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真和猿公離開後,白棟的生活彷彿又回到了圓點。只不過當年困居在屹石村的時候,他是個無所事事的鄉野小子;如今更像是一隻蟻皇,甚至不需要特別發出命令,就有無數人爲他忙碌工作,這其中甚至包括徐公這樣的大富商,也有白崇、杜摯這樣的‘政府高官’,還有很多連他自己都不認識的人。有人說後世的香江有三成人是爲李超人工作的,李超人卻未必個個認得,這種感覺非常奇妙,也是一種帝王般的心情。
有了白棟規劃的美好遠景和天外金星爲質,各路商家還不得搶破頭?大家都認爲以白子的身份是斷然不會胡亂修建一個比稷下學宮還要大上十倍的學府,日後白子必會竭盡全力,令學府興盛,之前只是擔心老秦文名不足,他也難免有心無力,所以大多不肯冒險,不想白棟卻當衆承諾,日後若是鳳鳴學院不能成爲天下第一學府,各路商家受到損失,白家自會賠償,若是賠償不起,也有君上和太夫人獎賞的天外金星爲質,縱是賣於各國,也不會令各路商家受損!
大家都聽說了老秦將天外金星賞賜給白棟的事情,這可是上天恩賜,真正的國之祥瑞,老秦卻捨得賜給一名臣子,可見這名臣子纔是秦君眼中真正的祥瑞。
這位活祥瑞願意拿死祥瑞做保,大家還有什麼可顧慮的?當下一拍即合,這才半個月不到,材料人工已源源而來。已經開挖地基了;按照白棟給出的圖紙。書院所有房屋的地基都要以櫟陽城牆爲標準。幸虧他建設的是書院,否則真會被人誤會要建城爲國,有謀逆的意圖。
將監管學府建設的事情一股腦推給了白崇他們,偷得浮生幾日閒,其實也不是爲了偷閒,白棟準備寫本書,名字不叫日子也不叫月子,名爲《白子新算》。
天下學派紛呈、牛人輩出。要從‘國學’上下功夫還是算了,抄幾首唐詩宋詞可成不了文豪;白棟想來想去,自己最能強過先秦人的是法律相關,可這東西絕對屬於上層建築,除非肯像衛鞅、申不害那樣掌握一國變法大權,先立行而後立言,而且需要的時間極長,波折極多,等到終於立言了,也就離死不遠。實在不適合白左更大人。如此一來,能夠領先於這個時代的也就是自然科學類了。數學當爲先驅。
讓一個文科生寫出數學類著作實在難爲了白棟,這些日子他幾乎是閉關不出,整日裡咬着筆頭子苦思冥想。還好這個時代的數學發展還處於‘原始’狀態,雖然有了九九乘法,加減法也趨於大成,卻因爲沒有阿拉伯數字使用,四則運算還處於混沌狀態,甚至連算盤都還沒有發明,無論多麼複雜的計算,都要靠陳舊的籌算之法,所以這本《白子新算》只需要普及阿拉伯數字,而後加入一些四則運算的規則和範例,最後從哲學高度解釋下何者爲‘一’,淺嘗輒止觸及下分數理論,而後拋出一元一次方程這個大殺器,估計就足夠震懾這個時代的學宗門了。
與其相比,他的算學書如果是後世的高富帥,儒家所謂的‘算藝’最多也就是披着獸皮的山頂洞人。
‘所謂一元者,如大衍之虛一,熟知此法,可設一元未知,後以算學之理推演之;其法有乘除之靈活運用,有位移之便,且可倒推演算,足證其實。得此方程者,可謂初窺天地之秘也!”
寫下一元一次方程的序章概念,白棟開始用深入淺出的方法解釋一元一次方程。該吹牛~逼就得吹,雖然比不上易經的博大精深,可要說到解決未知數,卻連易經也未必能及,已經可以想象此書一出將會引起多大的轟動了,而且這本實用類的算學書普及率將會更高,白棟準備藉此書的出版推行書籍連鎖代理權,如此用不了多久,天下列國的書店中就會出現這本著作,就不信那些學宗看到後心裡會不癢?
