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何人?爲何知道這些?”黎彬握緊武器,渾身氣勢一放質問道。
林問歌輕輕一笑,那笑透着幾分意味不明,她知道這一剎那集中到她身上的目光中都是疑慮重重之色,也知道黎彬想問的根本不是她爲何知道這些,而是她的來歷、她的身份。
但……現在還不是解釋一切的時候,那個時機還沒到。
這麼想着,她自然不會給出回答,而是看向同樣瞪大眼等着她回答的黎杉,露出個看似和善的微笑。
“你和黎家的家主令契約了?”她問道,卻不知這一句話又激起了滔天巨浪。
“你想幹什麼?”黎彬雙手抱肩,驚悚地瞪圓了眼睛,活像是將要被強搶的小媳婦。
黎進愷和黎家長老、黎彬不約而同地移到黎杉前面,將他給擋了個嚴嚴實實,他們看向林問歌的眼神已不再是驚疑不定,而是忌憚戒備。
北君沐眉頭一皺,當即有些不高興了,他雖和黎彬是朋友,可相識時間到底較短,兩邊一有衝突,自然是站在心愛之人這邊了。在他看來,今日他們爲黎家打殺了夜襲之人,黎家便是再有天大的原因,也不該對他們露出這般姿態。
他自己不曾在傅家長大,又哪裡曉得家主令對守護家族的人來說有多麼重要。
鍾離瑾和淳于衍的神經也被挑動,幾乎是同時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緊緊盯着林問歌的一舉一動。
因爲……他們也是守護家族之人,同樣有家主令。
四姑娘擰眉左右看看,爲眼前之景糊塗了,怎麼好端端的變成了敵對之態?她卻不曾注意到,離她不遠的於言身軀一震,面具遮擋着看不到他的表情,可眼神和唯一露出來的那點嘴角卻隱約顫動着。
如此一觸即發的氣氛下,瑟萊雅卻突然撲哧笑出聲,毫無緊張之意地扯了扯林問歌的袖子:“嫂子,你看他的樣子搞不搞笑,一個大男人弄的像是誰要欺負他似的,真是太好玩了!”
黎家人頓時一僵,臉色有些黑地不曾回頭,對黎杉極爲了解的他們很清楚自家這位奇葩子孫會有什麼樣的表現。
林問歌莞爾一笑,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毫無自覺地自問:“我看起來有那麼可怕?”
在場之人除了北君沐,均嘴角抽搐,你看起來是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身手啊摔,一個清麗絕倫的大美女,要不要這麼彪悍啊!
當不久前的大戰發生在異度空間嗎?
經此一來,劍拔弩張的氣氛倒是緩和了很多,瑟萊雅後退一步,脣邊泛起如常般寧靜的微笑,周圍的人們見此,就知她剛纔所爲乃是特意的,於是,每個人看她的眼神就都不一樣了。
這也是個不可小覷的女子啊!
“真是沒想到,你們居然會選他來契約家主令,話說要是選黎彬的話我倒不覺得奇怪……”林問歌搖搖頭,對此表示無語。
黎家人見她不似有動手的跡象,相互交換眼神後,彼此達成了某種共識。黎進愷略一猶豫,狠狠心提出要單獨談談。
當然,這個單獨指的是林問歌,黎家的人卻全部都在場。
對此林問歌並無異議,要是黎家人不這樣,她反而要擔心呢,既想知道想知道的事,卻又對她抱有防範之心,這纔是她滿意的守護家族。
北君沐眼含擔憂,卻還是帶頭走向了一邊,鍾離瑾、淳于衍被黎進愷留下了,畢竟他們倆也是守護家族之後,與家主令相關的秘密,他們也該知曉一二。
特別是該將這些告訴他們二人的長輩,和黎進愷的胞妹一樣,在二十年前辭世了,他們多照顧些也是應該的。
於
言、四姑娘、瑟萊雅卻不同,他們只能和北君沐一樣退到一邊。
林問歌對黎家人的意思也是贊同的,縱使她知道北君沐就是傅流風的兒子,且已經契約了家主令和七彩孔雀,可到底不是坦白的時候。
黎家人一語不發地盯着揮手佈下個結界的林問歌,沒有出口問一個字,但那眼神卻滿滿的都是問題。
“先不用管我是如何得知這些的,也不要管我的身份是什麼,你們只需知道我不會與你們爲敵就是了。”林問歌首先表明了立場。
見黎家人相互看看後沒有異議,或者說在她這麼說了後,即使有疑慮也不會再提出來,林問歌纔開始步入正題。
她看向黎彬、黎杉、鍾離瑾及淳于衍:“守護家族的家主素來是一明一暗,手持家主令者爲暗,你們黎家是準備讓這麼個愣頭青爲暗?”
