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沈寧那廝色迷迷的眼神,楊帆果斷的拿起一條浴巾給周穎圍住。已經很久沒有嚐到楊帆關切的滋味,情緒複雜的周穎妙目一轉,飛快的瞟了一眼張思齊那邊。
“謝謝哥!”低聲說了一句,周穎做了賊似的逃竄,去換衣服去了。
“看什麼看,你這個死肥豬!”許潔一聲彪悍的低聲怒喝,一手趁人不注意在沈寧的肥腿上來了一下。生過孩子的許潔,身材大不如前,小肚子有點初現端倪的意思。比起周穎那流線型一般的凹凸有致,多少有點昨日黃花的意思。
張思齊看起來是累了,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來。似乎對楊帆的舉動也不太在意,只是在楊帆回來的時候,低不可聞的在楊帆耳邊說:“別讓我看見就行。”
楊帆的無言以對和沈寧的齜牙咧嘴,在這夕陽之下的海灘上,倒也有點相映成趣的意思。送走表弟的吳地金取而復返,沒辦法,心裡實在不踏實。
本來上頭爲了這個副書記的位置,就進行過一次激烈的討價還價,能夠坐上這個位置,完全是侯笑天的力挺。一個只有三是對的年輕的市委書記,還要去懷疑人家的來頭,那就基本和政治白癡差不多了。假如楊帆下午對吳地金來硬的,他倒也不怕。頂多林少白關幾天,罰點款放出來。問題是人家輕輕巧巧的擡手,單單是這氣度,就有點力量不成對比的感覺。隱藏的潛臺詞是,不是不收拾林少白,而是不屑。
吳地金想起來楊帆他們晚飯總是要吃的,所以過來看看能不能請客,面子不夠請不上,就厚着臉皮跟着蹭一頓,怎麼也要把這個新任市委書記的心思莫出點頭緒來。
一行五人剛剛收拾完畢,吳地金出現的時候沈寧看了楊帆一眼,發現楊帆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心裡很自然的嘆息一聲,有點境界雲泥的感覺。
“楊書記,呵呵,還好我來的及時。”吳地金也顧不上什麼臉面了,萬一在海濱市站不住腳被人踹走了,上面會怎麼看你?一句話,能力問題!今後的政治生命就算到此爲止了。40剛出頭的吳地金,可不想就這樣結束仕途向上的勢頭。再說了,副書記向書記低頭,也沒啥可丟人的。
“怎麼,來請我們吃飯啊?”楊帆笑着過來,與吳地金握手,一副我知道你要回來的意思。吳地金也反應過來自己有掉進坑裡的嫌疑了,但是現在的情形是就算面前是萬丈深淵,也要眼睛一閉往裡跳。讓這樣一個年輕的市委書記對自己產生了看法,將來怎麼死的估計都不知道,還在乎什麼坑不坑的。說起來還是要怪表弟林少白那貨,搞的自己很被動。
“楊書記要能賞臉,不勝榮幸!”吳地金一副恭敬的樣子,心裡還盤算着,趁這機會,讓林少白到酒宴上好好陪個不是,免得以後被人惦記。
楊帆看看沈寧,這死胖子還算聰明,接受了吳地金一記懇求的目光後,笑着說:“老領導,你就給吳書記一個面子吧。”
楊帆這才鬆口說:“好吧,不過有個條件。”
吳地金心裡咯噔一下,心說這麼赤裸裸?這麼急吼吼!
“楊書記請指示!”硬着頭皮吳地金打算說啥都先答應下來再說。
“也沒啥大事,我家裡的肚子裡有了,特別喜歡你們這裡的瘦肉粥,晚上麻煩吳書記交代一下,一定要做一碗。”楊帆笑眯眯的說着,吳地金嘴巴有點合不上了,這算什麼條件啊。
椰風海韻大酒店,一個還算有點地方文化氣息的名字。吳地金請客的地點就在這裡,酒店是林少白開的。下午得知自己差點偷拍了市委書記的妹子換衣服,又給主動給自己的臉上加了一耳光。這貨也不是笨人,官場上的勾當也知道一點。市委書記想收拾一個企業家,那辦法可太多了,讓你的投資全部血本無歸,也就是打個電話,很多人搶着效勞的事情的。
吳地金提前一個電話打過來,表示已經請到楊書記來吃飯,要好好表現一下。黑黑瘦瘦的林少白,立刻像裝了馬達似的的奔忙起來,廚房包廂之間來回流竄,一副大動干戈的架勢。廚房裡親自打了招呼,表示市委楊書記吃的滿意,大大有賞後,叫來最能幹的女領班,又是一番仔細叮囑。
車子停在酒店的院子裡時,看見林少白領着酒店的人員站成兩排迎接,楊帆眉頭一皺,搖下窗子先不下車,朝邊上的車子上的吳地金說:“吳書記,怎麼一點影響都不注意?”
