意了。”二公子點頭說道,心中卻是鬆了口氣。
“那敢問二公子,王爺準備入多少股?”沈崇名也不客套,直接奔向了銀子。
二公子頓了一下,搓着手指頭說道:“東挪西借,總算是湊夠了三十萬兩銀子,不知道這筆銀子能認購多少乾股?”
“噢,三十萬兩啊。”沈崇名眉頭爲不可察的一皺,心道:倒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看來吉王府還是蠻有錢的嘛。
“不瞞二公子,現在一成乾股價值二百萬兩白銀。”沈崇名神情有些爲難,心中卻是樂不可支。認購乾股的人太多了,自己和皇上商議一番之後決定價格翻番,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擋住大家的熱情。
而通達車馬行僅此一項便獲利不少,一百萬兩銀子的價值頃刻間就翻了一番,實在是讓人‘激’動不已。
不過這個數目並未嚇退二公子,就見他面‘色’如常的說道:“無妨,只要能爲朝廷爲皇上做些貢獻,哪怕是再少的乾股也行。”
“哎呀呀,王爺大義,二公子大義啊。”沈崇名豎起了大拇指,這冤大頭們真是越來越大頭了,早知道這樣自己和皇上就因該把股價再拔高一些纔對。
“沈大人過譽了。”二公子頷首說道,同時把手伸向了立於身後大漢。
漢子面目冷峻,猶如萬年不化的冰川。佈滿老繭的大手深入懷中直接拿出一大摞銀票放在二公子手上。
“沈大人,這是三十萬兩銀票,請您過目。”二公子面掛淺笑。沒想到這次行事如此順利,前前後後加起來吉王府得到的乾股就快一成了,實在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大喜事。
沈崇名擺手讓二蛋哥上前接過,看也沒看便起身笑道:“既然這樣,那咱們立字爲據‘交’由皇上過目,日後二公子每年憑藉這份字據到京城分紅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