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璀璨輝煌的希羅文明,就是再驕傲的華夏人也必須保持足夠的尊重。這確實是人類文明的累累碩果,無論它是產生於東方還是西方,都是整個世界的財富。
對於後世的法律工作者白棟而言,希臘的哲學、邏輯學和羅馬法中發達的私法體系尤其令他爲之嚮往;有誰可以想到,當百家爭鳴的大華夏還停留在‘以刑代民’‘刑民不分’的矇昧階段、還再以禮樂規範民事行爲時,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經成功推翻王權統治趕走了暴君的羅馬人就已經將目光投向了‘對私權力的保護’,並且在公元前5世紀末期成功吸收《十二銅表法》的精髓內容,第一次通過法律規範了契約和侵權等相關內容。從矇昧中走來的羅馬法對後世民法體系有着無比深遠的影響,後世的大陸法系、英美法系無一例外從中吸取着營養,如果說後世的法律規範是一羣羣頭髮、膚色不同的孩子,那麼羅馬法就是他們共同的母親......(後注)
所以華夏可以輕易征服垂垂將老的波斯,卻無法輕言征服擁有雄厚底蘊的希臘文明和正從青年走向中年、日漸強盛的羅馬共和國。
對此白棟自有一番打算,這次請調景監前來波斯,就是要給這位老秦第一情報專家和社會活動家壓些擔子;景監去希臘和羅馬後,將會爲他帶來更準確的情報,同時也能夠借景監之口傳遞給嬴渠樑準確的信息,讓這位雄心勃勃的君上對希臘和羅馬先有一個感性上的認知。白棟希望景監將更多的精力放在羅馬共和國,對於已經開始盛極而衰漸漸走向下坡路的希臘而言,在數十年前就擊敗了伊託魯里亞人的羅馬共和國此時儼然已成爲亞平寧半島的中部強國,如今距離他們統一亞平寧半島已經不遠了。
璀璨的希羅文明起於希臘、全於羅馬,進而產生了一個上下橫跨一千兩百年的龐大帝國,就算對於華夏來說也是一個奇蹟,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如果不去摻上一腳就註定會後悔終生。
“你要我將重點放在羅馬?”
景監這種聰明人做事最愛謀定而後動,這次被白棟請調西來,他的功課早就做到了西方世界;事實上從白棟穩定西域、大秦商隊開始滲入波斯開始,秦國司情處就在四處收集關於西方的情報,得到的消息越多,景監就越是看重擁有璀璨文化的希臘。在他看來,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國度可以比擬華夏,那就一定是希臘了。
可聽白棟的意思,似乎要他在羅馬下更大的功夫,不僅要搞清楚現在羅馬最有權勢的執政官是誰,還要掌握元老院與執政官的一切糾葛矛盾恩怨、羅馬的政治經濟文化發展狀況、羅馬在與高盧人的戰爭中最迫切需要的是什麼......景監聽得直撇嘴,比起擁有蘇格拉底、亞里士多德這類智者和擁有邏輯學、物理學、數學的文明希臘,羅馬不過就是一羣野蠻人而已,有什麼好關心的?
彷彿是看出了景監的疑惑,白棟輕笑道:“千萬不要小窺羅馬,因爲這是一個日後可以影響全天下的可怕國家。伊託魯里亞人喜愛易守難攻卻不利發展的丘陵地帶,所以他們一生都在防守,最終被羅馬人攻破了城邦;希臘人是衆神的寵兒,他們擁有大海一樣無邊的機會和變化,擁有堪比華夏的璀璨文明,於是他們立足在交通方便的沿海,卻忘記了敵人的威脅,三次希波戰爭已經幾乎耗盡了他們的力量;只有羅馬人生於矇昧,沒有自己的文明、甚至沒有一個民族必須有的神話時期,可他們非常善於學習,自己沒有,就去學習希臘、學習伊託魯里亞、甚至學習‘野蠻’的高盧人!他們建城於難守之地,卻反而得以居安思危、力求圖強、不停的向外擴張,這樣一個善於學習不囿於成規的國家是最爲可怕的,華夏要立足西方,就不能忽略他們!景公,所以我必須提醒你,如果你忽視了羅馬,就一定會後悔的......”