吳地金一聽這話,曉得表弟的馬屁拍在馬腿上了,這一套有的官員喜歡,有的官員不喜歡。尤其是越高層次的官員,越不喜歡這一套。說起來林少白還是層次低了,接觸的官員都是些小人物,那些人喜歡幹這種露臉的事情。楊帆這樣的,出門散步都怕被人認出來的。
急急忙忙的下車,走到林少白麪前,吳地金壓低聲音教訓:“幹什麼,把人都撤了,你也給我混蛋,交代一個激靈的手下帶路。等下不叫你,不許到包廂裡面來。”
吳地金多少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不過林少白也不是本笨人,人笨了做不了這麼大的生意。無非就是高官接觸的少了一點罷了。
“都會做事吧,你留下!”
楊帆這才下車,伸手扶了一下張思齊,換來夫人一記溫柔的目光。吳地金殷勤的把一行人讓進包廂裡,各自落座後,拿起水牌吳地金笑着問:“楊書記,喝點什麼酒?”
“累了一天了,酒就別上了。”楊帆淡淡的說了一句,心裡對這個吳書記倒也生出兩份欣賞的意思。這個人的理解能力還是很強的,假如能合作的話,今後還是可以相安無事的。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楊帆必須要依靠當地人來打開局面。曹穎元那一套,在楊帆看來雖然有不得已的原因,但還是操之過急了。
吳地金拿起一瓶看着有點渾濁的酒說:“喝點山欖酒吧,這是當地黎族人的一種特產。後勁雖然大,但是度數不高,少喝一點就跟飲料一樣。”
楊帆點點頭表示默許,趁着上菜的時間,挨着楊帆坐下的吳地金低聲說:“楊書記,感謝您給我這個面子。說實話,我心裡一直很忐忑啊。”
這種試探的話,尺度倒也合適,目的性也比較明確。
楊帆笑着接過吳地金遞上來的煙,點上後笑着說:“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不過這裡的公安隊伍建設,真的讓我很擔心。旅遊是濱海市的支柱產業,沒有一個良好的社會環境和一支戰鬥力強大的公安隊伍,對於一個旅遊城市而言,有損形象啊。”
新官上任三把火,吳地金對這一套也不陌生了。楊帆這麼一說,吳地金就知道什麼人到倒黴了,再看看沈寧就更明白了。心裡微微的一陣判斷,很快就判了市公安局那幫王八蛋的死刑。拋棄他們結好楊帆,這絕對是一筆合算的買賣。再說了,關鍵時刻還能替一兩個人說情,免得人家說自己無情不是?
打定主意的吳地金,立刻點頭說:“楊書記高瞻遠矚,一眼就看到問題的要害。我個人無條件服從市委的決定!”這意思,我聽招呼,別人就不敢保證了。這也算是兩個書記之間的一次私下通氣了。其他人的工作誰去做,那就要看領導的意思了。
“濱海市政法委書記的人選問題,目前還沒確定。我個人傾向於找一個瞭解當時情況的同志來接任比較合適,吳書記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推薦一下?”
楊帆這個問題,差點沒把吳地金嚇出一身的冷汗來。別看副書記管黨羣,可是一般的市委書記對人事權的權威性是堅決捍衛的。楊帆若無其事的問,吳地金則是小心翼翼的聽,一不小心胡亂表態了,那就是個人野心的問題了。
“還好我心裡多了個準備!”吳地金心裡暗暗的慶幸,提醒自己一句別亂說話後,沉吟了一番才謹慎的說:“這個人選問題,是不是由我出面找組織部商議一下,按您的要求選幾個人出來,然後由您來決定。”
吳地金的謹慎,換來楊帆一道讚許的目光。剛纔只要吳地金推薦哪個倒黴蛋,今後那個人就別想在楊帆的下面有出頭之日了。至於吳地金,也要被楊帆打上一個野心家的標籤。
“呵呵,先吃飯吧。”楊帆不置可否,神色平靜。心裡則在仔細的想這個問題,是走上層路線請調一個空降兵下來呢,還是就地提拔一下。權衡一番利弊之後,楊帆暫時沒有答案。很關鍵的一點是,楊帆現在剛到,對常委會的把握還沒有一個脈絡。
“還是先休息兩天,然後一個一個常委的召見談話吧。”心裡暗暗說了這麼一句,楊帆笑着給身邊的張思齊小心的弄着魚刺。
這個細節看的吳地金心裡暗暗的感慨,濱海市的男人都是大男子主義,哪裡有男人對老婆這麼好的?沒結婚前這麼幹還說的過去,結婚了老婆就是丟家裡長期不用的,需要生蛋的時候下種就是了。
看看吃的差不多了,吳地金壓低聲音說:“楊書記,我家表弟少白,想進來表示一下歉意,這個酒店是他開的。”
“不必了!”楊帆淡淡的打斷,慢悠悠的壓低聲音接着說:“今天算他走運,我那妹子從小練過,師傅是中央警衛處的。”
呃!吳地金打了個冷顫,師傅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師傅在哪裡混的。
“喝酒!喝酒!”吳地金趕緊舉起杯子,也不敢讓林少白道歉了,心說估計人家也不在乎,更沒覺得要跟這麼一個做小生意的人計較有啥大意思。能到這裡吃飯,就很給面子了。
原本吳地金還想合適的時候幫着林少白提一下市委接待的生意問題,現在也趕緊打消這個念頭,楊帆雖然坐在身邊,但是給人一種在十層樓上,需要仰視還看着很模糊的感覺。
酒足飯飽,楊帆起身告辭。吳地金有心想送回市委招待所,楊帆笑着拒絕了,沈寧那邊也識趣,張思齊累了要休息,自然也不會跟去。酒店門口,吳地金送走兩路人馬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今天晚上這飯吃的有點驚險,但是沒有白白受罪。至少看出一點來,楊書記還是很講究的一個人,沒有上來就亂搞的意思。對一干市裡高層的領導,也沒有動大手術的意思。盯上市公安局,拿這裡先開刀,主要還是因爲沈寧是公安局長的因素。另外一點,就是這個城市的公安隊伍,確實問題很多。今天是週五,吳地金一聲暗叫慶幸後,決定要早早準備一番,徵求一下上面的意見,再決定如何自處。
林少白有點不合時宜的上來,不滿的說:“表哥,他們就這樣走掉了?”