落下最後一筆,日後驚世駭俗的算學大作出世有日了;白棟想了想,又拿起一本綾紙冊子,在封面上落下《思學》兩字。
思者哲想也,後世最能忽悠人的佛家如何能夠後來居上,甚至與儒家並列,蓋壓百家?無非就是百家多務實,既然是實,就容易被反對攻訐,佛家只談虛,本來就是空蕩虛無的東西,你如何一個攻擊法?白棟不比後世那些光頭無恥,這本要講的是現代哲學,更具科學性,越是聰明的人看了,就越會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所謂思學者,哲人之想也,所謂哲人者,智慧者也,人有思故有在,物有在卻無思,此人有別於草木也。是以思學者,乃智人之說,關乎現在未來、天地孤人、世界本源、運動靜止”
他孃的,無論是東西方哲學還是現代馬克思主義哲學,若是用得好了,似乎都能成爲一名偉大的神棍?我必須要小心謹慎,也不能說得太玄了,要做孔子墨子那樣的人,萬萬不可做了莊子列子那種玄之又玄的傢伙
白棟這就是純粹的拿來主義,用來編篡數學這類自然科學書籍還好,弄起哲學書籍就有些麻煩了,古往今來的大哲學家都是靠自己領悟纔會發出聲音,他卻是當年爲了混學分死背硬記了一些,筆下不免就會有些混亂,甚至有相互矛盾之處,不過矛盾了也好,世上最矛盾的就是佛家學說,還不是一樣信者如雲?反正只是引導,自有後來智者補全,白棟現在只能這樣安慰着自己。
書到用時方恨少,只是一個序篇就寫得白棟欲生欲死,腦袋發暈、肢體僵硬,正要離開書桌走幾步,聽到有人敲響了書房的門。一聽就知道是白遲。
“你來得正好。替我將這本《白子新算》交於公輸直。讓他立即安排印刷。首印最少五千冊,先放進文華超市出售;另外傳書狗剩子回櫟陽,等二印和新書出來,讓他主持招商會,白家要拍賣書籍代理權”
“諾。主人”
接過《白子新算》的初稿,白遲沒有立即離去,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對了,你有什麼事情要說。不會是草兒又欺負那個越國來的小傢伙了吧?”
無顓來到的第一天就被草兒和桑娃子扔進了湖裡,這可是大冬天啊,凍得那小子連舌頭都青了,草兒雖被自己狠狠訓斥了一頓,可以她的性情,估計還是不會放過無顓。這些日子自己在書房修書,有小半月沒問他們了,還不知道這小子被草兒她們修理成什麼樣子,白棟有時真是頭疼,這個妹子太頑皮。就知道給自己惹麻煩。
“這次不是草兒小姐欺負他”
“還好。”白棟鬆了口氣。
“這次是他在欺負草兒小姐,還有桑娃子”
“什麼!”
白棟眼睛瞪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哼哼和它的‘夫人’正坐在湖邊觀望,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暖暖的,讓它們感覺非常舒服;而且眼前發生的事情非常奇怪,草兒小姐姐第一次被人整了,正在湖上賣力的抓魚,只爲了那個脖子上掛着塊白玉的傢伙要十尾美麗的紅鯉,她和桑娃子就忙碌到現在。
今天湖水沒有結冰,不過水麪上還是非常寒冷,草兒趴在船頭,手裡拿了個魚兜子,正瞪大了眼睛望着水面。可惜冬天的魚兒喜歡沉在水底,想要抓到是極難的,她的兩隻小手都快凍僵了才只抓到四尾紅鯉,桑娃子看得心疼,幾次想要阻止她,都被她狠狠瞪了回去。願賭服輸,人家纔不會讓那個小子看輕了呢!
無顓穿得像個圓球,此刻正靠在涼亭的欄杆上,腳下是生了火的暖爐,手上捧着個本屬於草兒的紫砂壺,‘滋溜’喝上一口,再轉頭看看草兒和桑娃子,笑嘻嘻地道:“草兒好姐姐,天氣冷吧?要不就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十尾魚的,你還是快上來吧,要是受了風寒,就是無顓的罪過了。”
草兒其實比他還小了一歲,雖然不想做他的姐姐,可被他叫妹妹感覺更吃虧,於是就叫回姐姐了。這小子的聲音很好聽,是吳儂軟語的味道,一口一個姐姐叫着,都能甜進人的心裡。
“不用!”
草兒狠狠瞪了他一眼,白家大小姐賴天賴地不賴賭,輸了就是輸了,纔不會耍賴呢。
“好姐姐,算是無顓錯了好不好,你這樣柔柔弱弱的身子、水一樣的女孩兒,最怕就是受了風寒。桑娃子皮糙肉厚的,他不怕冷的,要不讓他繼續抓魚,你先到亭子裡暖和暖和,我生了火爐子”
“閉嘴!”草兒從船上一躍而起,指着無顓怒斥:“再廢話就把你丟到湖裡去!”
“草兒,你是要把這小子丟到水裡麼?不用你動手,哥哥來幫你怎麼樣?”
白棟不知何時站到了湖邊,看着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妹妹,有些出離的憤怒了。
無顓見到白棟,立即整衣肅立,遠遠對他施了一禮:“無顓見過白子,草兒姐姐受苦,這都是無顓的錯,白子要懲罰也是應該的。只要您說一句,不用您動手,無顓會自己跳下湖去。”
“哦?真會說話”
白棟微微一愣,這小子很有一套啊?難怪能整得草兒大冬天跑去抓魚,自己倒是有些小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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