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方晴,空中還飄蕩着薄薄的霧氣,一隻秦軍突然就從霧中跳了出來。
公子少官一身金甲立於車上,大臉蛋紅撲撲的,距離還有八丈遠呢,白棟就看到了這貨滿頭滿臉的汗水,這是圖個啥啊?大熱天的還要頂盔貫甲,要形象不要溫度麼?
相比公子少官,公輸直就聰明的多了,穿了件超薄絲衫,頭上還頂着個竹斗笠;身後的馬車上放了個一人多高的竹籠子,裡面是十幾只鷹,有蒼鷹,有鷂子,還有最罕見的灰背隼,像這樣的竹籠子共有五個,算起來足足有六十隻之多,距離鷹籠較遠處還有數十個籠子,卻是塞滿了各種鴿子,有後世象徵和平的白鴿、也有灰鴿、黑鴿,都是膘肥體胖、最適合上菜案的妙物兒,與公輸家的信鴿完全不同。
“哥哥,武城令和武城夫人已經入了新府。公父這次可沒小氣,專門撥付了三萬錢爲它建府呢,武城令開心着呢,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這次除了布匹、飴糖、還帶了許多鷹來,都是兄弟我親自抓來的,可是不容易,不過你要這些鷹做什麼?這些傢伙是要吃肉的,難養,而且野性難馴,可不比鴿子。若是哥哥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我推薦你弄了鷹卵自己孵,用老母雞就成,這樣養出的鷹才能對主人忠心呢。據說燕國貴族就是這麼幹的。連最兇猛的海東青都能養成。可那要經年的心血功夫,我本來想弄只來養,卻怕公父罵我”
只要一說到這些話題,公子少官的眼睛就會放光,口中更是滔滔不絕,白棟都插不上嘴,尋思了半天,才明白武城令就是哼哼。如今這貨也算成家立業了,還吃上了老秦的俸祿,待遇真比後世的國寶還高,恐怕是熊貓歷史上第一個做官的傢伙,不但空前,而且絕後。
“這些鷹會有大用。不用從孵卵做起,那樣太麻煩,馴鷹的法門我會告訴你的。這回有的你忙,還要挑選一批戰士,專爲馴鷹之人。有興趣麼?”
“當然有!”
公子少官一蹦三尺高,興奮的不能自己。哥哥說有訓鷹的法子。那就一定是有的。
公子少官一行帶來的不僅是鷹和鴿子,還有一車車的蜀地細沙,白棟已經命軍中裁工將這些細紗一層層縫合起來,足足疊成十幾層厚,而後爲士兵做成內襯的紗甲。有了這東西,只需在外面罩上一襲黑布軍袍即可,秦軍慣用的皮甲和鑲嵌半甲就可以丟棄不用了;義渠人以弓騎聞名,卻缺少貫穿力強大的弩,更不會用羅馬士兵那種投槍,十幾層紗布疊成的紗甲就可應付,而且就算中了銅鐵箭矢,箭頭也會被厚紗包住,更容易處理傷口。
菌改和嬴渠樑起初還有些疑惑,等到用包裹了紗甲的木靶做過試驗後,就再無疑慮了。有了這東西,再加上白棟的綁腿、鹽糖水,秦軍深入隴東高原的把握又大了幾分;現在菌改甚至希望天氣越熱越好,義渠人可沒有這些新發明,老秦人有了紗甲、有了鹽糖水,抗衡炎熱的能力越來越強,老天爺就等於是站在了秦國一方。
大軍開始向隴東高原推進,過了丘陵耕地區,便是茫茫草海,這裡有狼、有兔子、有許許多多土著動物,更有無數珍貴的藥材。秦越人和公子少官都樂瘋了,動物保護者和植物保護者經常會開小差,不是弄回讓人吃了就頭暈腦脹的無名藥草,就是帶了個狼崽子回來,說是要帶回老秦找條土狗交配下,說不定就能出現優秀的後代?
