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全員沒有異議的事情,朝堂之上的阻力也是小了不少。 雖然依舊零零星星有幾位官員對於新建立的海事衙‘門’有這麼大的權利,以及沈崇名年紀輕輕便身兼三職表示了強烈的不滿,但是無異於螳臂當車,根本無法左右隆慶帝的想法。所以一次早朝之後海事衙‘門’就算是正式建立了起來。
作爲主管堂官,沈崇名多了個總督海事衙‘門’欽差官的頭銜。加了欽差二字,這個從二品官職的分量可就更是大大的不同了,這預示着從今往後海事衙‘門’的大小事務只需經過隆慶帝點頭即可。至於什麼內閣以及六部的意見,只做參考,聽不聽都是可以的。
有了這樣的權利,不要說別人羨慕嫉妒恨了,就算是高拱心中也是覺得有些彆扭。都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可是差距也不能這麼大啊。想想自己像他這般年歲的時候,還在家中閉‘門’苦讀呢。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怎滴當年的自己就沒能像他有這樣的好運氣遇到一位權柄甚大的老師呢?。
不說這個自戀狂。因爲有了沈崇名的大力舉薦,在這朝堂之上名不見傳的師丙正也跟在沈崇名的身後得了個從三品的總督同知的職銜,也算是鯉魚躍龍‘門’了。
朝堂之上那些原本只是對師丙正有個粗略印象的大員們在心底暗暗記住了這個名字。沈崇名身兼三職,自然不可能完全履行海事衙‘門’總督的全部職責,而作爲總督同知的師丙正日後肯定會掌握海事衙‘門’的大部分事務。身居如此顯要的職位,便註定師丙正以後的日子會不再平凡,也必定會成爲官場上崛起的一個新秀,日後的可能記載史冊的事情也註定會出現他的身影。
得了正式任命,哥倆顧不得歡喜,下了朝之後便趕回沈崇名的都指揮衙‘門’商議事情。
這次建立海事衙‘門’算得上是白手起家了,除了可憐的三百兩經費之外,暫時只有這兩位正副總督大人。什麼衙‘門’選址,官員確定,甚至是各式辦公用品的採買都得抓緊時間去辦。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朝廷已經將解除海禁的事情宣告天下,各地原本就偷偷‘摸’‘摸’做着海貿的商人們一直都在翹首期盼官府早日批准他們駕船出海的事情。
而因爲朝廷有計劃要成立海事衙‘門’,根本沒有將這項權利‘交’給地方衙‘門’,出海的日子只能一拖再拖。
這拖的可不單單是時間,更是關係到瞭解除海禁以來的第一批賦稅。畢竟眼見爲實,只有把那白‘花’‘花’的銀子擺在桌面之上,才能讓那些依舊持有觀望態度的官員們信服,才能讓後續的事情有條不紊的順利進行下去。
時間緊迫,兄弟二人只能分工合作。因爲師丙正在考公清吏司‘混’了一段日子,頭等大事人員的任命沈崇名硬是‘交’給了他。而他自己卻帶着二蛋哥等‘侍’衛出了都指揮衙‘門’前去踩點踅‘摸’一處合適的院落作爲海事衙‘門’的落腳地。
他們忙,三兄弟之一的肖二少也沒能閒着,連着近十天都沒能得空去見上小晴姑娘一面,甭提心中有多想念了。
可是肖二少也沒辦法,現在他的身份也是非同一般了,按找沈崇名給他的說法,這叫紅頂商人。這頂究竟是怎麼紅的肖二少也不明白,反正知道現在兼任了皇家商貿行的執行總裁官算是爲皇上他老人家效力了。
這個總裁官皇上恩賜的品銜不是很高,也就是從七品而已。但是這芝麻綠豆大的一個官職放在商人身上可就非同一般了,不要說同行的商人們刮目相看了,就連朝廷官員也是側目不已。這可是大明朝第一位有官銜的商人,實在是與衆不同。
身爲當事人,肖二少也是興奮難耐,正是因爲這樣,才能按捺住心中對小晴姑娘的思念盡心盡力的去辦事。
“肖大人,這是咱們在泉州船廠的造船賬冊,還請您過目。”一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掂着腳尖走了進來,雙手捧着一本賬冊遞到了正在埋頭覈算賬目的肖二少跟前。
造船這一項可是皇家商貿行眼下最大的一筆支出了,肖二少立刻放下手中的其他賬冊接了過來仔細查看。
“王先生,這船還是太少了,再追加一百萬到南京水師造船廠,讓他們先緊着咱們的造。”肖二少的話擲地有聲,隱隱多了幾分霸氣。
這不帶思考的就說出這番話,可是把這位剛剛年過三十的賬房王先生嚇了一跳。“大人,咱們是不是不用這麼着急就把銀子投進去,還是等等再說吧。”
身爲一個賬房先生,王先生是十分合格的,成熟穩重,做事有條不紊不緩不急。但是他考慮的太過片面,所以這輩子也只能做一個賬房先生。
忙碌了一整天,肖二少也覺得累了。吩咐人泡了一杯熱茶,很是平易近人的讓王先生坐了下來。“王先生,你的意思本官明白,也是怕一次投入這麼多的銀子留下隱患。可是這做生意,不但要膽大心細,更要下手快,下手狠。若是不然,就只能跟在別人身後撿些個剩菜殘羹。”
