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茶很香！祖孫三輩分三個方向圍着茶几坐着，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來，都有點三足鼎立的意思。楊帆的臉上增添了更多的自信和從容，儘管已經竭力在掩飾，但是有的氣質是隨着人的地位變化而變化的。
電視上播放着一個座談節目，海濱市委副書記市長曹穎元正在侃侃而談，城市定位，國際化的旅遊大都市。“在科學發展觀的指導下，在天涯省委的正確領導下，海濱市……”啪嗒一聲，電視機被關上。
放下遙控器的老爺子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說：“乾的不錯，很冷靜！在如此大勢之下，還能主動退後，將自身利益和趙越的利益緊緊的捆綁在一起，這是最大的亮點。”
老爺子誇了一句，楊帆難掩心頭的激盪，微微的耷拉了一下眼皮，長出一口氣。老爺子在政壇打滾幾十年，他的結論無疑是最好的獎賞。
“你怎麼看祝東風對你的支持？”陳政和臉上帶着微笑說着，欣慰的目光看了過來。
“利益！祝東風需要陳家的支持，需要一個未來的可持續性發展。而我，無疑是這兩個需要的最佳人選。至於我和祝雨涵的私人感情，還不值得祝東風如此大動干戈。”平靜下來的楊帆微微的思索一番，給出了一個深思熟慮之後的答案。其實這個問題，楊帆已經想了很久了，被選的答案有三四個。陳政和提出問題的時候，楊帆才做的決斷。
“第一次見面，我就對政和說，你這個小子有兩個優點，一是絕大多數時候能保持一個客觀個冷靜的心態，二是你有一顆控制的很好的野心。”老爺子的話如同刀子一般削過來，銳利的目光瞬間綻放，彷彿能透視楊帆的身體。楊帆不自覺的把胸口微微一挺，目光中的棱角微微的有所收斂，平靜的看着老爺子等着他的下文。
“這是我選你的原因，說起來當時也沒有更好的選擇。我甚至考慮過，放棄第三代！”說到這裡老爺子的目光收了回來，默默的注視着面前的茶杯，好一會才冷笑着哼哼兩聲說：“你這個臭小子，早20年遇見你這樣的官員，我肯定送你進監獄！”言罷，老爺子慢慢的站起來，目光復雜的看看神態嚴肅的父子倆，搖搖頭慢慢的往樓上走去。
“老爺子也就是這麼一說！”陳政和等老爺子的腳步聲聽不見的時候，這才撲哧一笑來了這麼一句。楊帆苦笑着搖搖頭說：“這個世界充滿了形形色色的誘惑，可能跟小時候的生活環境有關，看見那些高高在上的女人，我就會產生一種按在身下的衝動。老爺子剛纔用絕大多數時候來形容算是說在點子上。不過我不後悔，這個叢林法則是人類進化的永恆本質，作爲一個有野心又有能力的男人，我不覺得這是什麼大問題。”
沉默了一番的陳政和嘆息一聲說：“信仰已經淡化，幾十年間這個國家發生了太多的變化。我在湘省的時候聽說過這麼一個段子，高級領導泡妞叫精力充沛身體好，中層領導泡妞叫生活錯誤，充其量叫作風問題，基層幹部很簡單，一句話道德敗壞。雖然不盡然，但是從一定的程度上反應出這個社會的現實。”
“您要是經常上網的話，看到的怪話更多。”楊帆說着默默的點上一支菸，狠狠的吸了一口之後站起身來，扭頭看着窗外黑夜中星星點點的燈火說：“這是社會的現實，從政對我來說一種野心的驅使，同時也是想爲這個國家的人民做點有益的事情。”
“老爺子的病，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活個十年八年的不在話下！”拋下這句話，陳政和笑着站起來，等楊帆回頭之後淡淡的說：“明天老爺子做手術，後天開始你要忙一些了，跟着我見一些人，另外張大炮也想帶你見一些人，周老也會帶你出席一些場合。”
“圈子？”楊帆笑着問，陳政和嘴角翹了起來，哼哼一聲說：“明白了放在心裡，不說出來不會死的。”
陳老爺子的手術很成功，按照某專家的話說：“保證五年之內活蹦亂跳的！”
