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行後院的小花廳裡,頓時被塞了個滿。林問歌等人一一落座,在拍賣行的僕從上茶後,才準備好好一敘。
“嫂子,傷勢可好些了?你不知道,接到你的傳音符,雲哥都急瘋了,後來撇下我們就趕來找你了。”陰雲冀偷偷看了眼一旁端着茶垂目不言的雲起,頗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
林問歌點點頭道:“已好了七七八八,再過個幾天便痊癒了。”
“少主夫人,少主說找到你要和我們解除契約呢!”席小白緊接着開口,聽語氣不像是告狀,可話中的意思卻分明是在告狀。
“哦?”林問歌詫異地轉眼看去,又望向蘇柔、寧霏霏求證。
“不錯,”雲起輕哼一聲,承認得坦然,“歌兒,怎麼解除契約,如他們這樣心高氣傲、使喚不動的屬下,我陰雲起不屑用也用不起!”
陰詩兮瞧瞧蘇柔,再看看雲起夫妻,暗歎一聲,起身走至雲起面前撩起袍子單膝一跪:“少主,我陰詩兮在此發誓,從今以後奉少主爲尊,之前的錯絕不再犯!”
席小白咬着嘴脣猶豫了一下,跳下椅子有樣學樣道:“少主,我也是。”
寧霏霏臉色不好看,卻同樣起身走來跪下,口氣略顯生硬:“既認爲主,便永不反悔!”
沒等雲起表態,同在場的田瑢忽然看向陰詩兮:“你小子也姓陰?”
孟珺的目光一一掠過在場除田瑢外的其他人,眉心稍微蹙了蹙,似乎陷入了什麼思考當中。
“是啊,大叔,有何指教?”陰詩兮笑眯眯地回道。
田瑢表情剎那如玻璃般破碎,跳起來指着他就吼:“老子纔剛過而立之年,你小子都二十好幾了,好意思叫老子大叔?”
“譁,剛過而立?”席小白仔細看了兩眼嘴角抽搐的田瑢,頗感意外道,“我還以爲才二十七八呢,大叔,你妖孽了哦,居然老得這麼慢!”
咔嚓一聲,田瑢所在的那把椅子的扶手碎成渣渣了。
孟珺不滿地擡眼:“十顆低級晶石,走前交給掌櫃的。”
田瑢暴走了,指着被他一個不小心破壞的椅子道:“就這破椅子,值十顆低級晶石?值嗎?你個臭小子,居然連老子都宰!”
孟珺皺眉:“你生得出我?”
在旁邊看戲看得很歡樂的林問歌插嘴了:“而且,那椅子的木頭雖不名貴,可做工卻不錯,連工帶料的……十顆低級晶石很合理。”
孟珺眉頭舒展了,竟衝她讚許地彎了彎脣角,罕見地露了點兒笑顏。
田瑢氣得七竅生煙,呼哧呼哧喘了幾口粗氣,讓人大跌眼鏡的是,他竟沒有當場將怒火爆發出來,而是嚎了幾聲,委屈至極地望向林問歌:“林妹妹胳膊肘往外拐,居然合着老二那個死人臉欺負我,你們狼狽爲奸、一丘之貉、蛇鼠一窩……”
林問歌眉梢抽了。
雲起手一抖,茶灑到身上了。
“臥槽,這大叔揣的是怨婦芯子吧?”席小白擦汗,旋即就遭到了田瑢堪比凌遲的眼刀。
寧霏霏臉都抽了,差點沒忍住扔出
一把毒藥;陰詩兮惡寒不已,默默朝與田瑢相反的方向挪了挪。
“少主,您看……”蘇柔大概是最淡定的,她詢問地看向雲起,眼神飄向還跪着的三人。
“歌兒,你說呢?”雲起優雅地擦着衣衫上的茶漬,聞言看向了林問歌。
“你決定就好,”林問歌無所謂地聳肩,“反正……那契約有了是錦上添花,沒有也無妨。”
此話一落,沒等蘇柔幾人消化,她驟然冷了眼神,用那種“萬般皆螻蟻”的語氣補充道:“既不能爲我所用,毀了就是,對我們來說,結果只會有一個,過程還重要嗎?”
嘶!花廳裡的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
雲起一怔,沉吟一瞬後擡了擡手:“起來吧,我再信你們一次。”
寧霏霏、陰詩兮、席小白謝過後回到自己的座位,只是暗自偷覷着林問歌,見那女子沒事人一樣斟茶端茶抿茶,第一次認識到……原來最可怕的不是無視他們的陰雲起,而是這個看似袖手旁觀的女子。
氣氛變得異常古怪壓抑,田瑢和孟珺交換個眼神,一個深沉、一個疑慮,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投向了林問歌,萌生出了同樣的疑問。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好了,人到齊了那我們明日就啓程。”林問歌道。
陰詩兮:“要去地皇谷嗎?”