白棟捂着被秦越人害腫的香腸嘴,告訴公子少官可以繼續努力,如果配種成功了,以後就管這東西叫狼狗
秦軍的組織序列很像羅馬軍團,有十夫主、百夫主、千夫主,再上就是副將、將軍、上將軍,百夫主帶領的可不就是基層連隊麼?這種類似後世軍隊的編制方法很適合推行白棟的‘教導員制度’,一名教導員如果負責不到百名戰士會是種浪費,超過百人會受精力所限導致效果下降,每百人配備一個教導員剛剛好。
這才實行了幾天,秦軍的‘政治面貌’就有了很大提升,有了信仰的軍隊連唱起軍歌來都特別有力量,人人心中都憋了一團火,準備爲老秦而戰,爲精神信仰而戰,義渠人的游擊戰術只會讓他們更渴望戰鬥。
軍歌嘹亮,一路深入草海,終於在‘凃餘城’遇到了義渠的第一隻千人騎隊,接觸戰在瞬間爆發,義渠人的快馬似乎被熱暈了,獸骨磨成的箭頭甚至無法射穿秦軍的外袍和紗甲,秦軍沒有太多騎兵,卻有天下聞名的犀利弓弩,於是這場戰鬥很快就演變成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義渠騎兵只能不停的圍着秦軍快速移動,試圖用他們精準的箭法殺傷秦人,可惜戰車疊出的防護帶沒這麼容易突破,他們那蹩腳的弓箭也遠遠比不上秦軍的射程,沒有像樣的盔甲,因爲天氣太熱,有些義渠人甚至還是光着上半身的,除了變成秦人練習準頭的箭靶子,還能如何?
義渠人撤退了,留下一地殘屍,最先衝進凃餘城的老秦士兵驚喜的發現,這算是一座較大的軍城,不但有適合官主居住的官邸,還有一些民房,雖然已經空了。糧倉內居然還有些糧食和一些未曾轉移走的牛羊,義渠人的牛很少耕作,乾脆就是養來拉運物資或者殺肉吃的,不受秦法保護,這可是犒軍的好東西啊!看到這些肥牛,士兵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發出陣陣歡呼。
不一刻,上將軍令下,今日就在凃餘城休整,殺羊宰牛,犒賞全軍,頓時歡呼聲響徹了這座戎人軍城,無數士兵唱起了白棟創作的那首《兵者》,能順利奪下這座軍城,一戰殲敵數百,白副將當居首功啊,若是沒有他的綁腿紗甲,熱也要熱暈了,開弓時能有準頭纔怪。
小院中景色還不錯,建築風格很像老秦,方正沉厚,有幾棵桑木,一眼水井,井邊有小石桌、小石凳,坐着還算舒服。
公子少官打扮的像只老狗熊,身披厚厚的皮甲還不算,腦袋還戴了頂皮帽子,面部也用厚厚的紗布裹上,只露出兩隻眼睛,紗布都快被汗水溼透了,還不肯取下來,秦越人皺眉看着他,總想一把扯下他的面巾和衣甲,這樣下去會中暑的,對健康不利。
“哈哈哈,你這鳥鷹,如今還抓不抓得到老子了?老子偏偏不信,耗死你!”
包裹嚴密的左手臂上架了只灰背隼,這隻鷹被一條細鐵鏈繫住了,只能緊緊抓住公子少官的手腕,公輸家臨時趕製的厚皮護腕都被它抓出幾道血痕來,似乎還不肯死心,時不時扇動翅膀掙扎幾下,爪尖劃過皮甲就是一道白痕。
白棟微微皺眉:“不是對你說過了麼,熬鷹不能着急,要慢慢來。你這樣日夜不分的熬,究竟是你熬鷹還是鷹熬你?會熱死人的!還不快把它扔回籠子裡,脫了衣甲喝些涼茶?我可不想老秦手中又多一個病人。”
“不行,我很着急,急得都不行了!公父整天罵我不學好,這次就讓他知道,馴獸小道用好了,也能建功!哥哥,你說我這樣日熬夜熬,半個月下來能熬出來不?”
“能是能,不過這樣熬法,讓你手下那幫負責馴鷹的士兵怎麼辦?也學你?你這個主官要被埋怨死了”
“由得他去。狗熊一樣的身子,還能熱死了?平安郎,二哥倒是很期待你的馴鷹法,這玩意兒熬出來真的有用?就能幫助我們找到義渠主力?”
嬴渠樑走到灰背隼前左看右看,很懷疑這東西能有大用。
“鷹只是用來通訊的,草原上鷹多,用鴿子可不行。不過要找到義渠人,此物會有大用。”
白棟笑着走到插在院中的一面紅色旗子前,先動幾下旗子吸引住灰背隼的目光,才從旗後取出放了鴿肉的竹簍子,取出一塊肉扔給它。灰背隼反應極快,一口叼住吞入肚中,然後死死盯着他,似乎在等待下一塊。
“二哥看到了麼?等這鷹被熬去了性子,就會認人類爲主,見到紅旗,就會降落找肉吃,用它來聯繫軍情可比什麼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