黎家的人神色古怪了一瞬,最終還是黎進愷長嘆一聲,將當初黎杉與家主令契約的經過說了一遍,這等陰差陽錯之事,他們都羞於啓齒。
“雖然我們也知道守護家族的家主乃一明一暗,可二十年前我妹妹去世後,這一暗的家主到底爲何存在,又需要做些什麼、揹負什麼責任卻不得而知,是以……”黎進愷難掩傷痛道。
他的妹妹就是與他一起成爲家主的,只不過他在明、妹妹在暗,當年妹妹滿身是傷地返家,反覆叮囑他不可露了她回來的消息,即使他尋了可信的、最好的大夫和煉丹師爲她治傷,也沒能救回她。
妹妹的傷勢太重了,且多半是內傷,那最後的日子裡,他曾詢問過許多,比如她的傷因何所致、她平日裡做的什麼事、又擔負着怎樣的責任,可妹妹始終沒有吐露一個字。
二十年過去,究竟妹妹那一暗的家主身份到底意味着什麼,已無人得知,這是隻有成了真正的暗中的家主後才能知道的事。
林問歌面現瞭然,他們此時都盤坐在地,她掃過一圈,看到同樣露出悲傷之色的鐘離瑾和淳于衍,忍不住想起了他們的孃親和爹爹,那也是鍾離家和淳于衍存在於暗中的家主。
“無怪乎如此,只是……”林問歌撫額一嘆,“你們黎家選了黎杉爲暗中的家主,這選擇實在是夠烏龍的,你們可知這暗中的家主遠比在明的家主重要的多?”
衆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不曾出聲,這確實他們不曾想到的,如今聽她這麼說,也無法立時就相信,所以只得默然以對。
“罷了罷了,家主令的契約輕易改變不得,認了就認了吧,等到下一代的時候再選個好的也就是了。”林問歌語氣頗爲無奈,“黎杉過來,你與家主令的契約並不完整,你們不是嫌守護獸只知道睡覺嗎,只要補齊了契約,它自然也就醒了。”
“不完整?這是什麼意思?”黎彬問。
黎家人也個個盯着林問歌,一副“求解釋”的模樣。
被盯着的女子白了他們一眼,像是在說“怎麼這麼笨,當然是字面意思了。”
他們圍坐在一起,又有結界隔音,於言等人聽不到他們的對話,只能從他們的神情變化上猜測對話內容,只是這也難以讓他們將腦袋裡的一團團漿糊捋順。
結界內,他們不知說了什麼,北君沐就見林問歌揮手間往黎杉的身體裡打入了什麼,幾乎是瞬間,他就發現,旁邊藍汪汪的湖泊動了。
像是從內而外涌動着什麼,片刻後,湖中心的地方衝出來一個幾米大的圓臺,倒扣在上面的結界將湖水悉數排開,透過那透明的結界,可以看到圓臺上刻錄着神秘的紋路,隱隱似乎是個陣法,而上面正棲着一隻緊閉雙目的小鳥,沒錯,就是小鳥,大小不過成
人手掌,羽毛呈藍紅色,兩足兩翼兩尾,模樣有些奇特。
就在所有人打量它的時候,那小鳥兒尾巴一動,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小雞仔一樣的鳥兒活動筋骨一樣站起來舒展身體和羽毛,忽然,它振翅飛起,就在這一剎那,圓臺上的結界驟然破碎,從裡面衝出無數青色光點,而那小鳥兒卻像是愉悅極了般在這些光點中穿梭飛舞,它的速度極快,眨眼間就將逸散的那些靈光吞入腹中。
衆人瞧着它那副小身板卻胃口如此之大,雖然吞吃的是靈光,哦,有見識的已經認出來了,那是風元素,但到底覺得難以置信。
黎家人更是愁上了,這麼大的胃口可怎麼養活啊!