“少主夫人啊,你不是說要我們找什麼守護獸嗎?”席小白歪頭問。
“你有線索?”林問歌反問。
席小白沮喪地搖頭。
提起這事,寧霏霏不由得眉頭緊鎖:“我們一路走來也試着感應過,卻一無所獲。”
“守護獸?”田瑢毫無外人的自覺,主動摻和道,“你們要找什麼守護獸啊?天材地寶,還是靈物?”
“陰家附屬家族的守護獸。”孟珺語氣平平道。
雲起等人紛紛側目,就連林問歌、田瑢也轉頭看來。
“他姓陰,他們叫他‘少主’,你們提到了契約,”孟珺像是解釋般開口,指着雲起和蘇柔等人挑眉,“再扯上守護獸,應該是家主令契約。”
“原來是家主令契約啊!”田瑢瞭解般開口。
就在他說話的同時,花廳中破空聲響起,孟珺和田瑢幾乎同時翻身躍起,可下一刻他們不得不僵住身形向後仰頭。
因爲……他們各自面前的空中,什麼都沒有的地方一陣扭曲波動後,一把劍刃細長的劍直抵他們咽喉,威脅之意十足。
“歌兒?”雲起不見驚色,只是喚了這麼一聲。
林問歌抓着椅子扶手緩緩站起,右手一抖,兩條青藤憑空出現,如靈蛇般攀上不敢妄動的孟珺和田瑢,眨眼間將他們裹成了綠色的長條糉子。
“沒人告訴你們,知道的太多了……會惹禍嗎?”做完這些,她閒閒而立,口吻淡淡道。
田瑢和孟珺對視一眼,眼中是深淺不一的苦澀,這一刻他們心中是詫異的、震驚的,更是欣慰、酸澀的,兩招之內受制於人,以他們現在的身手,根本料想不到。
更超出
他們估計的是,林問歌的修爲境界明明不如他們高,但此時顯示出的實力,出其不意之餘,還讓人來不及反應。
這女子竟然擁有極大的越級挑戰能力,她到底從何處學來的這古怪功夫?
雲起倒是對此有所瞭解,他的妻子自學成御劍之術後,日常總有四把飛劍隱匿着護在周身,避免偷襲的同時,也能悄無聲息地乘人不備制住他人。
他們夫妻一體、心意相通,他很能理解林問歌此舉的緣由。
其實,孟珺和田瑢剛纔說出家主令契約之事的語氣太過平淡瞭然,就連他都起了疑心,這種堪稱隱秘的事,他們既然知道,是否意味着他們也是爲此而來或者身份很不簡單呢?
無論哪種,對現在勢單力薄的他們來說,都絕非好事。
不乘機做出反應,日後有個什麼,怕是連後悔都沒地兒。
只不過他是行動在思考之後,而林問歌是行動在思考之前,搶先他一步動手了而已。
“林妹妹,我可是大好人啊,你怎麼能拿劍指着我呢?真是讓人傷心啊!”田瑢正視林問歌,臉上浮起賤賤的笑容,只是其中多了幾分真誠和感傷。
孟珺動了動脣,相比而言,他和雲起應該更熟一些,可此時他竟一眼也沒有看向雲起,而是直直盯着林問歌,平日裡填滿眼眸的那層薄冰像是化凍了一般涌動起伏,卻怎麼也看不清懷着何種情緒。
“哼,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林問歌美目微眯,手中握着的藤條一震,銀色的光芒繞着藤條閃爍,她用的居然是縛靈藤!
雲起一驚,猝然看向被綁住的兩人,防備着他們突然掙斷反擊,畢竟……那是兩個武皇級高手啊!
可他卻看到了詫異的一幕。
田瑢和孟珺悶哼一聲,臉色驟然一白,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這一瞬的感覺,身上的藤條宛如吸血鬼一般,漸漸收緊的同時散發出詭異的吸力,他們丹田內的真元竟不受控制的旋轉着溢出真元力,且順着經脈悉數到了藤條裡面。
這是什麼鬼東西!
田瑢和孟珺瞪大眼看向身上的青藤,僥是如此處境,他們竟無一人想着反抗掙扎,而是就那麼忍受着對武者來說等同於性命的真元力一點點流失。
林問歌皺眉停手,聲音更冷了:“怎麼,還不肯說出身份嗎?”
孟珺的脣色漸白,聽到問話眼神震了震,卻還是抿着脣不發一言。
田瑢猛地擡頭,看着那女子的眼中浮現點點霧氣,他低沉喑啞地開了口:“小璃,你……真的認不出我們嗎?”
什麼?
小璃?那是誰?
雲起、蘇柔等人紛紛凝眉,面上露出疑惑之色,當看到聽到這話的林問歌渾身一顫,這種疑惑越加濃重了。
“歌兒,小璃……是誰?”雲起心中一痛,爲着聽到這名字的瞬間感受到的那種莫名悲傷,奇怪,一個名字怎會讓他感受到悲傷呢?
林問歌握着縛靈藤的手一鬆,眼神變得恍惚遙遠,像是沉浸在了某個久遠的空間裡,連田瑢兩人掙開束縛了都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