張大炮退休之後一直深居簡出，平時家裡也沒什麼客人。這一日顯得有點不同，門口停了七八輛軍牌車，這些車牌放在某些相對獨立的環境能，明眼人看見了都知道車上坐的是什麼人？
客廳裡氣氛挺活躍，坐在張大炮左手邊的位置上，楊帆幾乎不怎麼說話。有人問一句答一句，臉上始終保持着微笑。來的一共是八個人，裡頭有兩個上將，剩下的全是中將，還有一個少將張啓得，可憐的坐在最角落裡面，一直在悄悄朝楊帆打眼色。
“今天叫大家來，就是認認人，以後小子們就靠大家提攜了，我老了，折騰不動了。”張大炮說的唯一有點意思的話就是這句了。
一頓中午飯都沒安排，一干跺跺腳一省之地都能搖三搖的主，似乎已經習慣了張大炮的摳門。最後送大家出門的是張啓得和楊帆，挨個握手時候，一箇中將稍微多停留了一下，朝楊帆送來感激的微笑。
一干車輛各自散去，回頭張大炮已經不在，樓上傳來孩子撒嬌的聲音。老傢伙在陪孫子玩呢，只有這個時候，聽到張大炮那忘形的笑聲。
“剛纔那個姓儲，儲劍南的叔叔。”張啓得笑着拍拍楊帆的肩膀，表示了一下讚許。
“我知道，見面的時候提到名字時，我就知道了。”楊帆平靜的笑了笑說，張啓得咂咂嘴說：“沒意思，本來還打算敲你一頓好吃好玩的。回來一次不容易，年後我要到西邊去。”
西邊？楊帆的眼睛眯了起來，神色爲止微微一凝說：“西邊不是很太平啊！”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練的再好的部隊，不拉出去見血，不能叫正真的軍人。”
楊帆聽罷掏出手機，拿起桌子上的紙筆寫了一個號碼說：“羅成的手機號碼，你聯繫他，好好玩幾天。我最近忙，沒時間陪你玩了。”
張啓得笑嘻嘻的塞進口袋裡，嘆息一聲說：“在部隊裡你不知道，你嫂子管的嚴啊。平時也沒啥藉口出去玩。”
“儲劍南的事情最後是怎麼處理的？”楊帆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張啓得聽了眉頭一皺說：“回地方了，好像在某地產公司當副總。具體的不太清楚，這小子算是運氣，儲家就這麼一個男丁。其他人就沒那麼好運氣了，天涯省軍區一口氣送20餘人上了軍事法庭，最大的是個大校，判的無期。”
楊帆默默的轉身上樓時低聲說：“等我一下，幫你找個藉口開溜。”
樓上姑嫂倆正在低聲說話，張大炮正在跟孫子玩拼圖遊戲。
“爺爺你真笨！”小孩子說話真不客氣，楊帆忍不住微微一笑，站在門口笑着說：“我和大哥出去辦點事情，中午還有個飯局。”
“你跟大哥辦啥事情？”估計張大炮是懶得問，嫂子不好問，開口的是張思齊。
“和軍隊有關的事情，我不是要兼任政委了麼？”楊帆平靜回答，面不改色的迎接張大炮和嫂子目光的審視。
張思齊笑着過來，伸手給楊帆整了整衣領說：“開車小心點，少喝酒。”說着張思齊湊近了低聲說：“晚上要記得回家啊，我要檢查功課！”
“讓張啓得給你安排個司機，該喝的酒還是要喝的。”張大炮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楊帆笑着點點頭說：“那我走了。”
出了門張啓得就溜之乎也，年輕的士兵換了便裝，鎮定的回頭問：“首長要去哪？”
正在搖頭苦笑的楊帆報上地址，車子穩穩的開上道路。陳政和請客的地方就在雖然在市中心，但是非常安靜。一座清朝風格的建築內，估計是以前某王爺的家宅。
楊帆到的時候，秘書小蔣已經等在門口。握手之後小蔣帶着討好的笑容說：“首長都裡面等着了，客人也都到了。”
步入包間，裡頭只有四個客人。陳政和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看見楊帆便招呼：“來的還算快，我還以爲要再等一會呢。來認識一下三位叔叔！”
蔣叔叔、宋叔叔、孔叔叔，介紹之後楊帆感覺到嘴裡有點苦澀，蔣宋孔陳？中紀委的蔣叔叔，財政部的宋叔叔，人民銀行的孔叔叔！能夠出現在這裡的，應該是陳政和最鐵桿的盟友了。
這三位的話都不多，比起在張家充滿了肅殺之氣的氣氛，這裡的氣氛顯得想多的隨意一些。談論的話題看似輕鬆，但是在邊上聽的仔細的楊帆，心裡卻是心驚肉跳。
