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燕出去約天容地產的陳夫人見面,安鐵坐在舒適的老闆椅上瀏覽近期公司的一些資料,辦公室的窗戶半開着,不時傳來鬧市區的車鳴聲,這棟58層向陽的辦公室,無論從光線到視野都非常好,安鐵所坐的位置正好背對着從玻璃窗打進來的暖融融的光線,柔和春風中那種淡淡的泥土清香在安鐵的辦公室裡彌散開來。
安鐵把天道公司與天容房地產合作的相關資料拿出來,透過這些資料,安鐵發現天道公司與天容地產的合作一直比較融洽,這個陳天容幾乎是白手起家做起的天容地產,僅四年的時間就在濱城的房地產界成爲極具影響力的房地產開發商之一。
陳天容的行事作風非常嚴謹,對於房地產的走勢也很有遠見,這個年僅三十多歲的地產巨頭正值天容地產蒸蒸日上之時死於非命,着實讓人覺得惋惜。
安鐵看見一個資料上說,在陳天容死前,陳天容的老婆一直沒在天容公司露過面,想起那個一身黑色旗袍,聲音柔婉的年輕寡婦,安鐵不禁懷疑,這個有錢人家的少奶奶也不知道如何撐起她丈夫留給她的產業,而且現在下面的項目還出了十幾條人命的事故,安鐵心裡還真替這個年輕寡婦有點擔心。
沒一會,趙燕敲了一下門走了進來,微笑着對安鐵說:“安總,聯繫好了,下午兩點陳夫人在天容公司接待咱們,也就是咱們樓下十層。”說完,趙燕若有所思地看看安鐵穿的衣服。
安鐵今天穿着一條發白的牛仔路,一件休閒襯衫,下巴上的鬍子也沒刮,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不過看起來倒挺有男人味。
安鐵沉吟了一下,道:“就在咱們樓下?呵呵,那還真方便,行,我知道了。對了,那個陳夫人叫什麼你知道嗎?”安鐵說着擡起頭,正對上趙燕打量自己的目光,安鐵摸了摸下巴,也感覺自己這幅模樣出去見人有點失禮,笑道:“趙燕,我現在這樣子是不是還像剛從裡面放出來的啊,嘿嘿。”
趙燕臉一紅,回了一下神,道:“不是,安總這樣挺有魅力的,像個頹廢的藝術家,嘻嘻。那個陳夫人,我還真不知道她叫什麼,以前跟天容公司接觸都聽人提起過她,估計現在也是因爲他老公死了不得不出來主持大局吧。”
安鐵點點頭,繼續用手摩梭着自己滿是胡茬的下巴,對着天容公司的資料緩緩地說:“我看也差不多是這種情況,不過現在見見也好,看這個陳夫人是什麼意思,畢竟那個樓盤還得繼續做。”
趙燕“嗯”了一聲,看一眼安鐵,說:“安總,那你先看着吧,我出去一下,有事你給我打電話。”
安鐵擡起頭,問:“是去外面辦事?好吧,你去忙。”
趙燕有些不自然地笑笑,然後又打量了一下安鐵,眼睛裡帶着笑意退出辦公室。
安鐵有些納悶地看着趙燕的背影,兀自笑了笑,低下頭繼續看手裡的資料。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安鐵辦公室的門又被趙燕敲響了,安鐵沉在那堆文件中說了一聲:“進!”
趙燕先是探出大半個身子,對安鐵神秘地笑了一下,說:“安總,歇會吧,都中午了。”
安鐵笑吟吟地看着趙燕,有些不解地問:“幹嘛不進來?要一起吃飯嗎?”
趙燕閃身走進來,手上好像還拎着幾個袋子,把手背在身後,俏皮地看着安鐵笑,不說話。
安鐵站起身,看看神秘兮兮的趙燕,一頭霧水地說:“趙燕,你身後是什麼東西啊?藏着幹嘛?”
