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君有天外金星,上蒼蒙賜也,耽於小子之手,豈非痛惜,爾今以鹽利禍亂天下,本當誅滅。卻有癡情跳蚤,效勇士之行,於墨血梅園之中,遍身浴血而不退,餘深感之,乃送佳人於藍田,取金星於白子,若得金星,可寬延一載,留爾之命!速速,不可自誤!”
看着飛鷹傳書,白棟冷笑不止。鄧陵子是麼?你的名頭我聽過,這次是你欺人太甚了!
“墨血梅園是怎麼回事?聶諸你聽過沒有?”
“墨家如果立意殺人便無人能夠改變,哪怕是同屬墨者的人也不可以。除非是挑戰墨血梅園,如果成功,才能阻止墨家殺令!這只是個傳說,想不到跳蚤居然去了,想不到她居然肯爲你冒如此大險”聶諸是個不愛說話的人,今天的話卻特別多。
“跳蚤姑娘爲你付出太多,信上說她身負幾十處傷痕,失血極多,盧醫先生也只能暫時維持。棟哥,你該立即趕過去,帶上天外金星吧,身外之物沒什麼可惜,白家莊的安全才最重要。”
第一個勸白棟速去藍田的居然是苦酒。同爲女人,她自然知道跳蚤此舉絕非爲國爲民,若說她心中沒有任何異樣感覺,那是自欺欺人,不過比起呷酸吃醋,更多的還是感激,聶諸說得南墨非常可怕,就算是一國君主聽到鄧陵子的名字都會震恐無比,這次幸虧有跳蚤姑娘了。
“苦酒,謝謝你。”
自古就是最難消受美人恩,被跳蚤如此捨命相幫。若說自己還能心如止水那纔是自欺欺人。更難得苦酒如此體貼大方。兩個美人都是恩深情重,自己何幸如此?
“聶諸,你去挑選二十名遊俠高手,與我同去藍田。”
“白遲,打開內庫,取一車硝石出來,另外你去櫟陽關市,多多購買硫璜。買到後就立即送去藍田,越快越好。對了,取一隻信鷹來,我要修書給盧醫先生,快!快!”
“棟哥,你不帶天外金星麼?南墨要的是金星,可不是硝石啊?”
自從聽白棟說過這金星不過是天上掉下的古怪石頭,未必有什麼好處,說不準還會傷害人的健康,苦酒就沒拿這東西當寶貝。在她看來用一塊毫無價值的古怪石頭換來白家莊的安全比什麼都強。
“天外金星雖然未必是什麼好東西,可他鄧陵子越是想要。我就偏偏不給!放心吧,我會爲這位鄧子準備一份大禮,一定讓他非常滿意!”
白棟微微冷笑,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自己就從未想過要主動傷害他人,就算殺死木仲屠,那也有一半是被老贏連夫妻逼迫;如今看來光是整備文事、發展商業可不成啊?會被人當成軟柿子。鄧陵子其實出現的很及時,如此天下兇人,正是用來建立兇威的不二人選!
白子也當有殺氣兇威了,要讓天下人都知道,白家莊不好惹!
跳蚤身受重傷的消息傳入秦宮,嬴渠樑大爲震怒,李敵親自帶了五名高手前來,說是要保護白棟的安全;其實白棟明白得很,鄧陵子的留書並不是什麼秘密,景監也有手下在藍田,多半是將其中內容回報了櫟華宮,跳蚤是死是活驪姜不會關心,天外金星卻是老秦的祥瑞重物,她是斷然不許有失的。這東西說是賞給了自己,前提卻是自己不帶它離開老秦,否則多半就是另外一個說法了。
倒是嬴渠樑很夠兄弟,君書上雖未明言,卻暗示自己人永遠比東西重要,鄧陵子若果真不好惹,二哥我寧願選擇兄弟,也不會去看重一個死物,讓白棟很是感動,當即回書一封,二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兄弟我不會有事,就憑鄧陵子也想要天外金星?他想得美!
“這次有三哥幫手,兄弟就更有把握了,多謝三哥,我們這就出發罷。”
“好!”
李敵有些奇怪地望着白棟,這小子一臉殺氣,莫非此去不僅是看望跳蚤姑娘這般簡單?這次去藍田,君上的意思是能救治跳蚤姑娘最好,若是不能,就保護他回來,若是他堅持要用天外金星換取白家莊平安,也由得他去,平安郎對老秦貢獻良多,並非一枚天外金星可以衡量的。可看這小子的樣子卻像是要尋鄧陵子拼命一般,鄧陵子可不好對付,但願這小子不要胡來纔好。
櫟陽距離藍田不過小半日路程,白棟一早起身,午時未到就進了藍田城,方明正在眼巴巴等着,看到他的車駕便迎上前來。
“跳蚤怎麼樣了?”
