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您沒事吧?”看着衆人擁簇下的俺答,巴汗納吉翻下馬背跌跌撞撞的跑上前來。 眼中閃爍着‘激’動地淚‘花’,長生天保佑,爺爺他沒事。
俺答心中也是‘激’動,但身爲大汗城府還是需要的,只是伸手拍了拍巴汗納吉的肩膀。“納吉,辛苦你了。”
巴汗納吉憨笑連連,“爺爺,明軍撤退了,咱們要不要追擊呢?”
聽了這話,俺答四顧周圍大將神情,只見大家一掃剛纔疲憊之態,個個眼神發亮想的‘精’神抖擻。帶兵多年的俺答知道,現在己方的士氣已經隨着援兵到來完全恢復了。而這股氣勢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消磨掉,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做些事情。
“追,在這大草原之上,漢人怎是我韃靼族勇士的對手,咱們報仇雪恨的機會到了!”一剎那間,俺答神情異常冷峻。說句實話,現在他心中也憋了口氣。此戰傷亡重大以往罕有,若是不大戰一場一雪前恥,族人們肯定會抱怨自己這個大汗的。
一聲令下,雖然已經是一天兩夜未曾休息的勇士們毫不猶豫的翻上了馬背,一個個磨刀霍霍,只等着上司們下令便展開追擊。當然,這命令下得異常痛快,因爲大將們紛紛身先士卒打馬衝在了最前面,這便是最好的軍令了。
俺答沒有動,畢竟他已經上了年紀,能夠強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看着大軍恢復了往日的威風,在巴汗納吉攙扶下勉強站住的俺答吁了口氣。接着回頭道:“納吉,你這次用的計謀着實不錯,不但可及騙過漢人,更是一種難得的陣勢,就憑這樣的陣勢,足以抵得上兩萬人馬了。”
俺答眼光不錯,看着從身邊緩慢經過的馬陣立刻猜想到了剛纔發生的事情,看向巴汗納吉的眼神也更是充滿了讚許的‘色’彩。
這倒是讓巴汗納吉有些不好意思了,“爺爺,孫兒更夠想到這樣的計策,多虧了您平日裡的教導。”說道這裡,只見巴汗納吉眉頭一挑,急道:“爺爺,咱們是不是可以繼續使用這個馬陣,只要能追的上漢人,可是能減少不少的傷亡啊。”
“呵呵,說得有理,那你快去吧。”俺答呵呵一笑,倒是覺得這個辦法完全可行。漢人少馬,諒他們也沒見識過這樣的馬陣,想要在短時間內尋到破解之法根本沒有可能。
巴汗納吉興沖沖的應了一聲,回頭招呼屬下吩咐起來。都是經驗豐富的牧民,對這驅動馬陣也是相當的熟練,沒多久便使得原本幾乎快要停下來的馬陣重新飛馳起來。
馬陣的速度奇快,尤其是在這種朦朦朧朧的夜‘色’之中,比起前面的騎兵來都要快上幾分。所以雖然是出發的慢了一步,但還是沒用多久便追上了前面的韃子騎兵。
韃子可是見慣了這種萬馬奔騰的情形,當然也知道不能輕易‘混’雜在其中,由後向前漸漸向着東西兩側分去,逐步的爲馬陣讓開了一條通道。
就算是這樣,也有不少慢了一步的韃子兵被裹挾在當中。頓時身不由己,胯下的戰馬也不再聽從指令,只能戰戰兢兢的跟着前行,更甚者掙扎幾下便被摔下馬背。
“大人,那是馬陣,不是韃子兵!”趁着剛纔馬陣慢下來的一個空當,被裹挾進去的部將總算是死裡逃生追上了張弛。
這時又聽到那悶雷一般的響動,立刻向着張弛示警道。對於馬陣,張弛也是知之甚少。不過剛纔前去阻擋的五千人馬轉瞬間就被沖垮,可見其厲害之處。
“說,如何對付這馬陣?”急病‘亂’投醫,張弛竟然向着部將詢問起來。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馬陣之中晃‘蕩’了一圈的部將雖然沒能琢磨出對付馬陣的辦法,卻是知道了該如何應對。
“沒別的辦法,向兩側移動爲其讓開道路,不然咱們的人馬會被徹底衝散的!”
事態緊急,根本容不得張弛多做思考,立刻下令道:“裂爲兩陣,分列東西,讓過韃子馬陣!”說罷,第一個拽着馬繮向着自己的左手進行避讓。
說是遲那時快,沒等着完全分裂爲兩個陣型,後面的士兵便重蹈韃子覆轍,瞬間被追上來的馬陣湮沒。
看着從身側疾馳而過的馬陣,張弛心中一陣後怕,幸虧躲得快,不然這一萬多人馬裹進去可就剩不下幾個了。
“快,騎上本官戰馬向前急行,一定要在沈大人碰到馬陣之前將消息送給他,讓他萬萬不可直接阻擋這馬陣。”一勒馬繮,張弛對着向前趕了一段路才停下來的‘侍’衛頭領吩咐道。
自己胯下這匹戰馬也非凡物,乃是八年前在西域做指揮使的時候得到的一匹純種大食馬。雖然比不上汗血寶馬之類的名駒,但比起身材矮小四肢不長的‘蒙’古馬來還是要強出不少的。現在想要先韃子的馬陣一步將消息送到很有可能引兵北上的沈崇名手中,也只能讓它出馬了。
張弛神情嚴肅,‘侍’衛頭領也不敢過多言語,翻身下馬快步上前翻上馬背,手中馬鞭狠狠一‘抽’,這純種大食馬便飛竄出去。
“我主庇佑吧。”祈禱似的自言自語了一句,張弛翻身上了‘侍’衛頭領留下的馬匹帶着手下將士繼續縱馬前行。
“大人,這聲音有些不對啊。”聽着北邊天際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響,王崇古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按照大軍的腳程,這裡距離張弛纏住韃子主力的地方應該還有不到四十里。雖然前方正在‘混’戰,但是聲響也不可能傳出這麼遠啊,莫非是出現了什麼變故。
沈崇名也察覺到了不對,聽這聲響,像極了大股騎兵策馬飛馳的聲音。可按說‘混’戰之中是不可能發出這樣聲響的,難道是韃子的援兵出現了?