“可是大人,現在咱們已經投入近了四百萬兩銀子用於造船。這麼一筆大數目天下間少有商戶能及得上,大大小小的船隻也有百餘艘了。小人覺得這再大的生意也用不了這麼多船啊,實在是沒必要再冒着風險投進一百萬兩去。咱們不妨將這筆銀子留下以備不時只需,那樣就算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咱們也好有個應對之策,而大人您到時候不也能有個迴旋的餘地嘛。”王先生苦口婆心的勸着。
若是平常的東家,這掏心窩子的話王先生絕對是不會說的,管他是賺是賠,反正自己憑着這份本事養家餬口不是什麼難題,大不了換個東家而已。
可是肖二少這樣的東家可是王先生伺候人這麼多年來遇到的最爲特別的一位東家。倒不是因爲他的身份特殊,而是這傢伙爲人大大咧咧沒有以前那些個東家的壞‘毛’病。什麼錙銖必較,吝財如命等等在他身上統統的看不到。
而且也沒有因爲自己年紀輕而輕視自己,不但張口閉口以先生二字尊稱,更是甩手將數百萬兩這樣數目的銀子‘交’給自己打理,一應收入支出全部都是自己做賬。單憑這份信任,就讓王先生生出了效以死命的心思。
碰上這樣難得一遇的東家,王先生自然不會把自己的心中想法隱藏起來,起碼的知遇之恩還是要報答的。他現在擔心的是一旦朝廷發生了什麼變故,這近五百萬兩銀子打造的船隊很有可能會閒置起來,那樣的話,肖二少可就得當個替罪羊了。
肖二少也是人‘精’一般的人物,王先生的這點擔心她如何能看不出來。“呵呵,這解除海禁乃是大勢所趨,是絕對不會改變的。所以咱們現在投入這麼多銀兩打造的船隻肯定是會有用武之地的,萬萬不會蝕本。”
“大人啊,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旦真的有了變故您又該如何應對?萬事還是小心爲妙啊。”雖然肖二少的語氣很是肯定,王先生卻依舊勸道。這朝廷的話可是很少有個準頭的。
肖二少呵呵一笑,心中倒也甚爲滿意。有這樣的一個手下,也算是自己的運氣了。
“不瞞王先生說,就算是真的出現了這樣的狀況,我肖鵬程也不可能成了替罪羊。你想想,咱們造船所‘花’費的銀子都裝進了誰的腰包呢?”這話聲音壓得很低,就算是‘門’外有人也休想聽得到。
王先生眉頭一皺,“這個……爲咱們造船的乃是工部的人,這銀子到最後應該是變成了朝廷的。”
“這不就對了嘛,你說到時候咱們還能獲罪不成?”肖二少一臉得意之‘色’,這可是那日沈兄讓自己‘花’大力氣可勁造船的理由。這傢伙,還真是官商兩路通吃的主。
這一句話猶如醍醐灌頂,王先生雙目癡呆滿是驚恐之‘色’,嘴裡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啊。” 說着,卻又忍不住搖了搖頭。說來說去,這天下人終究還是被朝廷玩‘弄’於鼓掌之上了。
就知道他想岔了,肖二少趕緊解釋道:“你可不要胡思‘亂’想,上邊的那位爺絕對不是爲了斂聚錢財才搞出這檔子事情的。一旦海貿真的發展起來,所獲的利潤可就不止這三瓜兩棗了。”
“是是是,小人明白了。”王先生趕緊點頭表示明白。這時他才意識到剛剛自己的想法有多麼的危險,這要是被朝廷得知,還不得砍了自己的腦袋啊。
“呵呵,明白就好。趕緊去帶着人提取一百萬兩銀票‘交’到工部去,船隊建立的越快,咱們回本的時間就越短。”
王先生起身匆匆而去,肖二少的一杯熱茶也涼了下來,咕嘟咕嘟兩大口喝完,嘴也不擦又忙碌起來。
“商貿行採購貨物夥計一百八十人,每人月錢一兩五錢銀,合計每月支付二百七十兩。船隊水手暫定一千三百人,培訓期間每月每人伙食費三錢銀,月錢一兩八錢銀,合計……合計……”
合計了半天,趴在桌案上眉頭擰成一團的肖二少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來人!”
‘門’外一名小廝聽到這聲喊忙不連跌的跑了進來,“大人,您有何吩……”
話沒說完,就被肖二少猛然打斷:“他***,讓你去找的賬房先生找到了沒有?”
小廝目瞪口呆,愣了一陣纔算是反應過來,唯唯諾諾的說道:“大人,前天您確實吩咐小的到外面去找一賬房先生來,可是一盞茶的功夫沒到您就吩咐小的說不用了,說是能省點銀子就省點銀子,這賬房先生的差事您自己個來就行了。”
肖二少一愣,歪着腦袋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大人我可曾說過後面這話?”
“大人,這話您確實說過,那日咱通達車馬行的肖主管也在場啊。”小廝很不給面子,直接把證人的名字也說了出來。
這讓肖二少情以何堪,有些羞惱的喝道:“放屁,大人我還在乎這點小錢嗎?去,趕緊找一個賬房先生來,這點小賬目也得大人我親自來,着實‘浪’費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