“好,能夠被你這樣誇獎的國家,我自然不會忽視。放心,你需要的情報都會在數月後送至你的面前,我也很想看一看當年那個被我抓去河西軍營的小子究竟能夠做出多大的事情,雖然你現在做的事情已經很大了,可我感覺還是不夠。”景監笑吟吟地望着白棟,目光十分複雜,有驚歎、有欣賞、甚至還有一絲曖~昧,白棟激靈靈打個冷戰,必須儘快找個藉口離開,景監這個人雖是不錯,他卻沒有嬴渠樑的重口味。
放出公子少官這頭憋久了的豹子,對科多曼而言簡直就是滅頂之災;與孫賓不同,孫先生更願意將用兵化成一種藝術,無論是指揮大軍戰略還是用兵入微至細,都未免有些不溫不火的意思,公子少官卻不同,這傢伙骨子裡就與西爾德一般沉默戰爭,只是少了幾分陰忍狠毒、多了些大將豪氣。
按說科多曼的長生軍團也會懼怕公子少官,不過經歷了兩個多月的連戰連捷,太希望證明自己的科多曼就像一隻長途旅行在沙漠中的辛苦駱駝,如今一旦遇到公子少官這根稻草,便順理成章地被壓垮了,當秦軍的鐵甲連環馬如果瘋狂一般連人帶馬硬生生的撞過來,剛剛熟悉了秦軍打法的長生軍團突然發現自己不會打仗了?華夏人的套路怎麼就變了?他們長途奔襲數千裡的疲憊戰馬已經很久沒有得到補給,像以往那樣戰鬥難道不好麼?爲什麼要如此無理的戰鬥,簡直就是瘋狂!
比起一個個像是美式橄欖球隊員的鐵甲連環馬,孫賓指揮下的軍隊似乎更可愛一些,如果可以選擇,長生軍團的士兵會哭着喊着請求華夏人換個指揮官來。可惜此時孫賓正在軍帳中一面悠閒地喝着茶水、一面撰寫他的《孫賓兵法》,面對他們的卻是腎上腺素成倍分泌、連眼睛都變紅了的公子少官!
摘下科多曼的腦袋,就是日後波斯第一駐軍大將,地位還要蓋壓龐涓和孫賓!‘弼馬溫’公子少官現在全身都是熱情和幹勁兒,別說是什麼長生軍團,就算是天帝派來的神兵神將他都敢一口吞下去!
如果只是面對公子少官這根傻大黑粗的稻草,科多曼和他的長生軍團或許還能夠抵擋幾個回合,可當隱藏在暗處的龐涓帶領他的大軍突然出現在長生軍團背後時,這場戰爭就變成了一場圍獵;急於證明自己的科多曼輸了,而且輸得乾淨徹底,在阿里亞戰役中,他被波斯的敵人和叛徒緊緊包圍,面對幾乎無解的敗局,科多曼才發現他的長生士兵並非真的可以不死,原來也有屍橫遍野的一天,他在幾百名長生士兵的拼命保護下勉強逃過木爾加布河,卻看到了龐涓一直鋪到了天地盡頭的大軍,絕望的科多曼剛剛奮力抽出銀劍,就見到兩隻千人精騎從東西方向同時向他殺來,獵獵飛舞的大旗下,分別是一名全身‘金甲’的大將和一名黑衣黑甲、滿臉虯髯的少年將軍......
“殺!”
公子少官終究還是比龐涓早到了一步,破陣劍破風而出,在科多曼頸上微微一旋,頓時鮮血激射,屍首分離,他一把搶下科多曼的人頭,對數十尺外的龐涓哈哈大笑:“龐將軍,科多曼的人頭歸本公子了,多謝你費心相助啊,哇哈哈!”