吳地金回過頭來,拍拍林少白的肩膀說:“你今天很走運了!可以去買彩票了!”
說着吳地金掉頭就走,徑直上了車,留下一臉霧水的林少白,想追上去問,又怕這個一貫高深莫測的表哥生氣。
曹穎元的晚飯是在家裡吃的,幾個局委的一把手圍坐在一桌上。這些人上任之後,就沒有過過一天的舒心日子,一干手下沒一個聽招呼的。今天曹穎元把他們叫到家裡來,自然是有明確的目標的。楊帆給了個釜底抽薪的機會,做不好那就是你曹穎元和手下的能力問題了。
“今天和市委楊書記談了一下,關於如何打開工作局面的問題,我們交換了一下意見。”曹穎元的開場白很直接,所有下屬們都精神爲之一振。
“啪!”的一聲,廚房裡一個盤子落地。曹穎元心裡微微嘆息一聲,接着對一干人說:“市委有一個想法,打算報請省委領導批准,由省黨校出面,成立一個學習班,專門針對海濱市的中低層幹部廉政教育開的班。大家回去後,都好好琢磨一下,看看什麼人需要去進修一下的。”
衆人呼啦一下來了精神,一陣竊竊私語起來,曹穎元看着心裡一陣感慨,臉上卻保持着平靜,皺起眉頭說:“幹啥呢?一定定力都沒有。”
這些江南省借調來的幹部,說的好聽是借調,說的難聽就是被人清洗到邊疆來了。來了以後舉步維艱的,有這個反應也很正常。不過曹穎元是不能有這個反應的,他必須要鎮定。
“老領導,這個學習班多久啊?”一個手下問了一聲。
曹穎元淡淡的笑着說:“一個月。”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這些官場上久歷沉浮的官員們分化打擊那些不聽招呼的手下了,所以大家一時歡欣鼓舞的樣子。
曹穎元趁大家議論的時候,走進廚房看看女兒曹妮妮,正捏着一個盤子在那裡使勁的擦,邊上幫忙的小保姆,臉上多少有點不知所措。嘆息一聲,曹穎元默默的扭頭。
新官上任,楊帆的三把火在不經意之間,就已經先後點燃。第一是借曹穎元的手,整頓市裡的各個局委,順便取得曹穎元的合作態度。第二,接着海邊的小風波,微微的讓副書記吳地金折腰一番,然後有充分的接口來整頓公安隊伍。至於地三把火,該怎麼燒,什麼時候燒,主動權已經在楊帆的手裡攥着了,就看楊帆想燒誰了。
濱海市的夜晚確實迷人,橫穿市區的兩條河流,在沿岸的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閃動着五彩的光芒。回去的路上張思齊還特意搖下窗子看景色,不過好心情很快就被打斷了。
前方的路邊站着一羣人,幾十輛摩托車被扣押在路邊,然後遠遠近近的站着一羣人。
“停車!”楊帆叫了一聲。從車上下來,慢慢的一個人往前走來,走到那些站在邊上的人面前。夜裡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是能感覺的到他們臉上的無奈。有的人則焦急的打着電話,用楊帆聽不懂的語言嘰裡呱啦的。
楊帆走上前去,看見驚人的一幕,前方的一個巷子裡面,一個人開着摩托車,另外兩個人抓住車後面不讓開走。一番拉扯後,車子還是被後面的兩個人控制住了。
實在看不懂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楊帆默默的轉身回到車裡。
“他們在幹啥呢?”張思齊問了一聲,楊帆也不明白,只能是苦笑着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市裡有什麼執法部門能這麼幹。”想起沈寧說的話,楊帆心說不會是交通局的人吧?全部穿着便衣的。
這時候,開車的司機說:“交通局的人抓非法摩的,還有抓那些黑出租的。”
楊帆笑着遞給司機一支菸說:“怎麼,這種現象很普遍麼?”
司機笑着說:“這位領導,你是外地人,你不知道。這是濱海市夜晚的一大奇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