趙燕把手裡的一大堆紙袋子往安鐵辦公桌上一放,道:“我剛纔出去購物了,嘻嘻。”說完,從紙袋子裡拎出一套西裝,遞給安鐵,笑吟吟地說:“安總,快試試,要是不合適我再去換。”
安鐵看着趙燕手裡的西裝,低頭又看看今天自己穿的這身衣服,笑道:“原來你剛纔出去給我買衣服去了?也是,我穿成這樣出去還真得給咱們公司丟臉,那我試試,嘿嘿。”說着,接過趙燕手裡的西裝。
趙燕又把其餘的袋子往安鐵那邊推了一下,道:“這是皮鞋,這是襯衫,還有,剃鬚刀和胡泡,行啦,你在辦公室裡慢慢收拾吧,我在外面等着看大變活人。”趙燕一臉燦爛的笑容,眼睛在中午明亮的光線中閃爍着說不出來的溫柔。
安鐵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了,看着趙燕剛纔出去給自己買回來的行頭,道:“姑娘,我不得不感嘆啊,誰要是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氣。”
趙燕羞澀地看了一眼安鐵,撇了一下嘴,說:“你趕緊先試衣服吧,不合適打電話叫我。”說完,迅速離開安鐵的辦公室。
趙燕買的那身衣服和鞋子大小正合適,安鐵穿上那身衣服暗歎趙燕的心思還真不是一般的細膩,站在辦公室衛生間的鏡子前,安鐵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真是人靠衣裝啊,沒想 到自己換身衣服還真是拉風。
“還不醜,能出門。”安鐵笑了笑,在心裡對自己評價着。
安鐵以前就很少穿西裝這麼正式的衣服,總覺得穿上西裝感覺很拘束,不像穿休閒裝那麼自在,還有一點,那時安鐵還年輕,穿上西裝也覺得穿不出那種架勢,可現在看來,西裝還真挺適合,難道是我老了嗎?安鐵自言自語似的說。
趙燕的眼光真是沒話說,這套西裝不但合適,顏色和款式也非常適合安鐵,就是,自己這張臉看起來很滄桑,鬍子拉碴的,這時,安鐵又掃了一眼剃鬚刀,自嘲地笑笑,這個趙燕!簡直是滴水不漏!估計是自己這滿臉鬍子真的有礙觀瞻。
哼着小曲刮完鬍子,安鐵對鏡一照,果然年輕了好幾歲,真如趙燕所說,還真有點大變活人的感覺。
下午兩點,安鐵如約去了大廈十層的天容地產,天容地產佔了十層的半個樓層,辦公室裡裝修得極爲簡約,卻不失獨特的品味,可見故去的公司老總不是個落俗之人,據說陳天容就是在這十層的辦公室裡被人槍殺的,一想起這個,安鐵就覺得天容地產那幾個紅色大字似乎要滴出血來。
安鐵和趙燕走到前臺,往辦公區域掃了一眼,裡面靜悄悄的,只有機械的打字聲和桌椅偶爾移動的聲音,前臺的小姐雖然很漂亮,卻穿着一套黑色套裝,臉上的表情也很是肅穆,估計整個天容地產還籠罩在老總被殺的陰霾中。
趙燕跟前臺小姐表明了身份後,前臺與裡面通了個電話,直接引着安鐵和趙燕去了董事長辦公室,進入辦公室以後,安鐵被落地窗的光線晃得眯起眼睛,恍惚中看到一個身穿黑色洋裝的女人背對着辦公室的門口站在窗前。
前臺小姐輕聲道:“彭總,天道公司的安總來了。”
站在窗前的窈窕身影緩緩轉過身,用手指揉了一下額角,然後盯着安鐵和趙燕,點頭微微一笑,雖然是迎着光線看不清這個女人的樣貌,可那個笑容似乎比這午後的陽光還要攝人的眼睛,只聽那個女人柔聲道:“請進來吧。”說完,邁着優雅的步子往安鐵和趙燕這邊走來。
