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二少聽的不是很真切,眨巴着兩眼問道:“沈兄,你方纔說什麼,可是有了什麼應對的辦法?”
沈崇名氣鼓鼓的搖了搖頭,“沒有,‘亂’就‘亂’去吧,‘亂’的越徹底越好,待到哥哥我東山再起之日,再給他一步步的整治回來!”
這話說得極有氣勢,倒是將肖二少聽的傻了眼,愣了半晌之後才滿臉敬佩的豎起了大拇指,“哥哥,小弟算是才徹底的服你了。 ”
“走,咱們喝酒去。”沈崇名起身說道,發愁也沒用,倒不如放寬心坐觀天下大勢,思考日後如何挽救這爛攤子的辦法有用。
天下間成了這般模樣,京城的裡享受着高官厚祿的大臣們自然也知道的,就連身處深宮之中的隆慶帝也聽到了一些風聲。
“張愛卿,朕聽說自從商稅改革以來,各地均有不少的商鋪行當經營不下去,這事情可是真的?”隆慶帝打量着張居正問道。
看着張居正臉上劃過一絲愁容,並未立即回答自己的話,隆慶帝只當是他以爲自己要訓斥他,趕緊說道:“你不要胡思‘亂’想,朕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這商稅十稅二的事情雖然是張愛卿一手‘操’持辦的,可他也是爲了朝廷,就算是真的出了什麼事,自己也不能責怪他不是。
張居正無奈的點了點頭,這事也是最近幾日才引起了他的注意,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若說他心中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剛纔一聽到隆慶帝的問話,心中也是咯噔一下,一時間能言善辯德恩張居正也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時一聽隆慶帝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張居正的一個心便踏實了下來,躬身道:“啓稟皇上,確有此事,微臣這幾日正在思量應對之策,屆時再稟報皇上。”
見他沒有欺瞞自己,隆慶帝的一顆心也是跟着踏實了下來,怕就怕他藏着掖着用假話來搪塞自己。若真是那樣,這情況可就嚴重了。
“如此就好,朕相信憑藉愛卿的才學,這件事情用不了多久你便能解決妥當的。”隆慶帝點了點頭笑道。
張居正心裡沒了負擔,這時又聽到隆慶帝口中這麼信任自己的話,臉上少有的出現了笑容。“多謝皇上信任,這件事微臣和衆同僚一定會處置妥當,絕不辜負皇上期望,還請您放心纔是。”
隆慶帝點了點頭,接着又興致勃勃的問道:“朕聽說愛卿正在內閣和六部尚書忙一件大事,你是不是又有什麼新的想法啊?”
最近自己才發現,原來這張愛卿和沈愛卿一般無二,總是能搗鼓出一些新的東西來。短短几年便出了兩個這般的人才,我大明朝何愁不興呢?
說到這個,張居正臉上笑容更盛。“啓稟皇上,這段日子微臣正在和幾位同僚商議如何肅清吏治,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雖然進展慢了一些,眼下已經有了一些眉目,用不了多久便能拿出具體的章程呈閱皇上。”
“肅清吏治?”隆慶帝立即便來了興致,這可是難得的大好事啊。自己不敢奢求天下官員都能像沈崇名和張居正一般智慧多才,能爲朝廷做大事。只是希望天下的官員都能牢記自己的職責,踏踏實實的做個百姓愛戴的好官。
只可惜自打自己懂事起,便總能從別人口中聽說那些犯了事的官員,做下了各種各樣的惡行。更是聽說過天下無官不貪的言論,種種事情,都明明確確的告訴自己,大明天下的貪官真的不是一個小數目。
登基已經五年有餘,關於肅清吏治的事情隆慶帝一直都有所聽聞,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吏部尚書換了幾茬貌似也沒看到什麼效果。如今張居正忽然搞出這麼一件事情來,隆慶帝當時便來了興致。張愛卿這人有想法,說不定別人沒做到的事情,他卻能做到。
“張愛卿,你打算如何來肅清吏治,快些說給朕聽聽。”隆慶帝迫不及待的問道。
張居正躬身應是,心中也是高興,看來自己的具體章程不用呈閱皇上便能通過了。
將心底想法一條不漏的爲隆慶帝敘述了一遍,張居正笑道:“皇上,微臣淺見,以爲這雙管齊下之策,必定能讓我大明朝吏治有所好轉。到時只需持之以恆,終究有一日我大明天下會再無一名貪官污吏的。”
隆慶帝連連點頭,臉上的表情都快笑到‘花’開了。“呵呵,張愛卿啊,你這個雙管齊下下的好。如今朝廷寬裕,爲官員增加薪俸不是什麼難事,再輔以嚴刑酷法必定能讓他們時刻警醒,嗯,好辦法。”