“楊帆你怎麼看地產業？國家宏觀限制的話，你覺得會有多大的效果。”孔叔叔突然問了一句，楊帆愣了一下說：“房地產業和政府部門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宏觀調控的政策到了地方上，估計不會有太大的波瀾。倒黴的應該是一些民間的投機商，房價過高的態勢，十年內估計難有改觀。國家政策能保持房價向上波動的幅度不會太大就很不錯了。”
“楊帆說的有道理，最近幾年，稍微大一點的案子，大部分跟地產業都有關係。”蔣叔叔插了一句，宋叔叔笑笑說：“老孔，是不是要出臺啥政策了？”
孔叔叔看看楊帆，不經意的樣子說：“可能要限制一下房價，發改委提交的報告。”
MLGBD，楊帆在心裡一陣吶喊！出頓飯都能聽到這些！學經濟的楊帆非常清楚，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意味着什麼。
“要保持國家經濟的持續高速發展，有的時候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楊帆插了一句，其他四位聽了微微一怔。
“這個話有點偏激，但是說的也是事實。貧富兩極分化的速度太快了，權利和資本勾結的現象日益嚴重。中央已經認識到這些問題，最近幾年把扶持重心向農村傾斜，究其目的就是爲了緩和社會矛盾。”一直笑着看着楊帆的陳政和突然面色嚴峻，沉重的說。
“我給三位叔叔敬酒！”端起酒杯楊帆走了一圈，很好的調節了一下變得有點凝重的味道。包間裡漸漸的變得又隨意了起來。
午飯後找到羅成那裡，沒看見張啓得的人，楊帆笑着問羅成：“人呢？”
羅成朝某個房間門努了努嘴巴說：“兩個小明星，拍電視劇的，正在努力耕耘呢。”
一杯濃濃的茶下了肚子，楊帆微醺的臉上紅潤緩和了一些。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時，羅成笑着問：“中午的飯局都有誰啊，喝了不少吧？”
“都是一些長輩，做晚輩的想不喝都難。”楊帆苦笑着搖搖頭，在海濱市的飯局裡，這種現象可是難得一見。
“你讓我打聽的事情，我調查的差不多了。大華集團最近動作頻頻，幾百億都潑出去了。要想傷其筋骨，關鍵還是在山西那邊。”羅成終究是這個家庭出來的人，知道羅家的根基在煤礦上。
點點頭楊帆躺在長沙發上說：“我躺一會，晚上還有一個圈子要去。”
“叫個小妹進來促進一下新陳代謝？”羅成笑眯眯的問了一句，楊帆嘴角輕輕的扯動了一下說：“算了，晚上老婆要檢查作業。”
羅成要出門的時候，楊帆閉着眼睛說：“不要告訴任何人！可能要降息！”羅成聞聲渾身微微一震，慢慢的說：“你要的消息，我會盡力去查。免費贈送一條，那個姓趙的妞現在沒男朋友了。”
楊帆揮揮手，很快睡着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被一陣敲門聲吵醒，雙腳有點打漂的張啓得進來，看見楊帆便笑着說：“小明星真他媽的給勁！”
楊帆笑着去梳洗一番，出來的時候羅成進來說：“休息的還好吧？”
點點頭，摸出手機看看有一條短信，看完之後楊帆揮揮手說：“你們繼續，我去社科院。”
周明道的圈子完全是另外一個味道，一桌書香味很濃的老頭聚在一起，喝的酒是黃酒，話題也相對外圍一些，很少有接觸到層次太深的東西。不過楊帆知道這些人的影響力還是相當大的，坐在桌子上楊帆一直矜持的微笑着，難得有插嘴的時候。
很明顯這個圈子顯得就更隨意了，但是這些人說話非常小心。接觸了之後才知道，這裡頭的人很雜，做學問的，經商的，政府的，新聞界的都有。有幾位對楊帆似乎還帶着一點淡淡的羨慕，不明顯但是卻真實的存在。
總的來說楊帆和這些人還算相談甚歡！
散夥的時候，周明道對楊帆說：“這個圈子我給你引進來了，今後看你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