前臺小姐引着安鐵和趙燕在沙發上坐下來,陳夫人也剛好走過來坐下,這時,安鐵纔看清這個女人的長相,這個女人長着一張瓜子臉,臉上一點妝也沒化,下巴尖尖的,皮膚很白,眼睛是那種細長的丹鳳眼,眼尾微微上挑,嚴格上來說這個女人算不上多麼美的美女,可那種優雅而略帶疏離的氣質,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好像這感覺就是高貴的意思,好像還有一種被隱藏起來的很動人的華麗,讓人會產生一種很濃重的壓迫感。
這是一個見過大世面的女人,安鐵心想,我怎麼竟然想到了華麗,人家可是剛死了老公的。
只見她穿着那身黑色帶着暗花的洋裝,側身坐在沙發上,一頭烏黑的長髮一絲不亂的挽了起來,一身素的不能再素的黑色,使她白皙的皮膚近乎透明,但卻並不顯得那麼蒼白,因爲她的脖子上戴了一串均勻而圓潤的淡粉色珍珠,在這一片素黑之中散發着柔和的光澤。
安鐵一邊暗自打量一邊想,這個女人肯定不簡單,這種氣質根本不像是養在豪華別墅裡的少奶奶。
“很榮幸見到安總,想不到安總這麼年輕。”陳夫人用狹長的丹鳳眼看着安鐵,輕聲說道。
安鐵沉聲說:“哪裡,見到陳夫人也很高興。”
陳夫人微微一笑,道:“咱們還是談正事吧。哦對了,初次見面,我還是自我介紹下吧,我叫彭玉。”
安鐵說:“那好吧,我這次來是想跟你談一下咱們合作的事,貴公司最近也有一些變動,再加上昨天工地上發生的那件事,直接影響了銷售部狀況,我想聽一下彭總的意思。”
彭玉眸光一轉,盯着安鐵看了看,緩緩地說:“雖然我老公不在了,可公司的事情我還是清楚的,安總放心,以前怎麼樣現在就怎麼樣,不會有什麼變化。”
這個女人說話慵懶,有點老氣橫秋,舉重若輕的樣子,最近他們公司出了這麼多大事好像完全沒有影響她的乾脆利索。或者,是她幼稚?因爲死10來個民工是很簡單的事?
安鐵聽完彭玉的一番話,心裡更加篤定這個女人不簡單,頓了一下,看看趙燕,趙燕立刻就明白安鐵的意思,對彭玉微笑着說:“彭總這麼說我們就很清楚了,我也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趙燕,之前一直是我負責跟貴公司洽談這邊的事宜,我們安總最近剛從外地回來,聽說彭總剛上任,所以過來親自拜訪一下,希望以後能詳細談談更深入的合作問題。”
彭玉打量了一下趙燕,笑吟吟地說:“哦,是趙小姐啊,剛纔失禮了,我以前聽我老公提起過你,今天一見果然是個辦事爽利的職場佳麗。”
趙燕淡淡笑了笑沒說話,這時,彭玉目光柔和地看看安鐵,說:“安總,你們公司這幾天我瞭解了一下,即使你們今天不來,我也會登門拜訪,我很看好你們公司,既然你們也有意深入合作,我想哪天抽個時間詳細再談,你們也知道,我們公司出了不少事故,需要一些時間處理,關於工地上的事情,我保證會盡快解決,銷售那邊你們讓底下的業務員好好跟客戶解釋,讓他們放心。”
離開天容地產,安鐵在電梯裡對趙燕道:“趙燕,你覺得這個彭玉比起他老公怎麼樣?”
趙燕皺着眉頭道:“這個女人不一般,雖然第一次見她,可看樣子她比她老公對天容還熟悉,而且,看她的樣子,面對這麼大的麻煩,那個女人似乎完全沒什麼壓力,只是看見她有些疲憊與倦怠,以前我幾乎沒聽說她在公司出現過。”
第二部 第一卷 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