隆慶帝的稱讚連連,也是讓張居正思路打開,拱手道:“皇上,微臣竊以爲,如今各地倒閉不少商鋪,雖然和朝廷商稅改革有很大的干係,可與地方官的不作爲也脫不開關係。要想讓我大明天下昌盛永固,不但要除掉所有貪官污吏,同時也要考覈官員的各項政績,其中應該包括治下每年的稅收,百姓生計是否得到保障等等,以此作爲晉升憑證,必能省卻朝廷不少麻煩。”
“嗯,有道理。”隆慶帝還是點頭,這頭點多了,心情也是越來越舒暢。就見他一臉笑容的對着張居正說道:“這肅清吏治政績考覈都是大事,愛卿你可一定要抓緊些去做,早日拿出一套具體的章程施行下去。”
“是,皇上放心便是。”張居正躬身應道,事情剛剛開始便獲得了皇上的大力支持,何愁此事不成呢。
話雖這麼說,出了皇宮的張居正臉‘色’慢慢又沉了下來,大量依靠做工討生計的百姓生活沒了着落,在眼下這可是一件比肅清吏治還要嚴重大事,哪怕是治標不治本,也得先把這件事解決掉再說。
心中有着這樣的打算,張居正一回到內閣便命人召集了六部尚書前來內閣一事。這件事必須儘早的拿出一個具體的解決辦法來,不然持續的時間越長,就越是不安定。
萬一哪天發生了暴‘亂’,就算是及時撲滅也極有可能被對手拿住自己的把柄,憑着他那條三寸不爛之舌,到時自己可就有的受了。
這個對手不用說,除了沈崇名再也沒有別人了。也只有他,才能讓張居正忌憚不已。
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任憑朝廷衆大臣想破腦袋也沒能想出一個好的應對辦法,最終討論出來的結果只有一個,那便是將剛剛實行不久的商稅十稅二撤銷,讓那些歇業倒閉的商鋪行當重新開張營業。
可是這個辦法張居正如何能同意,商稅十稅二廢除到沒什麼大不了的,怕就怕經此一事落個朝令夕改的名頭,日後再想做些別的事情可就不容易了。這對雄心壯志一心想着變法的張居正來說,絕對是不允許的。
“再想想別的辦法,只要能拖一段時間,本官必定有辦法徹底解決這件事情。”張居正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衆官員說道。
衆人面面相覷,倒是猜不出他有什麼辦法徹底解決這個大麻煩。
“閣老,各地生計沒有着落的人處處可見,不廢除商稅十稅二,只怕沒辦法解決啊。”有人壯着膽子說道。
張居正冷冷一笑,語氣有些‘陰’沉道:“怎麼會沒有辦法,如今這麼多人生計沒了着落,只不過是因爲家中無田耕種而已。一旦分給他們田地,如何還會爲生計而發愁?”
一聽這話,反應快的人立刻便‘露’出了震驚的神‘色’。天下間田地都是有數目的,眼下若是想人人都田耕種,那唯一的辦法便是土地改革了,把別人的田地剝奪出來分給那些沒田中的人!
這個辦法誰也不敢否認是一個絕好的辦法,可是一旦實行改革,那牽連的東西可就不是一星半點了。究竟要收回誰的田地,又要收回多少,這可都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彷彿看穿了衆人心底的想法,張居正直接說道:“湖廣朱翊鑾叛‘亂’,雖然吉王沒有參與其中,可是教子不嚴的罪名他卻無法逃脫。皇上念其同宗血脈,並未過多追究他的罪責。可是朱翊鑾之所以能有這麼多的銀子豢養兵馬,除了經商所得,更多的卻是吉王府這些年來積攢的家財。至於這家財從何而來,就不用本官說給你們聽了吧?”
衆人趕緊點頭,這一點確實是不用說的。各地藩王那個不是良田千頃,廣廈萬間?一個個富得流油醉生夢死,靠的便是每年收取的田租,究竟有多少大家誰也不清楚,不過一定是多到嚇人的地步。
“這些田地歸他們所有,不但會助長各地藩王的腐化墮落,更是會埋下像朱翊鑾一般的禍端。所以本官以爲,倒不如將他們的田地統統收歸朝廷所有,而後分給天下無田耕種生活困頓的百姓。如此一來,所有的問題不就全部都解決了嗎?”
張居正的話衆人聽在耳中都覺得有理,可是細細一想,誰也覺得不太可能。那可都是皇家血脈,讓他們‘交’出手中田地,豈不是自尋麻煩。說不定到時候非但不能做成這件事,還得落下一身罪名慘淡收場。
“大人,這麼做不妥吧,畢竟可都是皇家血脈,咱們這些外臣惹不起啊。”考慮着嚴重的後果,終於有人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擔憂。
“今非昔比,如今朝廷勢力強盛,就算他們心有不甘也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而且咱們以朱翊鑾這件事爲挈口,他們若是不從豈不是也有什麼別樣心思?”張居正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
原本自己是打算將這件事放在最後進行的,既然現在需要它了,也就沒必要顧及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