想到這裡沈崇名心中不由一驚,倒是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這韃子援兵出現還真是極有可能的,畢竟這裡已經屬於他們的勢力範圍了,對於全民皆兵的韃子來說,召集人馬根本不費什麼事。
正在沈崇名琢磨的當口,這聲音卻是越來越響了。王崇古很是肯定的說道:“大人,這一定是大股騎兵疾馳發出的響動,看來韃子的援兵出現了!”
不用他多說,沈崇名自己也斷定了這一點。聲響由遠及近,看來是張弛抵擋不住開始撤退了。
正面拒敵實非良策,沈崇名想也沒想就下令道:“快,滅掉火把向西北方向前進,準備殺敵!”
王崇古也清楚其中道理。如果真的是張弛在奔逃而回的話,那宣府的人馬一定是在最前面的,正面拒敵可就要和自己人撞車了。而大軍轉至側面,完全可以讓過張弛的人馬,而後給予追擊的韃子援兵一記重拳。
接着,張弛肯定會調轉頭來,那時將韃子的援兵一網打盡也就不是什麼問題啊。
到底是邊軍‘精’銳,沈崇名的軍令下的快,將士們執行起來也不含糊,乾淨利索的便轉道開始向着西北方向躲避。
馬蹄聲越來越近,沈崇名和王崇古二人的臉‘色’也是愈發難堪。王崇古就不用說了,這種聲響就連沈崇名這個軍中新人都能聽得出有不下五萬騎兵,看來韃子的援兵還真是不少啊。
“宣府張弛急報,總督大人何在?”一聲大喝,一騎快馬匆匆趕來,張口就嚷着要見沈崇名這個總督大人。
聽聞急報,前方戰士未作理會,只是紛紛爲他讓開道路。但二蛋哥身爲‘侍’衛頭領,可是不能輕易讓一個身份未得以證實傢伙接近沈崇名。戰馬一橫,便威風凜凜的將來人攔截下來。“來人通名,腰牌何在!”
勒馬而立,高大的大食寶馬險些撞上了二蛋哥。看着高高揚起的兩隻馬蹄距離他不到三尺,二蛋哥瞬間冒了一身冷汗。
“快快稟告沈大人,韃子列出馬陣,戰馬無數,不可阻攔!”一邊喊着,張弛的‘侍’衛頭領一邊將自己的腰牌拽下來扔給了二蛋哥。
“你是說,韃子單‘門’用馬匹組成的陣勢?”聽了張弛‘侍’衛頭領的詳細解釋,沈崇名不由滿是驚訝的問道。
“是啊大人,這馬陣不可小覷,我宣府五千人馬前去阻擋,瞬間就被衝散,死傷兄弟無數啊。”‘侍’衛頭領可是親眼見過那馬陣壯觀的情形,想想都覺得害怕。
不過也不用他說,看着不遠處黑壓壓猶如‘潮’水涌過情形,沈崇名猜也能猜得到這馬陣的厲害。
心中也是覺得僥倖,要不是自己‘陰’差陽錯走了現在這步棋,還真的有可能在這馬陣之下吃大虧啊。
“大人,好險啊。”王崇古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臉上也滿是後怕之‘色’,蒼天保佑啊。
沈崇名哈哈一笑,倒是回過神來。“王大人,此乃天助我等啊,哈哈哈。”
王崇古一臉認同的神‘色’,笑道:“大人,既然讓過了馬陣,那區區韃子兵又如何是我天朝大軍對手,還請大人下令,一口氣消滅他們吧。”
沈崇名想也沒想便擺手道:“罷了,看在這麼多戰馬的份上,這次就暫且放他們一次。傳令全軍,協助張弛擊退韃子追兵後,大軍撤退!”
王崇古神‘色’一怔,急道:“大人,這是爲何?”
“王大人啊,既然韃子現在有了馬匹,在這大草原上想要將其全殲談何容易?而且現在咱們深入敵境兵困馬乏,實在不易久留,不然韃子聚齊大軍,可就夠咱們喝一壺了。”沈崇名看着王崇古說道。
“可是大人,俺答就在其中啊,若是不能將其擒殺,如何對得起戰死沙場的將士們啊。”王崇古神情急切,眼看着大功就要告成,沒想到沈崇名竟然要撤兵!
“擒殺俺答已無可能,而且此戰殲敵衆多,咱們也不算吃虧。現在見好就收,趕着這匹戰馬回去豈不更好?”沈崇名臉上浮現一絲笑意,這麼多戰馬,發大財了啊。
王崇古一噎,接着彷彿明白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