“盧醫先生寸步不離,人還在。不過聽盧醫先生說,跳蚤姑娘失血太多,若是今晚還無轉機,恐怕”方明咽口吐沫,下面的話沒敢說出來;這位跳蚤姑娘爲了白左更纔會受此重傷,又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兒,白左更不心疼纔是怪事,那句不吉利的話是萬萬不能說的。
“人是在哪裡發現的?”白棟讓方明上了馬車,邊問邊走,直奔藍田縣衙。
“在西城外的旱塬上,那裡有個泥潭,潭邊有棵百年大柳樹,對方放下了跳蚤姑娘,竟還射書城頭通知我方,當真是膽大包天。”
“是個人跡罕至之地?距離藍田有多遠?”
“現在是冬天,旱塬上早就沒人了,那地方鄰接秦嶺,荒僻的很,距城十里。”
“很好,替我留書在那棵大柳樹下,就說五日後請鄧子相見。旱塬上無藏人之所,距城又有十里,他會來!”
“是,屬下這就去做。”方明是個聰明人,沒有多問一句便匆匆跳下了馬車。
“平安郎,你要見鄧陵子?可你並沒有攜帶天外金星啊?”
“就沒打算給他。不過他既惹到兄弟頭上,又害得跳蚤姑娘重傷。若不給他些教訓。倒讓世人小覷了我這個清溪門人、丟了師傅的臉面!”
“你要給鄧陵子一個教訓?”
李敵雙眼一亮:“要不要我再調集些高手來?”
“不用。我們的人手夠了”
這次白棟說了半句便不再多言,藍田縣衙到了,秦越人正滿臉焦急地等待在縣衙門前,見他從馬車內探頭,便連連招手,看來跳蚤的情況應是十分不妙。
“老秦,情況如何?”
“好一個跳蚤姑娘啊,她的生命力之頑強。爲我平生僅見。換了是他人損失如此多的血量,只怕早就不在了。如今她體外傷痕都已被我用藥控制,就是失血過多,已經三劑藥下去,如果今晚不能恢復造血能力,恐怕明日”
秦越人沒有任何誇張,躺在牀上的跳蚤面白如紙,鼻翅子大大張開,只有嘴脣還帶些血色。這是嚴重失血,血紅細胞無法長期生存的典型特徵。呼吸到的氧氣很難供應身體需要,所以她纔會昏迷。若是晚上還不能恢復到一定血量,長期的缺氧狀態將會使內臟逐漸壞死,腦細胞大量死亡,可能再也無法醒來。
走近牀邊,白棟輕輕抓住跳蚤的手,想起當日自己用‘雞矢白’爲她治療破傷風菌的往事,不覺心中一酸,眼圈兒頓時紅了。李敵咳嗽一聲:“平安郎,我不懂醫,留在這裡也幫不到忙,先出去了”
“盧醫先生,以你的經驗來看,她的造血能力還能恢復麼?”
“哎,精血不足則經絡難通,經絡不通則五臟難起,如何造得血來?小子,恕老夫無能爲力,如今除非是神仙下凡,才能救她”
“就是說靠她自身是萬難恢復了?”
“不錯。”秦越人沉思良久,終於還是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冒險也算值得。”白棟一咬牙:“先生,我來書請你尋些水蛭,你可尋到了沒有?”
“不用尋,水蛭放血之法能治許多頑疾,我這裡豈會沒有?不過你要水蛭做什麼?跳蚤姑娘是失血,可不是血旺而起熱毒,需要放血的病人啊?”
“呵呵,誰說水蛭只能放血了?用來輸血也不是不可以”
跳蚤這不是什麼絕症,就是體內缺血,加上身體虛弱,自身造血不及;如果是在後世的醫院,輸上兩袋血就能痊癒。這個時代沒有輸血用的器材,只好用水蛭換血這種土法子了,至於血型配對,白棟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如今是死馬當成活馬醫,《洗冤錄》中記載的滴血相認之法可以一試,據說此法的準確率有百分之六十的樣子,前提是跳蚤千萬不要是什麼古怪的血型。
“輸血!什麼是輸血?”
秦越人聽得莫名其妙,人身有內臟生血,此是上乾造化之事,豈是凡人可爲?這小子胡言亂語什麼,是瘋了還是鬼谷子真如傳說中的列子那般,是個可以騰雲駕霧搬星踢斗的半仙兒,教了個徒弟也是半仙?
方明也傻了,他剛按照白棟吩咐派人送信去大柳樹下,還特別派了兩名縣卒看守書信,等待鄧陵子派人來取,就接到了手下回報,說是白左更要提縣衙死囚,還要身強力壯的年輕犯人?
白左更的吩咐自然不敢耽誤,方明迅速找到縣司寇,兩人商議之下都覺白左更向來行事詭秘,此舉定有深意,人家是君上的好兄弟,上了嬴家家譜的人,也不怕他會私放犯人,要提就提吧。雖說有些違反老秦國法的意思,可君上也說了麼,白左更可在藍田便宜行事,當地官員都要無條件協助,咱們怕什麼?
帶死囚去縣衙,越多越好,白左更開心了,咱們兄弟就算抱定了大腿,這是天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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