吃完那些風元素,小鳥兒不滿地掃過四周,確定再也找不到一點兒風元素了,才怏怏不樂地平靜下來。
下一刻,它向夜空中高高飛起,周身靈光一卷,衆人眼前一花就見頭頂出現了一個遮天蔽日的龐然大物,其首似犬,其喙有齒,無足而四翼八尾,通體覆着藍紅色的羽毛,怎麼看都沒人會覺得它很無害。
“這是哪來的?”淳于衍傻傻問。
林問歌笑眯眯的:“你覺得呢?”
“啊啊啊,原來我家的守護獸這麼拉風,寶貝兒,快下來給主人我看看?”黎杉興奮地揮舞手臂,衝着空中的龐然大物喊道。
此時林問歌已撤了結界,北君沐幾人也重新聚攏過來,不約而同看向頭頂上的巨禽。打量一圈後,他們均暗中點頭,神色間難掩震撼。
這就是神鳥招風?黎家的守護獸?
空中的大鳥斜睨地面,看到黎杉後極其傲慢地瞪眼,尾巴一扇,就將他卷飛起來,滾了好幾個圈兒。
“這麼弱,還好意思自稱是我主人?”招風長着一口尖牙的喙張合着甩出這麼一句話來。
它居然能口吐人言?
衆人神色再變,能夠口吐人言意味着招風的等級不低,至於是何等級……他們不約而同看向了始終笑眯眯仰視上方的林問歌。
“招風全盛狀態下乃是神獸。”她像是知道他們心中的疑問般道。
北君沐望着頭頂上威風至極的招風,不禁暗歎一聲,想到自家那個看到丹心草就走不動路的幼年期七彩孔雀,簡直沒法和人家比了都。
“我一直以爲……它只會睡覺呢!”黎彬暗自嘀咕道,見自家的守護獸這麼強,他當然高興不已。
不過,很快就樂極生悲了。
招風聽到了他的嘀咕,當即也給了他一翅膀,扇得他和黎杉作伴去了。龐大的身軀盡顯神威,可它到底剛剛甦醒,多年沉睡使它的力量有所流失,根本沒有全盛時的神采。
最重要的是……它餓了,非常、非常餓!
“拿吃的來拿吃的來拿吃的來……”招風周身光芒一閃,體型縮小了不少,許是爲了保持威嚴,它沒有變回最開始那麼迷你,而是保持了成年丹頂鶴那般的大小,一圈圈在湖泊上空徘徊。
“它吃什麼?”黎進愷木木問,眼神不自主地飄向林問歌。
“招風屬性爲風,你覺得餵它什麼比較好?”林問歌將問題又踢回給黎家。
北君沐看到這一幕,有些理解黎家人此時糾結扭曲的神色,養只獸寵不容易,人類吃的東西他們一般不吃,像獸類可能還好些,能做獸寵的多半食肉,只要打獵勤快點,倒也養得起。
可禽類不同,它們大都有特定的食物,就比如他的七彩孔雀,除了丹心草別的一概不吃,他這幾年來沒少絞盡腦汁設法蒐集丹心草。
此外,也就林問歌的碧髓丹七彩會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